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不敗癱軟在地上,連轉(zhuǎn)頭都變得異常困難。
他斜視著高高在上的上使,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呸!老東西!”
淳于長老對著他啐了一口,旋即諂媚地來到上使面前。
他躬身立于其身旁,試探著詢問,像一個陰險的狐貍。
“上使,還有二人,與此人還有那欽犯之徒交往甚密,要不要一并索拿?”
許白和杜鵑二人,還沒有來得及造一份像樣的“證據(jù)”。
不過淳于長老此番卻是有意為之。
他想試探這位神秘上使的態(tài)度——他究竟是上使?還是金花門主的強援?
晴天里驀然間炸響驚雷,嚇得其身子一抖。
竟是要下春雨了!
淳于長老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有些心虛地看著久久不言的金面之人,正猶豫間,忽聞其緩緩開口。
“汝等門中之事,吾自不會過問?!?p> “一切皆以神皇陛下圣諭為第一要務,鎮(zhèn)詭除邪,護佑神國山河?!?p> “是!”一眾人等皆恭聲應諾。
淳于長老低著頭,瞥見上使轉(zhuǎn)身離去,雙目之中透出思索的目光。
倏忽然而來的烏云即將太陽幾乎完全遮掩。
殘存的陽光打在其離去的背影上,顯得其虛幻不已,超然物外。
··········
山洞之中,白霧彌漫。
蘇陽已在此枯坐四月,不知饑渴。
浩瀚的真氣順著體內(nèi)的經(jīng)筋游走了不知多少遍。
古書有云:“經(jīng)筋者,主束骨而利機節(jié)也!”
其乃是溝通人體內(nèi)外的重要樞紐,也是欲從后天而達先天的第一道門戶。
人自降生于世,便仰仗其運動生息,故而須以天地純凈之真氣日夜洗滌,直到其無垢無塵,方可引真氣繼續(xù)入里,洗滌玉髓。
蘇陽此時已反復洗筋數(shù)千遍了,只是其猶未滿意。
若是讓尋常修士知道了,定然會驚掉下巴。
只因常人洗筋,往往費盡周折,消耗數(shù)年的功夫才洗滌一遍,一些資質(zhì)好的,或可數(shù)遍。
之后便急忙引真氣入內(nèi),沖入玉髓之中。
這并非他們不愿多洗,而是因為越往后,其所包含的雜質(zhì)就越加稀少,此時再引真氣入內(nèi),容易傷到其根本之處。
就像一個生銹的鐵鍋,起初去銹容易,但到最后難免不會其刮得凌亂斑駁。
因此,絕大部分人在七八成的時候,便選擇引其入髓,沖擊下一個關(guān)卡。
這也是為何,筋骨齊鳴異相各有差異的本質(zhì)原因。
汗水從蘇陽的額頭上緩緩滴落。
與常人不同,其對白氣的掌控程度可謂如臂指使。
只是,饒是如此,再洗練到九成九的時候,還是陷入了困境。
內(nèi)視之下,幾粒小黑點像是怎么也清除不掉的污漬一般,在經(jīng)脈上附著粘連。
蘇陽小心翼翼地操控著真氣對其反復沖刷、
“奇怪,這幾處地方已然沖刷了幾百次了,怎的還沒有半點反應?!?p> 他頓時心下有些焦急。
雖然不知外界過去了多久,但心里也有大概的猜測。
爛柯人的典故,蘇陽還是知道一些的。
時間飛逝,自己總不能一輩子枯死在這里。
一道靈光閃過,他心中一動。
“或許這一段經(jīng)筋本來就是壞死的?”
