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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但是被困第五境

第十四章 王長貴

修仙,但是被困第五境 寬陳 2034 2022-11-14 11:01:00

  有些名不符實(shí)的是,連峰宗的所在其實(shí)是一大片低矮的土丘,除過演武切磋的高臺和居住的磚瓦房屋之外,其余的平坦之處甚至栽種著尋常的莊稼、果樹。相較修行宗門,或更像個凡間聚落。

  而老宗主王長貴的居所,就在北面一片茂盛的李子樹之中,門前是小小菜圃,屋側(cè)則擺著大小花盆。

  頭發(fā)花白的他此刻正坐在臺階上,靜靜地看著腳下忙碌的螞蟻。

  風(fēng)雨欲來,天空中云團(tuán)逐漸密布,這些地上的小小生靈似乎也嗅到了空氣里的潮濕味道,來來返返地將珍貴東西搬往安全的高處。

  可勞作的路途并非總是一帆風(fēng)順,有時,平整的前路會忽然塌陷,形成或直或曲的溝壑,似乎有根無形的手指在不停勾畫一樣,這些溝壑會很快交聯(lián)到一起,構(gòu)成螞蟻們的細(xì)微智慧無法理解的復(fù)雜符號。

  “慈念庵七位師父來訪,說是聽得陳師兄為救百姓傷了元基,特來診治?!?p>  默讀句子,王長貴的臉上緩緩露出微笑,等到螞蟻?zhàn)哌^,他伸出手指來,在弟子的來訊之下飛快答了一行字。

  “快請師父們進(jìn)來。壽真,你替我向師父們告罪一聲:老漢現(xiàn)下有些事情,不及招待,還望見諒?!?p>  他所說的事情,即是齊鳴煉化魔骨,嘗試從其中神識殘存的記憶里,尋找到魔窟所在的蛛絲馬跡。

  可這件事的希望怎么說呢,在他看來,渺茫吧。

  一來魔徒們不管死活向來都是一樣的又臭又硬,一旦被他們殘留的意識發(fā)現(xiàn)搜查的意圖,就必然會引來自毀的反應(yīng);二則那兩枚魔骨封印太晚,其中的記憶恐怕已經(jīng)散去了不少。

  螞蟻們的忙忙碌碌之間,又過了盞茶功夫,屋子四周一直盤旋的嚎哭嗚咽慢慢息止,陰風(fēng)也漸消散。

  這代表著第一枚魔骨的煉化已然結(jié)束。

  “如何?小友可找到些什么?”

  聽他發(fā)問,齊鳴有些疲憊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除過臨死與一段逃難的記憶之外,我只看到了一碗素面、一尊菩薩像還有幾座模模糊糊的殿宇?!?p>  人死之后,記憶會按照新舊的順序與深刻的程度相繼消散,僅在死亡與深刻苦難之后的,或許就是魔徒一生最重要的轉(zhuǎn)折,譬如:入魔的契機(jī)。

  稍頓了頓,齊鳴道出了他的猜測:“那座魔窟的表象,可能是一處佛門廟宇?!?p>  “佛門?!?p>  王長貴輕聲重復(fù)著這兩個字,或許是剛才見過的原因,幾乎是同時,慈念庵這三個字就自他的腦海中浮了出來。

  不過這念頭甫一出現(xiàn),就被他掐滅了:七位師父不遠(yuǎn)千里前來援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該妄動猜疑的。

  這天下廟宇眾多,魔徒即使藏身佛門,也應(yīng)當(dāng)是凡間廟宇,而不是慈念庵這樣有著千余年精深傳承,真切切慈悲名聲的修行古剎。

  自己那般念頭,就好像疑賊疑到衙門,尋鼠尋到貓窩一樣的荒唐可笑。

  想到此處,王長貴起身朝著玉屋的方向雙手合十,遙致歉意。

  “罪過?!?p>  短暫的休息過后,以冥冥中一聲痛苦的哭喊為始,屋子四周又旋起了惻惻的陰風(fēng)。

  玉屋內(nèi),謝四五正笨拙地打著拳,踢著腳。憔悴的陳壽和則拿著一根木板,不時地以敲擊糾正著弟子的動作。

  雖說飛仙長生與神通法術(shù)令人神往,可這些美好果實(shí)終究是生長在艱苦修行的土壤之上。

  謝四五首先要嘗的便是筑身之苦——土靈厚重,每一動身,每引一點(diǎn)土靈入體,他的四肢百骸就沉重一分。

  終于,當(dāng)身上的重壓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他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了地上。

  “歇一炷香?!标悏酆妥卮查?,看著不住喘息的弟子,“我方才說筑身艱苦,你不以為意,如今淺嘗一口,滋味如何啊?”

  他語氣嚴(yán)厲,嘴角卻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半晌的修行所見,謝四五的堅韌和毅力,都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先前的意料。

  或許這孩子會比自己走得更遠(yuǎn),他想著。

  這時,屋外石門打開,愈來愈近的經(jīng)唱中,愈來愈濃的檀香里,走來七位慈眉善目的比丘尼。

  “阿彌陀佛?!彼齻凖R聲口誦。

  聲落,陳壽和起身雙手合十,亦以“阿彌陀佛”回應(yīng),而眼色見長的謝四五,則急忙著出屋尋茶覓水去了。

  “施主不必多禮?!蹦峁眠肿煳⑿?。

  劇痛中,陳壽和的驚詫漸漸凝固。

  ……

  雨水將腳下臺階漸漸染濕,王長貴忽然睜眼,遠(yuǎn)遠(yuǎn)的雨幕中,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朝著這邊跑過來。

  “師祖爺爺……嗚嗚……師祖爺爺……”

  王長貴沒有回應(yīng)。

  他并不喜歡這個徒孫,無論是西崖縣的晦氣出身,那副差勁的根骨資質(zhì),還是此時哭哭啼啼的樣子。無一不令他心煩。

  但他的心終究是肉長的,小徒孫在泥地里滑了幾跤后,他終是抬手,將跌得滿身泥水的謝四五攝到了他的身前。

  “怎了?”他皺眉詢問。

  可謝四五卻不知嚇壞了還是怎的,只一個勁不停地哽咽著“尼姑、尼姑”半天說不出第三個字來。

  這兩個字又如同魔咒,吵得令王長貴心頭無名火起,他一把將這廢物徒孫提起來喝問:“尼姑怎么了?”

  下一瞬,他臉色突變,猛然揮手摔出。

  謝四五的尸體倒飛,砸斷沿途樹木,最終糊到了遠(yuǎn)處的石碾上,一個尼姑從他的嘴巴里鉆了出來,恨恨答道:“尼姑來取你的狗命?!?p>  她以毒蛇一般的長眸盯著王長貴的左胸,在那里,一只木匕首正在飛速地生根發(fā)芽。

  王長貴捂著胸口,一點(diǎn)雨滴落下,竟在他手背上留下血痕。

  原來陰云密布時,自己就已經(jīng)落到了魔徒的乾坤之中。難怪神識蒙蔽,難怪無名火起……來的原不是慈悲的菩薩,而是尋仇的魔頭!

  “好…好…好哇?!彼冒l(fā)顫,曲手挖入自己胸膛,就將那只匕首連根拔了出來。

  須根纏著心臟的毒樹被扔在血泊之中,王長貴從地上抓起一把黃土填入了心口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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