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及時止損
藍袍貴族也愣住了:
“那這戰(zhàn)車你是哪里得到的?這不是只有黃金樹的羅德爾騎士才能駕馭的戰(zhàn)車?這些花紋和雕飾……”
顯然藍袍貴族對黃金樹勢力很了解,對黃金樹的紋飾與藝術(shù)風(fēng)格也很熟悉。
無名說:“哦,我刨了一個英雄墓地拿到的。”
藍袍貴族倒吸一口涼氣。
他看了看橋下的亞人,又看看眼前的盔甲男人,不知道哪個更加窮兇極惡。
英雄墓地是什么,顧名思義就是給英雄準備的墓地,讓人以英雄的身份歸樹,是一種至高的榮耀。
眼前這人居然把英雄的墳給刨了。
藍袍貴族撫著額頭,長嘆一聲:
“怎么會這樣,沒想到先是亞人,又遇到強盜?!?p> “什么強盜?!睙o名不樂意了,“我來救你的,你就這態(tài)度?”
“你剛不是在說要千八百萬盧恩嗎?”
“你真給嗎?”無名說,“你真給那我就當一回強盜也行。”
“不給,我沒錢了?!彼{袍貴族說。
無名有些失望:
“柏克還說你是個貴族呢?!?p> “我是貴族啊。”藍袍貴族有點急了,摸著自己的胸口,“我是肯尼斯海德?!?p> “不認識,誰啊?!睙o名問。
“海德要塞的城主,寧姆格福領(lǐng)主的嫡長子?!焙5抡f。
“寧姆格福領(lǐng)主……”無名眼珠轉(zhuǎn)動,“你是葛瑞克的兒子?”
海德這下更急了,臉上激起一坨紅:
“葛瑞克是什么東西,我是我父親的兒子!”
“你當然是你父親的兒子?!睙o名看傻子一樣看著他,“貴族都像你這樣嗎?”
海德噎了半秒,壓下激動的心情,語氣恢復(fù)平靜:
“寧姆格福境內(nèi)是有很多領(lǐng)主的,不是所有的領(lǐng)主都是統(tǒng)領(lǐng)全域的領(lǐng)主。也有許多小國的王獨立在這片土地上?!?p> “所以你是海德要塞的領(lǐng)主的兒子?”無名聽明白了。
“不我確實是寧姆格福領(lǐng)主的兒子?!焙5抡f,“我是寧姆格福正統(tǒng)政權(quán)的后代呢?!?p> “那你跟我扯什么小國國王?!睙o名說。
“我現(xiàn)在也是這樣的小領(lǐng)主了。”海德說,“現(xiàn)在坐鎮(zhèn)史東薇爾的是葛瑞克?!?p>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葛瑞克的兒子?”無名回歸了最初的問題。
“不是。”海德說,“葛瑞克又不是一開始就在史東薇爾做城主。他是從王城羅德爾逃出來的。只不過他出身名門黃金一族,又帶著一伙殘兵,才能將我父親趕下王座,封到這么個偏遠小城?!?p> “哦,是這樣?!睙o名懂了。
“是這樣?!焙5滦牢克K于懂了。
“那你有錢感激我救你一命嗎?”無名一針見血。
海德謹慎地看著無名:
“追求利益的救人,這可不是正道。”
“但是適當?shù)莫剟詈萌撕檬驴梢约钊藗兌嘈猩剖??!睙o名說。
“你說得也有道理……”海德沉吟。
“所以……”無名伸出手,手指捻動。
“沒有。”海德攤手,“我的東西都被打劫走了,而且城中還發(fā)生了暴亂,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p> “原來是窮鬼?!睙o名有點失望。
他轉(zhuǎn)身離開,扶到馬車的車輪上,準備上馬離開。
“你不救我了嗎?”海德傻眼了。
“放心,下面那伙亞人我會帶走的?!?p> 無名一個翻身,跳到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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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克捏著那枚誘敵壺,靠近那些嚎叫的亞人。
“你們在做什么?”柏克上前詢問。
亞人們聽到柏克的聲音,先是一驚,隨后略帶敵意地看著柏克。
雖然柏克也是亞人,但和一般亞人的樣貌差別甚大,這也是他在亞人群體中也經(jīng)常不受歡迎的原因。
但雙方畢竟是同族,交流不成問題。
亞人們帶著焦慮與急躁,告訴了柏克他們?yōu)楹我獓蛏系娜恕?p> 柏克聽完,突然理解了這些亞人。
柏克力氣瘦小,不能揮舞大棒,只能跟著母親學(xué)習(xí)縫紉,性格懦弱,又不能跟著別的亞人去攔路搶劫。
但他和其他亞人依然有一個共同點,有可以共情的地方。
他們都是媽媽生的。
亞人這個群體,對母親、對首領(lǐng)的依賴程度相當高,這形成了他們特殊的文化。
他們會因為首領(lǐng)被擊敗而士氣大挫,也會因為母親被擄走而陷入瘋狂。
“你們說那個貴族騙了你們,擄走了母親?”柏克大吃一驚。
亞人們怒吼著,用極端的情緒表達自己的確信。
亞人們越說越激動,兩眼泛紅,儼然有失控的跡象。
