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半神和女巫可不會送上門來
海妲坐在一個木椅上，面前排著長長一隊長生者，在她的右手邊，等待她的盧恩轉(zhuǎn)化。
左手則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只巨型吸血蚊爬在小臂上，隨時榨取她身上的血液。
此時她身上已經(jīng)不再是那身臟破老舊的旅行女巫長裙，而是一身蕾絲邊的清涼長裙，相當有少女感。
可惜現(xiàn)在是雨天，瞎了的海妲看不到自己的美貌，只感覺徹骨的寒冷，風濕都要犯了。
亞人小裁縫柏克站在椅背上，量著海妲的肩膀。
他正在裁剪一張熊皮，準備制作一件御寒披肩，作為無名的禮物，海妲則繼續(xù)承擔衣物架子的作用。
亞人在身上爬上爬下、蚊子吸血，這些都不是海妲最難以忍受的。
她最難以忍受的還是近乎無休無止的長生者。
無名又收編了一波長生者，現(xiàn)在野外幫他采集果實藥材、收集糞金龜?shù)拈L生者有近五十人。
這些瀕死的長生者工資日結(jié)，有點盧恩就要來找她轉(zhuǎn)化成身體里的力量。
一天十幾個小時連軸轉(zhuǎn)，加上血液的流失，海妲也有些吃不消了。
海妲嘴唇干裂，臉色蒼白，身體晃晃悠悠，似乎隨時要栽倒下去。
一片漆黑中，一輪驕陽靠近，將海妲冰冷的身體溫暖起來。
“糟，是不是吸太多了?！睙o名扶住搖搖欲墜的海妲，把她手上的蚊子摘下。
海妲嘴唇緊閉，忍受著痛苦。
無名看海妲的樣子，再看看絡繹不絕的長生者，捏著下巴思索片刻：
“看來是時候改變一下了?！?p> 無名對長生者們揚聲道：
“以后還是多攢一些盧恩再來吧，這樣效率高一些。我們?nèi)硕嗔?，有些制度總是要改變的?！?p> 長生者們說：
“可是我們怕我們存不住錢?！?p> 其余長生者點頭應和：
“有些人會專門搶我們的盧恩，他們無力對抗強者，只會欺負我們這些人?！?p> “怕什么，反正這包吃住，錢我?guī)湍銈兇媪?，就當是日結(jié)變月結(jié)了?！睙o名當機立斷。
他夾著海妲肩膀，舉起像面條一樣癱軟的海妲，給長生者展示她慘淡的面容：
“再讓她這么累下去，我們可就沒有女巫了?！?p> 不是你自己吸她血的嗎，長生者們腹誹。
腳下溫熱石的持續(xù)治療讓海妲恢復些力氣，她感激地看著無名。
當然她是個瞎子，感激的眼神并不能傳達給無名。
無名將海妲扶回椅子前，還拿了一層熊皮長毯，蓋到她身上。
無名一句話給海妲減輕了三十倍的工作量，感受著由內(nèi)到外的溫暖，海妲差點哭出來。
“怎么樣，還撐得住嗎？”無名問，“不行就歇歇?！?p> “長生者不那么頻繁過來，我就還好。”海妲表現(xiàn)出堅韌的意志。
“那就好?！睙o名說，“這有幾位褪色者，麻煩你幫他們轉(zhuǎn)化下盧恩，放心，他們也和長生者一樣，一個月麻煩不了你幾回，就當我又招了幾個員工就行?！?p> “就當又招了幾個員工……”海妲心臟一抽，癱坐到椅子上。
幾個沒有女巫的褪色者搓著手就湊到海妲跟前，乖乖交了兩成的盧恩，開始享受指頭女巫的服務。
雖然沒有隨身女巫那么強大便攜，但能幫他們轉(zhuǎn)化盧恩，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幫助，這給了他們變強的途徑。
無名回到鐵砧旁，帕奇也回來了：
“花園的血薔薇也快開了，只要持續(xù)擴大規(guī)模，應該可以跟上顧客增加的速度?！?p> “不錯不錯?！睙o名充滿成就感地看著艾蕾教堂。
返回骨片，魔法課堂，以及為失去了女巫的邊緣褪色者提供的盧恩轉(zhuǎn)化服務。
憑借這三板斧，無名相信帕奇老店已經(jīng)有了核心的競爭力。
“褪色們已經(jīng)離不開我們了。”無名宣布。
帕奇取出錢袋，數(shù)著里面的盧恩：
“這個月賺了十三萬盧恩，主要還是依靠史東城的糞金龜。葛瑞克在招兵買馬加強城防，露滴的需求暴增。以艾蕾教堂為核心，我們的影響力在持續(xù)擴大。”
雖然都是喜訊，帕奇卻有些憂慮：
“葛瑞克真得會坐視我們賣糞金龜？”