蘇陽不免聯(lián)想到自己幼時所患的胎疾。
正常情況下,嬰兒未出生之時,筋骨皮毛皆為先天無塵無垢,這毫無疑問。
但自己不同,自打娘胎里出來,便是柔弱多病的身子。
或許體內(nèi)便有幾處,是先天不足的。
念及此處,蘇陽有些意動。
“既然如此,便將這些地方剜去,再以白氣修補,假以時日慢慢調(diào)理即可?!?p> 思忖之下,其催動白氣試探性地在那幾處地方刮了一下。
劇烈的痛楚傳來,果然在那黑點之下仍是黑色。
好在范圍不大,即使全部剜去,也不會傷其根本。
于是蘇陽強忍著疼痛,催動真氣如刀,反復洗練、
如此有過了一月。
······
某日深夜,芭蕉屋外。
一襲綠衣正在舞劍。
她腳踏玄影,雙肩沉浮不定,于疾風獵獵之中,催動劍光一閃。
“裁天!”
嘩啦啦!
地面上的水塘如鏡面般破碎,激起水花,直落在樹冠之上,下起一場夜雨。
透過眉前沾染的晶瑩,余薇薇看見一個蒼老的身影咳嗽著從屋內(nèi)蹣跚而出。
她緩緩地上前攙扶著,卻不發(fā)一言。
佘銀花依舊是笑吟吟的,她的雙目看向那譚中的波光,露出異彩。
她正看著一處樹葉上的懸而未落的水滴。
“你日日擊這譚中之水,試不出力度,不妨取那古樹試劍?!?p> 她言道。
“草木有命,薇薇不忍?!庇噢鞭钡拖骂^,瞥向別處。
幽風吹過林間,挽起她的秀發(fā)。
自那日她眼見蘇陽被祖母擊落懸崖之后,便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只是其此刻的心境卻不全然是憤怒或者悲傷的。
因為她心中知曉,蘇陽并沒有死。
“奶奶,聽聞今天許長老也被他們幽禁了起來……”
佘銀花神色不變,淡淡地回應了一聲,再沒有話語。
余薇薇心中疑惑不解,最近一年里,她總覺得祖母變得越來越沉默。
甚至有些陌生。
好像她的心中有許多不能說出來的秘密,瞞著自己。
“或許是想保護我,又或者是自己能力不足……”
她這般想著,便夜以繼日在這里舞劍,只是或多或少有些心思有些郁結(jié)。
山谷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巨響震顫,細微至極。
余薇薇渾然未覺,唯有身邊的老婦人忽然抬起頭。
她看向天邊,褶皺的蒼老容顏,終于緩緩地舒展。
懸在枝葉上的水滴終于落下。
余薇薇聽見身旁的老人,悠悠一嘆。
················
“筋骨長鳴,悠悠不絕?!?p> 蘇陽感受著體內(nèi)的微微震顫,欣喜若狂。
旁人皆是筋骨齊鳴數(shù)十下便已頂天,唯有自己竟一直震顫。
起初他還有些不適應,幾個時辰之后,這異樣便已渾然不覺了。
細心觀察下,蘇陽發(fā)現(xiàn)這頻率還可以隨著自己的呼吸、活動發(fā)生改變。
這意味著,無論自己處在何等狀態(tài)境地都能不受外界因素影響,發(fā)揮出最大的實力。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即使其日后在水中與人對決,這隨意調(diào)節(jié)的震鳴也會讓其如魚得水,不受羈絆。
這或許是有史以來最無塵無垢的坯子!
“如今自己已是一名伐髓境了?!?p> 蘇陽的雙眼之中爆發(fā)出濃濃的喜色。
他準備趁熱打鐵,繼續(xù)伐髓,一舉突破至胎息境。
“真氣入內(nèi),便可拔出骨中玉髓,引入經(jīng)脈,填充穴道?!?p> “但骨中玉髓先天存數(shù)無幾,且同樣有雜質(zhì)在內(nèi)。”
“所以還應洗髓,生髓,引髓,流注諸穴!”
“如此,便能在腹中生出一口先天之息了!”
不同心法修行的路線大差不差,只是在一些關(guān)鍵部分總有不同的取舍。
源始心經(jīng)便追求的是至剛至簡之路。
蘇陽默默頌念心經(jīng)中的修行路線,緩緩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