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暗流涌動
夜戰(zhàn)失利后，楊彥超選擇了保存實力，全軍閉營不出。
他在等待，等待南梁援軍的消息。
數(shù)日后，申屠昆再次來訪。
“申屠兄，陳樸騙得本將好苦啊。
若非犬子臨陣機敏，我五千先鋒便要盡歿了！”
實際上，楊彥超是在指責(zé)申屠昆，畢竟當(dāng)初是申屠昆為陳樸打得保票。
同時，他有意隱瞞了真實傷亡。
睢陵夜戰(zhàn)的慘烈，申屠昆當(dāng)然是知道的。
蕭紹瑜的逆襲，大出他的意料。
至此時，他仍覺得不可思議。
然木已成舟，他算是間接坑了老友一把，心中略有愧疚。
好在他此行帶來的消息，足夠重要，且準(zhǔn)確無誤。
他相信，楊彥超憑此，必能大勝梁軍。
“將軍，蕭鋒已下令全軍突進，尋求與貴軍決戰(zhàn)。”
突進？
楊彥超的眼睛亮了，心中想著。
“果然，蕭鋒還是擔(dān)心睢陵告破，皇子陷于我手！”
南梁援救睢陵的東路軍，由蕭鋒統(tǒng)率，已被其哨探偵知。
他正苦于蕭鋒的穩(wěn)扎穩(wěn)打，因為這意味著擊敗蕭鋒，要付出巨大的傷亡。
故聞申屠昆所言，他大喜過望。
至于可信度，他確信無疑，不會受陳樸誆騙的影響。
因為申屠昆來自謝韜營中，而蕭鋒給謝韜的軍令不會有假。
“謝將軍，何意？”
楊彥超問道。
謝韜其人，乃士族紈绔，他并未放在眼中。
他所慮者，實左衛(wèi)軍也。
左衛(wèi)軍隸屬南梁京營六軍，勁旅無疑。
故大戰(zhàn)之前，他必須掌握謝韜的意圖。
“謝將軍的意思是：
只要將軍以小股騎兵牽制，決戰(zhàn)之時，他便有了不參戰(zhàn)的理由?！?p> “欲借本將之手，除掉蕭鋒，謝將軍確是下得一手妙棋。
不過，本將有什么好處呢？”
楊彥超點破謝韜的意圖，反問道。
他貪婪的本性，暴露無遺。
須知謝韜透露軍令，已經(jīng)是在幫助他了。
要說好處，也應(yīng)該是謝韜索取才對。
然而申屠昆并不意外，答道：
“只要將軍不過江，淮南之地任取之，謝將軍必全力配合?！?p> 所謂配合，指的是謝韜會率部避戰(zhàn)，給楊彥超大開方便之門。
淮南千里之地，一言而拱手相送。
能決此事者，必非謝韜，而是其身后的謝宣懷。
“本將笑納貴尚書令之美意，哈哈哈......”
楊彥超大笑。
從中，他已然看出了謝宣懷的軟弱，甚至是南梁朝野的軟弱。
一旦盡收淮南之地，飲馬長江，他可不會信守約定。
......
