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滑頭是你
“本王承認(rèn)，你有一雙慧眼，慧眼識英雄?！?p> 被叫破了身份，蕭紹瑜卻并不意外。
相反，他還有一點(diǎn)小小的自戀。
他灑脫一笑，淡然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
柳文菲能出手相救范伯勛，便證明其至少非敵。
至于是否為友，尚需探究。
他在心中，默默推演著。
范伯勛身負(fù)重任，行蹤必然隱秘。
他不會不提防，是否被人跟蹤的。
“她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不是伯勛?！?p> 聚賢莊，地位超然。
與其為敵，便是與北徐士族為敵。
北徐境內(nèi)，至今尚未有人，敢為天下先。
“應(yīng)該也不是聚賢莊?！?p> 排除了這兩種可能，柳文菲的出現(xiàn)，就只能與劉全有關(guān)了。
“難道她也在追查官銀？”
蕭紹瑜的思路，漸漸清晰。
若是果如其想，那么，她的身份或許可猜。
颯爽紅妝，武道修為遠(yuǎn)超年齡所及。
如此妙人，北徐境內(nèi)當(dāng)是屈指可數(shù)。
以芳華之齡，她卻敢暗地追蹤，濟(jì)陰劉氏的大管家。
其身份必不尋常，官方背景的可能性更高。
而整個北徐境內(nèi)，有這份底氣、又敢如此行事的朝廷官員。
舍柳世權(quán)其誰！
在蕭紹瑜心中，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來而不往，非禮也，哼哼。”
他烏眉微挑，明眸略張，抱拳拱手，恰似翩翩公子。
“相聞千里，不如隔紗一見。
柳姑娘的颯爽干練，遠(yuǎn)勝于京城傳聞。
本王有禮了?！?p> 古有司馬相如，情挑卓文君。
今有蕭紹瑜，效法先賢。
“她可不是王府中，那些庸脂俗粉啊。
本王得見機(jī)行事，機(jī)靈著點(diǎn)?！?p> 同樣被叫破身份的柳文菲，絳唇微啟，皓齒間香舌輕探。
“他竟然聰慧如斯。
這可不是一個閑散皇子，應(yīng)有的才具呢?！?p> 轉(zhuǎn)瞬便是水眸如月，絳唇微翹，淺笑嫣然。
“九殿下，你再猜猜。
妾為何會于此時，出現(xiàn)在聚賢莊呢？”
柳文菲落落大方，俏音中蘊(yùn)有濃濃的考校之意。
她想試試蕭紹瑜，還能帶給她多少驚喜。
“既知本王身份，她竟仍以從容語氣相談。
果然是一妙人，本王喜歡?！?p> 蕭紹瑜很喜歡這種親切、清新的感覺。
仿佛有種，回到后世談戀愛的錯覺。
“柳公之意，本王不便揣度?！?p> “滑頭！”
“滑頭？她說我滑頭！”
蕭紹瑜有點(diǎn)發(fā)懵，猝不及防。
在他的記憶里，從小到大還沒人這么評價過自己呢。
“評價挺高的，不會是看上本王了吧？
嘿嘿，不得不說，你很有眼光。”
長長的睫毛，眨啊眨。
蕭紹瑜，在大秀青澀。
“撲哧！”
見蕭紹瑜沒有拿出郡王的派頭，呵斥自己。
反如鄰家男子般呆萌。
柳文菲一時沒有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心中對眼前這位，平易近人的郡王，好感又多了一分。
“聲音好甜。
想必你笑起來，也很好看的吧?！?p> 短短一瞬，俏如春風(fēng)。
這樣的她，令蕭紹瑜躁動的內(nèi)心，再起漣漪。
柳文菲知道，蕭紹瑜濟(jì)陰之行所奉旨意。