一片云彩剛好飄過,遮擋住黃金樹的光芒,將一片陰影投射到亞人身上。
亞人們的眼眸瞬間變得更紅了,他們狂暴起來,從身上摸出繩索,抄起路邊的石塊,把繩子系上石頭,向橋上奮力擲去。
繩索搭在拱橋的邊沿,亞人們開始沿著繩索向上攀爬。
許多繩索并不牢固,亞人剛一爬上便摔下來,但狂暴的亞人渾然不覺痛疼,繼續(xù)投擲,直到繩索剛好卡到穩(wěn)定的地方,可以支持他們的重量。
柏克也被亞人們的瘋狂嚇到了:
“你們先冷靜一下,我會告訴主人……”
幾個亞人對柏克呲牙咧嘴,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動手的感覺。
柏克不敢說話了,緊緊捏著誘敵壺,不再阻止亞人。
就在最后一個亞人也搭上繩子,準備向上用力攀爬時,無名也翻身上馬。
八匹膘肥體壯的駿馬,黃金的戰(zhàn)車,加上十幾個亞人。
承受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拱橋,終于撐不住了。
拱橋一邊的高崖突然崩裂,石塊崩碎,拱橋立刻歪斜到一邊,沿著崖壁劃下,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
一陣地動山搖,拱橋斜著滑向地面,塵土飛揚,碎石滿天。
等沖擊波劃過,落石終于停在地面,場面陷入一片死寂。
灰塵散去,云朵飄過,只見那十幾個亞人都坐在廢墟上,呆呆地看著前方。
這變故過大,硬是把他們的狂怒情緒打散了。
拱橋中央,肯尼斯海德也咳嗽著從碎石中走出,看著已經(jīng)被碎石掩蓋的路面,平復(fù)劫后余生后狂跳的心臟。
亞人們看到肯尼斯海德,又騷動起來,他們嘶吼了幾聲,從廢墟中爬起,紛紛抄起棍棒,逼近肯尼斯海德。
肯尼斯海德也慌了神,后退兩步:
“幫幫我!我雖然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但是等我奪回了我的要塞,我可以給你好處——”
他甚至沒看到無名在哪,只是一邊許諾著好處,一邊后退轉(zhuǎn)身,尋找無名。
“都給我閉嘴!”一聲蘊含著怒氣的暴喝響聲全場,讓海德和亞人都停下腳步。
這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將最后一點煙塵驅(qū)散,露出廢墟中心的身影。
無名呆立在那里,死死盯著前面的東西。
他的面前,黃金戰(zhàn)車的一個車輪已經(jīng)扭曲成了一塊一半攤在桌沿的烙餅。
八匹駿馬中的兩匹也受了傷,鮮血從他們健壯的身軀中流出。
“我的寶貝!”無名欲哭無淚。
他的聲音哽咽,似是壓抑著無限的痛苦,聞著為之悲傷落淚。
海德聽完都有些過意不去,不忍道:
“那個……節(jié)哀?!?p> 無名猛然看向他,眼中盡是憤懣:
“節(jié)哀?傷的又不是你的馬,你知道我整來這些坐騎多不容易嗎!”
無名捂著心口:
“你能體會坐騎受傷的痛嗎!”
海德聞言,默默看向廢墟邊緣。
那里有已經(jīng)被拆散的一匹馬車,還有一匹已經(jīng)被開膛破肚的死馬。
無名跟著看過去,頓了兩秒,又說:
“你這才一匹,跟我能比?”
無名爬在車輪上痛苦:
“啊,小強,沒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要不是為了救這么個窮鬼,我也不至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
“我會賠償你的好吧?!焙5氯滩蛔×?,“馬車和馬都會賠償你的?!?p> “說定了?!睙o名立刻爬起來,跟海德握握手。
“白發(fā)人……”海德跟無名握手,看著護面內(nèi)那雙眼眸,“原來你是褪色者。”
“褪色者怎么了嗎?”無名瞪他,“褪色者你就不賠錢了?”
“當然不會?!焙5?lián)u頭,“律法從未規(guī)定褪色者就該低人一等,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p> “那就行?!睙o名心疼地看著兩匹受傷的馬。
墜落之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但盡力施為,他也沒來得及護住所有馬周全。
“這破橋怎么這么不結(jié)實?!睙o名有些惱火,“誰修的。”
“這就不是橋?!焙5抡f,“只是從天而降的遺跡剛好落在了懸崖之間,而且也沒人像你一樣騎著八匹馬還帶著一輛黃金戰(zhàn)車上來啊,黃金很重的?!?p> “還不是為了救你?!睙o名瞪海德。
他還順便把兇狠地目光甩到亞人身上。
“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們?!睙o名看著那些準備接近海德的亞人,“就是你們往橋上扔石頭還想爬上來是吧?我告訴你們,都有責(zé)任,都得給我賠錢!”
