恐怖的氣息從門內擴散,寒意遍布整個科索爾平原。一頭接著一頭由無數動物奇怪隨意組合的融合怪從門里爬出,其中還有六個虛無縹緲,尖嘯的靈魂。
這些歐亞帝國歷史上從未出現的詭異生物,深深地震懾住在場的每一位人類。而最為可怖的還是七條粗壯滑膩的觸手,那些觸手以極快的速度和不可抗拒的力量,將那些半死不活的北境士兵拖進了地獄之門。隨著被拖入門中的活人和尸體越來越多,觸手變得愈發(fā)粗壯。從門內走出的融合怪也越來越越多……
很快,這扇不知通往何處的恐怖之門就將科索爾平原化作了人間地獄。北境的士兵們根本無法逃脫那些恐怖怪物的追擊。融合怪盡情地屠殺,吞噬著弱小的人類。而那六只恐怖的幽靈,竟無視所有防御,直接啃噬起受祝者的靈魂。
觸手更是詭異無比地雜糅成為一團黑色蠕動的肉塊,最后幻化成一頭巨大的魚類生物。這頭怪魚極其靈活地穿梭在雨幕里,游蕩在肉與血組成的血河尸海之中,張開宛若深淵的巨口,將倉皇逃竄的黃金獅軍隊吞進充滿酸性物質的腹部中。隔著厚實的肚皮,依舊能夠清晰地聽見魚腹中正在被融化的人類臨死前發(fā)出的極盡凄厲的慘叫。
這對于吞噬者羅格而言,確實是一場終極的饕餮盛宴。敵人的靈魂被盡數吞噬,包括盟軍的尸體也未能幸免。黑魂以幾何速度暴漲,羅格的力量在殺戮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幅。
而在這場殺戮盛宴里,南境的士兵從一開始的喜悅,慢慢滋生出恐懼。就連奄奄一息的西撒·路易公爵,在親眼目睹地獄之門的開啟后,也為之感到惴惴不安。
這份恐懼源于本能,理性無法克制。盡管大家都知道,沒有地獄之門的出現,此時死亡的應該是他們??稍谀慷萌绱丝植赖膱鼍?,除了那些忠實的信徒外,又有誰不會感到害怕?
畢竟他們對這扇地獄之門一無所知。還有那狂亂如章魚觸須的強大觸手,早已超出人類對生物認知的范疇。越是目視其恐怖的身姿,就愈發(fā)感覺到精神的壓抑與大腦的震顫。
“別看了,讓大家閉上眼睛……”西撒·路易是第一個察覺到精神異常的人。他趕緊讓正在治愈自己的神官阻止眾人以肉眼直視那扇詭異的門。神官大聲地傳達公爵的命令,大部分人如夢初醒,雙目緊閉,甚至蜷縮身體,抱住腦袋。而有少部分人,由于長時間注視神明的本體,精神混亂失常,竟不顧一切地奔向了怪魚的嘴巴,主動獻祭自我。
“是感染嗎?”
羅格自然注意到了一些人行為舉止的異常。伴隨著黑魂的暴漲,羅格各項能力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其中就包括【模因感染】。任何妄圖認知神明之人,必將被修改認知,顛覆認知。對此羅格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畢竟現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追殺北境士兵的身上。尤其是混雜其中的受祝者,皆是上好的食糧。
“神明啊,你難道要放棄忠實的子民們嗎?”意識到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的北境士兵開始祈禱。
可當他們滿懷希望地抬頭,迎面而來的只有丑陋扭曲的怪物。
“不!”
科索爾平原決戰(zhàn),最終演變成為科索爾平原恐怖事件。
切身經歷這場血雨腥風的人唯一的慶幸是戰(zhàn)爭中突然降下來的那場暴雨。猛烈的雨聲掩蓋了一些慘絕人寰的叫聲。不過在后續(xù)很長一段時間內,南境的士兵都很害怕下雨。在雷電交加的暴雨中,心靈和精神受到巨大創(chuàng)傷的士兵會蜷縮進被窩里瑟瑟發(fā)抖。在這個時刻,尤其不要開門。一旦讓這些幸存者聽見開門的吱呀聲,他們就會陷入癲狂的狀態(tài),口吐白沫,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門,門開了!啊,地獄之門已開!”
暴雨最終平息,烏云散去,周遭靜悄悄的,唯有夏風送爽。西撒·路易鼓起勇氣地睜開雙眼,落日的余暉灑在嫩綠的草原上,鋪就出科索爾平原日常的美好。地上沒有尸體,沒有血跡。
好似今日的戰(zhàn)爭,不過是公爵的幻想。
如若沒有茫然無措的南境士兵,以及那些屹立遠處宛若雕塑的亞人戰(zhàn)士,那么西撒·公爵一定會堅信自己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噩夢。
“到底發(fā)生什么了?”西撒·路易發(fā)現身上的傷口治愈如初。
站在一旁的鮮血女王并沒有馬上回答公爵的問題。她眉目緊鎖,沉默片刻后緩緩說道:“公爵,戰(zhàn)爭已經結束了。南境取得了勝利?!?p> “那些北境的士兵們去哪了,他們的尸體呢?怎么全都不見了?”
這是個明知故問的問題。但羅格還是好心地回答了:“你難道沒有看見嗎?這里所發(fā)生的一切,你是知道的。”
“我是知道的……”西撒·路易公爵喃喃自語,隨后嘗試回憶。
一些不太友好的片段浮現其腦海中,公爵感到太陽穴傳來劇烈的疼痛,鼻腔一熱,鼻血噴涌而出。
沒有辦法回憶。不,準確來說,大腦觸發(fā)了保護機制,在竭盡全力阻止公爵去回想那地獄噩夢般的場景。
“我,我有些想不起來了?!?p> 西撒·路易說話的語氣像個遺失記憶的可憐老人。可他并不知道,遺忘正是世界對其最好的憐憫。
“沒事,你終有一日會想起的?!边@話倒不是安慰,只是因為見識過觸手本體的人,已經全部受到了【模因感染】。留給這些人的無非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屈服,成為神明忠實的信徒。要么反抗,最終淪落為失去意識的瘋子。
感染像是慢性疾病,無法被治愈。好在現在西撒·路易依然保持理智。
“公爵,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如果幫你贏得這場戰(zhàn)爭,我將能獲得南境一半的領土。是時候兌現承諾了?!?p> 西撒·路易自然沒有忘記。只不過,他本能地想要拒絕。在經歷了這場戰(zhàn)爭后,他對鮮血女王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微妙的轉變。
但他根本不敢拒絕。西撒·路易忽然凄厲一笑,他意識到雖贏得了戰(zhàn)爭,保住了南境。但卻失去了最為珍貴之物。這份珍貴之物既非死去士兵的生命,也非南境的領土。而是貫徹白獅家族悠久歷史的無與倫比的——勇氣。
“我會兌現承諾的?!?p> 西撒·路易顫顫巍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