其中，也有追查沈賀貪墨一事。
待笑意自然退去，她爽朗直言：
“沈賀涉嫌貪墨修河官銀，妾奉家父之命暗中追查。
發(fā)現(xiàn)劉廣升名下的祥福錢莊，有重鑄官銀的重大嫌疑。
故今日至此，亦非巧合。
實乃追蹤劉全而來?！?p> 把話挑明，輕紗之下水眸含笑。
她想聽聽，蕭紹瑜會如何回應(yīng)。
若是真心為國肅貪，他應(yīng)該與自己合力追查到底。
若是回避，就是明哲保身，他并無觸碰太子門人的魄力。
“可不要讓妾失望呦。”
她心中的期待，要更多一些。
畢竟范伯勛大鬧聚賢莊，更欲生擒劉全。
蕭紹瑜本人，也冒險前來。
這已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機(jī)會來了，本王的形象必須高大上！”
俘獲佳人芳心，已是蕭紹瑜此刻的唯一念頭。
低調(diào)策略，暫時被他拋之腦后。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素聞柳公剛正不阿，不畏權(quán)貴，本王仰慕已久?！?p> 蕭紹瑜屈身抱拳，尊賢之意不避不掩，光明磊落。
“先夸夸你爹，加不加分吧？”
他猛然神情肅穆，烏眉斜挑入鬢，明眸幾乎怒張。
與世無爭的淡然，一時消逝。
遵奉王道的堅定，躍然俊容。
國士無雙。
“今奉圣命，愿與柳公聯(lián)手，清查國之蛀蟲，為國肅貪?！?p> 他情緒漸漸亢奮，聲音愈發(fā)朗朗。
正氣凜然。
“不論牽涉何姓士族，亦不論牽涉朝中何等顯貴之人。
圣命國法之下，本王不徇私情，不避權(quán)貴，一查到底！”
那股近在咫尺的浩然正氣，震撼了柳文菲。
俏顏傾城中，那抹內(nèi)斂的英氣，與之悄然共鳴。
“說得真好呢?！?p> “哈哈，好膽魄！咳咳......”
這時，一道豪爽之音傳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下一瞬，八尺傲骨的葉清玄，便出現(xiàn)在蕭紹瑜二人眼前。
“葉谷主，你的舊傷復(fù)發(fā)了？”
蕭紹瑜，見他劍眉成川。
可以想象他此刻所忍受的，必是非常之痛。
否則，何以令傲骨如他，苦形于色。
遂關(guān)心道。
哇！
一口紫黑淤血，噴薄而出。
即使以葉清玄的錚錚鐵骨，亦是略有顫抖。
“葉谷主！”
葉清玄似乎聽不到，蕭紹瑜的呼喚。
他已然開始運(yùn)功調(diào)息。
豆粒般的汗珠，漸漸浮現(xiàn)額頭。
許久之后，度過焦急等待，葉清玄的面色復(fù)原如初。
緊閉的雙眸也睜開了，一道精光瞬間迸射。
“原來如此！”
葉清玄自語著。
當(dāng)接觸到蕭紹瑜關(guān)切的目光時，他豪邁笑道：
“九殿下，葉某因禍得福，傷勢復(fù)原了?！?p> 見葉清玄有驚無險，蕭紹瑜心情大好。
他主動介紹道：
“柳姑娘，這位便是聞名北徐的葉清玄葉谷主。
葉谷主，柳姑娘乃是柳刺史之女。”
柳文菲水眸放光。
葉清玄的大名，她是早有耳聞的。
“難怪能從修羅黑衣人掌下，全身而退呢?！?p> 她自認(rèn)自己無法做到，自然對葉清玄欽佩不已。
其實，葉清玄護(hù)著蕭紹瑜，早就到了聚賢莊。
只不過，一直并未現(xiàn)身罷了。
若非柳文菲，出手相救范伯勛。
出手擋住申屠昆的，就是葉清玄了。
正因柳文菲表現(xiàn)驚艷，勇勝申屠昆。
葉清玄對她，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如此年紀(jì)，竟有如此修為，不知師從何方高人？”