申屠昆的消息，當(dāng)然是千真萬確的。
穩(wěn)步進兵數(shù)日，蕭鋒相信楊彥超必然已知他領(lǐng)兵來援。
知道，卻遲遲不發(fā)兵相阻。
只能有兩種可能：
其一，待其冒進。
其二，攻下睢陵，決戰(zhàn)城下。
于蕭鋒而言，此兩難之局。
繼續(xù)穩(wěn)扎穩(wěn)打，則睢陵必陷。
若率軍急進，則易被楊彥超所乘。
他不相信陳樸防守的睢陵，能有奇跡發(fā)生。
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他只能選擇自己承擔(dān)風(fēng)險。
以自己的率軍急進，吸引楊彥超的注意，從而緩解睢陵的壓力。
“蕭護軍，陸領(lǐng)軍那邊有消息了?！?p> “如何？”
蕭鋒催促帳下護軍長史。
“陸領(lǐng)軍已與元沐對峙于燕城南三十里，無暇分兵?！?p> 燕城乃北徐州治所在，城防堅固，又有柳世權(quán)坐鎮(zhèn)，絕難速克。
蕭鋒欲變梁帝之策。
以燕城牽制元沐，請陸瀚洲率軍東進，共擊楊彥超，先解睢陵之圍。
而后，再決戰(zhàn)燕城。
可惜，戰(zhàn)局出其所料。
元沐竟然越過燕城，以主力對峙陸瀚洲。
一句“無暇分兵”，輔以陸瀚洲用兵之謹慎，蕭鋒不難作出判斷。
“瀚洲那邊，不容樂觀??！”
蕭鋒嘆道。
“陸領(lǐng)軍已命下蔡新城之兵，擾敵糧道，逼元沐分兵?！?p> “梁郡肥水沿岸之兵，可有調(diào)動？”
“仍固守肥水沿岸。”
聽完護軍長史的話，蕭鋒了然。
他判斷，此刻元沐兵鋒必已威脅豫州。
陸瀚洲于肥水、燕城兩線吃緊，出兵擾敵糧道，已是極限。
請其率軍助戰(zhàn)的想法，已經(jīng)無法實現(xiàn)了。
“蕭護軍，不如我軍繼續(xù)緩進。
令陽城出兵先行增援睢陵，盱眙出兵水路，策應(yīng)之。”
護軍長史諫言。
沒有陸瀚洲率軍相助，全軍突進已非明智之舉。
陽城集南兗州兵兩萬，盱眙一萬，且歸蕭鋒節(jié)制。
命其先行增援，為東路軍主力爭取時間，已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替代方案。
“不可！
我軍主力未至，南兗州門戶不可輕動。”
蕭鋒斷然拒絕。
猶如陸瀚洲不能放棄肥水防線，他也不能放棄陽城。
稍作思索，他有了決斷：
“維持原令不變，全軍突進！
傳令陽城，待我主力與虜相持，著其出兵一萬增援睢陵！”
未免陽城兵被北軍伏擊，增援睢陵不成，卻洞開南兗州門戶。
同時，盡快緩解睢陵壓力。
蕭鋒惟有以主力突進一途，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主力傷亡已在所難免，甚至要付出極大的傷亡。
然而，只要陽城兵順利進駐睢陵，一切便是值得的。
他也有著自信，主力雖傷卻不至覆滅。
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梁軍一側(cè)。
時值倒春寒，溫潤的天氣隨時可能變成陰雨連綿，甚至是雨夾雪，此天時也。
淮南之地河道縱橫，陰雨一起，河道漲水，北軍騎兵的機動優(yōu)勢，勢必蕩然無存，此地利也。
將士用命，此人和也。
......
東路軍右翼，右衛(wèi)軍中軍帳內(nèi)。
右衛(wèi)將軍曹興霸，手中拿著豫章王的密信，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將軍，若我軍陣前不盡全力，蕭護軍是必然參你的！”
右衛(wèi)司馬不無憂心地說。
聞言，曹興霸放下手中的密信，擺擺手，說：
“照大殿下的吩咐做吧?！?p> 豫章王是梁帝膝下，年齡最長的皇子。
年愈而立的他，曾于軍中多有歷練，也參與了十年前的南北之戰(zhàn)。
當(dāng)年，曹興霸正是在他帳下聽用，且頗為倚重。
故曹興霸早已是他的門人。
出征前，豫章王有言在先：
“興霸，此戰(zhàn)你要全力配合蕭護軍，不能讓睢陵陷于北軍之手?！?p> 想著豫章王前后迥異的王命，曹興霸看不懂此中的玄機。
然而，這卻并不妨礙他，服從王命。
《梁書·武帝紀(jì)》載曰：
魏前將軍楊彥超閉門不戰(zhàn)，睢陵穩(wěn)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