“梵雷說他會解決嘛?！睙o名說。
“你可別告訴我你真的相信那家伙?！迸疗嬖尞惖乜粗鵁o名，“那家伙肯定在籌劃著什么陰謀，一看就滿肚子壞水?！?p> “沒辦法，返回骨片是他供應的嘛?！睙o名攤手，“甚至我們不同等級的會員勛章也是他幫忙設計雕刻的?！?p> 帕奇看著教堂另一側(cè)的梵雷：
“我們需要對可能的威脅有些抵抗能力，不能只抱死一個血王朝?！?p> “但現(xiàn)在我們能搭上線的不就只有血王朝?！睙o名說。
“只待在這里當然不會等到其他的半神勢力?！迸疗嬲f。
“你要去旅行了嗎？”無名問，“海妲換下來的旅行長裙你可以換上?！?p> “我當然是要你去了?！迸疗娣籽?，“你才是最適合外出冒險的開拓者?！?p> “我要打鐵呢，這兒離不開我?！睙o名說，“艾蕾教堂名氣越來越響亮，如果慕名而來的人發(fā)現(xiàn)沒鐵匠，那可太影響口碑了?！?p> 帕奇說：“我們現(xiàn)在這些客人，他們根本用不著你的鍛造技術，他們自己就能解決，只要免費就好了?！?p> “以后褪色者會成長起來的，他們可以找到更強大的武器，配的上更傳奇的武器，那時候就需要同樣傳奇的鐵匠幫他們打鐵了?！睙o名說。
“那樣不是更麻煩了，你就真脫不開身了?！迸疗嬲f。
他摸著光頭，新奇地看著無名：
“我還是不明白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可不像是愿意待在一個地方的人，你骨子里還是個冒險者吧？”
無名伸手把帕奇懷里的錢袋拿過來：
“這就是原因?！?p> 他把屬于自己的那部分盧恩取出：
“就算你讓我出去，我也沒個目標。半神不會找上門來，但出去也很難碰到半神啊。他們哪有那么容易見到，還幫你威懾葛瑞克?！?p> “我只是提醒你?！迸疗嬲f，“我對危險的預感總是很準確的，至于目標，你要自己想?！?p> 無名環(huán)視著艾蕾教堂。
安靜沉思的瑟濂、目光玩味的梵雷、臉色蒼白的海妲……
“我覺得我們需要更多的女巫?！睙o名想到了一個目標。
“那樣的冤大頭女巫可不好找?！迸疗嫫沉艘谎酆ｆ?，“女巫遵從賜福指引的，侍奉雙指和唯一的褪色者。她們就像一群滿腦子浪漫幻想的小姑娘，只想邂逅獨屬于自己的英雄，怎么可能答應你來這給所有人當女巫?！?p> 兩人正在為帕奇老店的未來發(fā)愁，兩個人從艾蕾教堂的后方進來。
一個赤身裸體，滿身雨水，凍得瑟瑟發(fā)抖，另一個則已經(jīng)凍成了鉆頭，在瘋狂旋轉(zhuǎn)著腦袋，甩著身上的冰冷雨水。
等鉆頭停下，才顯露出一個狼頭。
“布萊澤、褪夫？”無名納悶，“你們回來了？還挺快?！?p> 那位狼頭人身，背上一把巨劍的狼人叫布萊澤，曾經(jīng)在夜晚找到咖列打聽無名的消息。
剛好那晚無名也和現(xiàn)在一樣，跟帕奇討論著帕奇老店的未來。
正好碰上，就聊了起來。
無名得知布萊澤尋找他是奉主人之命，調(diào)查靈馬的主人。
于是帕奇當即找來褪夫，把褪夫交給了布萊澤。
布萊澤受主人委托，將靈馬前主人的委托之物交給了褪夫。
而褪夫則在當晚剛剛受到無名的鼓勵，勵志成為一名魔法師。
聽聞布萊澤來自利耶尼亞，魔法學院的所在地，又了解到布萊澤的主人也是一位強大的魔法師，立刻打算過去拜訪一番，順便問問靈馬的前主人是誰。
兩人一拍即合。立刻動身前往利耶尼亞。
“你們是要去利耶尼亞吧？”無名說，“回來的還挺快，有靈馬就是好啊?！?p> 時至今日，無名還是很羨慕褪夫的靈馬，他準備有錢了去買條飛龍，徹底解決沒有坐騎的尷尬處境。
聽到無名這么說，褪夫用復雜的眼神看向布萊澤，狼人則微微瞥過頭。
布萊澤說：“我們是準備前往利耶尼亞湖區(qū)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跑到這來了。”
他打量了一下翻修過的艾蕾教堂，和煥然一新的成員：
“你在利耶尼亞也開了店？”
“這里是寧姆格福?！睙o名說，“艾蕾教堂?！?p> 狼人布萊澤呆滯片刻，深沉地凝望著外面的雨：
“是雨，一定是雨，讓我誤以為這是利耶尼亞湖區(qū)。”
“你就是單純的路癡吧?！迸疗鏌o情戳穿布萊澤。