亞人們面面相覷,以他們的智商還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他們只是下意識感覺到無名言辭間的兇狠,于是立刻以嚴陣以待,準備進攻。
柏克見狀,連忙跑到雙方中間:
“主人,這些亞人不是無緣無故圍攻這個貴族的,他們被這個人騙了,母親也被他擄走了。所以他們才襲擊的這個人?!?p> 無名聞言,看向海德,瞇著眼,目光陰森:
“所以一切的起因,還是因為你。”
海德連連擺手:
“我沒有,你別亂說。我沒有騙他們,也沒有擄走他們的母親。擄走母親的不是我?!?p> 無名說:“聽你這么說,你知道是誰擄走的?”
海德嘆了口氣:
“我只是想和亞人們搞好關(guān)系,和亞人有些交易往來,是我的騎士長做的那些事情?!?p> “你的騎士長,那不還是你的問題?!睙o名說。
海德委屈:“不關(guān)我事啊,這騎士長是這兩個月才從史東薇爾來的,是葛瑞克強令他來我的要塞駐扎,接管兵營。誰想到那騎士長過于駑鈍,居然為血癡狂,還發(fā)動叛亂,將我趕出了城?!?p> “又是葛瑞克?”無名正在氣頭上,恨得牙癢癢,“看來商店該促銷了?!?p> 海德看著那些亞人還在逼近他,有點慌神:
“你要不要先說服一下亞人們,讓他們先放棄這種盲目的尋仇?”
無名把海德拉到身后:
“柏克,你來給他們解釋一下?!?p> 柏克連忙安撫亞人們,將海德的話又復(fù)述一遍。
亞人們聽完依然騷動,并不滿意這個說辭。
“稍安勿躁?!睙o名說,“我知道你們可能不信,不過我會同時帶著你們和他,一起去那個地方。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你們自然可以見到真正的兇手,或許也能救出你們的母親。如果他說的是假的,我跟你們一塊撕他。”
無名看向海德:
“你說你的領(lǐng)地被騎士長奪走了是吧?就是說不幫你把城奪回來,你也沒法賠償我對不對?”
海德點點頭。
“頭前帶路?!睙o名指揮著海德,“我要止損?!?p> ========
海德要塞,肯尼斯海德的領(lǐng)地,最上層,一個葛瑞克騎士長正在揮舞著一柄騎士大劍。
在他的周圍,躺倒著無數(shù)尸體,有亞人的,也有普通人類。
許多亞人畏怯地在下層上上下下,他們圍堵在下方,卻又不敢上去。
在要塞的空地上,亞人母親的巨大尸體躺倒在地上,渾身血液幾乎干涸。
母親的慘狀讓亞人們憤怒,而上層成群的尸體又令他們恐懼。
他們夾在尸體之間,進退兩難。
那葛瑞克騎士的周圍早已沒有了敵人,他卻還在揮舞著手中的大劍。
原本的騎士大劍上涌動一層蠕蟲般的鮮紅血液,顯得愈加妖異。
騎士在尸體中狂舞,尸體和自己的手上同時飛濺血液。
他為這感覺迷醉。
他雖然依然是葛瑞克的騎士,但心卻已經(jīng)不屬于他。
在那個月下,他親眼見證了血王朝的強大,見到那不可一世的葛瑞克面對血王朝的血指失去了所有的高傲,見到那位龍騎士高雅美麗的身姿。
從此以后,他的心便被咒血所俘獲,甘心成為血王朝的擁躉。
借助梵雷的關(guān)系,他貢獻了充足的血液,成功分享了血君王的力量,得到了血盟的戰(zhàn)技。
感受著這強大的力量,騎士只想再來一些強敵,再讓他好好體悟這份美妙。
指尖掠過血液的感覺,令他沉醉。
“還有誰能打敗我!”騎士激動不已。
他再也按捺不住,從上層沖下,主動攻擊起那些亞人。
恐懼擊潰了憤怒,亞人們紛紛逃離。
騎士殺得興起,跟在亞人后面,每一劍都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刃,撕裂一名亞人的身軀。
騎士一路殺出城門外,發(fā)現(xiàn)亞人已經(jīng)四散奔逃。
遠處,幾匹馬正在奔馳而來。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不知名樣式鎧甲的騎士。
騎士一眼就認出來,那正是曾經(jīng)誆騙了葛瑞克的商人。
騎士見過無名制服涅斐麗,知道這不是一個弱者。
他立刻興奮起來。
殺死強敵的感覺,比殺死亞人更加美妙。
“來吧,讓我砍下你的手指!”
騎士舉起劍盾,帶著血氣迎向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