他自問，還教不出柳文菲這樣的弟子。
“晚輩柳文菲，見過葉谷主。”
“誒，莫要再提谷主二字。
葉某如今已是，九殿下幕下小卒。
柳姑娘若是不棄，便叫一聲葉大俠吧?！?p> “葉大俠?！?p> 柳文菲頗感意外。
她沒想到，蕭紹瑜竟能將葉清玄這等人物，攬至麾下。
更是聽出來，葉清玄尚無官職在身。
意外的，又何止是柳文菲。
蕭紹瑜同樣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
畢竟自己尚未明確招攬，仍在靜待時機(jī)。
“好事連連啊?！?p> 蕭紹瑜欣喜于內(nèi)，順勢接納：
“葉大俠，乃棟梁之才。
本王尚未想好，委以何職為宜。
但絕對不可能，僅是小卒?！?p> 一言敲定主從名分，并流露重用之意。
“該出手時，必須出手，人才難得啊?！?p> 范雍曾言：葉清玄素與官府不睦。
其實，他并非不想效命朝廷。
只是看不慣南梁官場的，傾軋、貪婪、與丑陋無恥。
有道是：學(xué)成文武藝，賣予帝王家。
他的心中，渴望報效朝廷，渴望建功立業(yè)，渴望鮮衣怒馬榮歸故里。
這種渴望之切，遠(yuǎn)遠(yuǎn)超出常人。
范雍，是他信賴的結(jié)義兄長。
然在士族林立、品級森嚴(yán)的南梁，他亦難抒胸中抱負(fù)。
故寧折不彎的葉清玄，不愿介入那種處處事事的妥協(xié)。
他寧愿落草江湖。
然世事無常。
幽湖谷的告破，手下弟兄的無辜枉死。
深深地觸動了，他心中的柔軟。
而蕭紹瑜的出現(xiàn)，讓他看到了希望。
葉清玄，并非信口雌黃之人。
他的主動投誠，皆因數(shù)日接觸下來，折服于蕭紹瑜的人格魅力。
坦蕩磊落，胸懷黎庶，禮賢下士，不乏機(jī)謀果敢。
更重要的是，他有著一顆不張揚(yáng)的雄心。
“殿下，屬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p> 葉清玄改稱屬下，并朝柳文菲所在飛了一眼。
其中之意，自是詢問應(yīng)否回避。
盡管他已知曉，柳文菲乃柳世權(quán)之女。
“但說無妨?！?p> “修羅黑衣人，就是紫微劍趙乾坤！”
蕭紹瑜的心頭，不覺一沉。
若是葉清玄的判斷無誤，那就表明聚賢莊也是太子的勢力。
比起一個濟(jì)陰劉氏，聚賢莊的分量顯然要更足。
太子在北徐士族中的影響力，亦遠(yuǎn)比預(yù)想中，要大得多。
“趙乾坤？”
柳文菲沉聲默念。
受師傅的影響，她對青嵐宗的印象并不好。
故雖是晚輩，卻直呼其名。
她與修羅黑衣人，只交手一招。
除了對方內(nèi)勁深厚、武道精深外，并未看破對方的功法底細(xì)。
雖然如此，她對葉清玄之言，卻是相信的。
幽湖谷一戰(zhàn)，葉清玄僅是棋差一招，雖敗猶榮。
畢竟趙乾坤，可是位列蘭陵榜之十的武道大人物。
放眼南梁武林，幾人能如葉清玄？
故葉清玄自然有實力，逼趙乾坤用出本門功法。
她同樣清楚，趙乾坤若是聚賢莊莊主，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如此，聚賢莊便動不得了?！?p> 須知梁帝對國教青嵐宗，也是要忌憚三分的。
《梁書·武帝紀(jì)》載曰：
帝后互生情愫，葉清玄入帝門下，青嵐宗趙乾坤乃聚賢莊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