“怎么可能！”布萊澤咆哮著張開狼口，露出交錯的狗牙，“你看我不是順利找到了咖列！”
“我怎么記得你剛剛進艾蕾教堂的時候叫喊地是別的名字?！睙o名回憶著，“達瑞維爾什么的?！?p> “是姓，咖列?達瑞維爾?！辈既R澤信誓旦旦。
“少編排我?！笨Я幸苍谝慌?，慢悠悠插話，“布萊澤你還是老毛病啊，還沒學會看地圖，不能聞著味找回去嗎？”
“我是狼，不是狗！”布萊澤哼聲，“狗只會背叛?！?p> 褪夫打斷了布萊澤和咖列的對話，舉手問道：
“那我到底要怎么去利耶尼亞？”
無名抓住褪夫的手，按回去，面帶微笑：
“不用去了?！?p> “前輩不是說我可以成為魔法師嗎？”褪夫說。
無名指指角落里安靜研究新魔法體系的瑟濂：
“我找到魔法老師了?！?p> “不愧是前輩！”褪夫眼睛一亮，就要過去學習，卻發(fā)現(xiàn)手依然被無名拉住。
“別急?！睙o名嘿嘿一笑，“褪夫啊，我記得，你說你有女巫對吧？”
褪夫不確信道：
“也可能不是女巫，她說只是充當女巫的作用，她說無法給我指引，只能幫我轉(zhuǎn)化盧恩?！?p> “可以了可以了，能轉(zhuǎn)化盧恩就行?！睙o名滿意點頭。
他拍拍帕奇：
“看看，你大哥之前對你不薄吧，現(xiàn)在到你回報你大哥的時候了。”
“做什么？”褪夫還很不解。
“你要出門的時候，可以隨便帶著女巫，但是留在這的時候，能不能叫你的女巫出來幫個忙?！睙o名說，“你看海妲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以后我們規(guī)模擴大，人手不夠啊?！?p> “我問問?！蓖史蚺艿劫n福，竊竊私語著什么，片刻后又跑過來，瞄了眼無名，小聲說，
“她說不行，說那邊的女巫和前輩身上都有讓她討厭的味道，再繼續(xù)待在這就捅死我。”
無名聽完，眨巴兩下眼睛，半晌，感慨一句：“還是我們家海妲好?！?p> “所以現(xiàn)在怎么辦？”褪夫可憐巴巴征求其他人的意見。
“我?guī)銈內(nèi)ズ^(qū)吧。”無名對布萊澤說，“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那位主人。”
“找我的主人？”布萊澤顯得有些謹慎，“什么事？你并不認識她吧。”
“不就那個小藍眼珠嗎，兩張臉四只手那個。”無名說，“你們身上有一樣的氣息，加上特地派你來找褪夫，我猜得出來?！?p> 無名猜測，那晚遇到的神秘人偶妹，多半是一位半神。
半神雖然不會送上門來，但布萊澤這層關系，攀個關系還是沒問題的。
只要能跟另一位半神搞好關系，帕奇老店就不用擔心葛瑞克了。
上次跟那半神是怎么道別的來著……
好像是跟她打起來了……
無名從火爐中掏出一根豬腿，敲掉外面干硬的泥土，露出里面噴香的肉質(zhì)，塞給布萊澤。
無名搓著手：“狼哥，我準備找你那位主人談筆生意，勞煩您美言幾句?！?p> 布萊澤接過滾燙的豬腿，大口咀嚼，溫暖著寒冷的身軀。
“放心，只要你的要求合理，菈……她很好說話的。”布萊澤說，“不過你第一次去利耶尼亞，真的能找到路嗎？那地圖可不容易看?！?p> “笑話，現(xiàn)在的年輕人，找路都不會了?！睙o名傲然道，
“就是沒地圖，我都能找到！”
一個月后，無名褪夫和布萊澤撐著各自的武器，眼睛通紅，嘴唇干裂地看著遠處霧氣氤氳的利耶尼亞湖區(qū)。
“你所謂的沒有地圖也能找到，就是指窮舉法嗎？”布萊澤用餓了三天的聲音問。
“結(jié)果好就好?！睙o名嘶啞著，“這不是到了？”
“還有一半路程呢?！辈既R澤說，“中間還要穿越霧氣彌漫的湖區(qū)，必經(jīng)之路前還有一段幻境?！?p> 無名嘴角抽動幾下：
“不、不怕，走便是，剩下的交給時間。這就是巡禮啊，賺錢之路，注定充滿艱難險阻。”
無名又撐著劍鞘走了幾步，突然倒在路上。
布萊澤和褪夫想上去扶他，也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三個人呈品字形，倒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