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食峰上的宮殿，心下仍有些猶豫。
正巧有弟子下山而來，言說那華長老妙手回春，如今已無大礙了。
蘇陽心頭送了一口氣，不再多想，穿梭入林中。
里間的草木已不比往日茂盛，二牛的腳印依稀可見。
翻過幾個土堆，明白的露出了許多黝黑細長的洞口。
蛇洞？
蘇陽有些擔(dān)憂，黑山山脈毒蛇甚多，二?？蓜e被咬了。
雖說現(xiàn)在大多數(shù)獸類皆是冬眠，但凡事就怕出現(xiàn)意外。
沿著地面上的痕跡，蘇陽又走了一里遠，回首時已經(jīng)看不見林外。
“二牛哥！”
蘇陽喊了幾聲，未聽見動靜，繞過一顆粗大的樹干，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淡紫色的花叢。
竹編的花圈落在地上，半截陷在土中，好像被人踩了一腳。
赤橙黃綠青藍。
獨缺這一抹紫意。
二牛哥呢？
蘇陽心下有些焦急，但其又轉(zhuǎn)念一想。
二牛平日里雖然憨厚老實，但也不是死腦筋的人，若是有什么猛獸，定然不會束以待斃，抱著眼前的花不走的。
眼下興許已經(jīng)離開了？
他稍稍定下心神，沿著前方的路繼續(xù)向前走。
有人走過的痕跡，只是泥土不似先前那般濕潤，淺淺的印子。
蘇陽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二牛。
“奇怪，這路怎么是往回走的？”
邁過干涸的泉水小徑，斬去枯萎的枝葉，楓白院路出現(xiàn)在眼前。
急匆匆地推門而入，但見屋內(nèi)升起了炊煙。
“二?；貋砹?？”
房中空無一人，二牛的外衣被整齊地疊放在床頭，連同他那雙草鞋也被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
似乎并未遭遇到什么危險。
廚房的門大開著，灶臺生了柴火，但卻未見到米肉等食材。
只在那墻角，單單放了兩桶井水。
蘇陽有喚了兩聲，還是未見回應(yīng)。
他嘟囔著走到兩桶水前，冬天深井的水是溫的，蘇陽一摸便知其才打上來沒多久。
一旁屋子中傳來口哨聲，是二牛最喜歡的鄉(xiāng)間小調(diào)。
“二牛哥，是你嗎？”
蘇陽喚了一聲，卻被嘩啦啦的水聲所覆蓋。
哨聲依舊，似是對自己的聲音充耳不聞。
他不免心中腹誹不已。
哪里有私會到一半，臨時起意回來洗個澡？
如此大大咧咧的，回來也不和人家說一聲。
若是就此孤獨終老了，也是咎由自取，無法援救了。
眼見二牛似乎無恙，蘇陽稍稍放下心腸。
自己本是要去找大牛他們的，這下倒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又回來了，白白耽誤了一兩個時辰。
天色未晚，他想著，正要邁出院子，忽覺天邊閃了一下。
是食峰的方向。
蘇陽抬起頭，聞聽天地間嗡鳴不止。
中央的大槐樹奮力地舒展全身，引導(dǎo)著神力向食峰匯去。
一道人影升至半空，被濃郁的神力所包裹，流轉(zhuǎn)出金光閃耀。
相隔甚遠，蘇陽看不清她的面容，單見其右手握著一根蛇杖。
金花姥姥？
“哈哈哈，金花長老要筑基了，我們大槐門日漸興隆啊！”一名長老的身影從楓白院旁掠過，白須顫抖，筆直地朝食峰的方向前行。
筑基？
原來金花長老要突破筑基了。
蘇陽心中有些許驚訝，相前日她擊退上官長老之時，銀花門主便說其已是半步筑基。
沒想到短短幾日過去，她竟然真的突破了。
看來資質(zhì)也是遺傳的，門主天資綽約，妹妹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不知道這筑基是怎么一回事？”
好奇之下，蘇陽駐足向金花長老那里看去。
只見其雙臂張開，凌空而立。
縷縷神力波動幾近肉眼可見，朝著她的身上的竅穴涌入，那是其當(dāng)日伐髓后流注的穴位。
玉骨生輝，但見其雙手向腳下虛按。
一座嶄新的道臺便在其腳下成型。
道臺，也叫靈臺或是蓮臺。
是修士筑基的標(biāo)志之物。
“開天辟地，這便是開天辟地啊！”一名長老落在身后的屋檐上，激動的渾身顫抖。
蘇陽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回頭問道。
“長老，何謂開天辟地？”
那長老眼見是蘇陽，面色變得十分和善。
想來對于這名名聲鵲起的親傳弟子的印象十分的好。
“所謂開天，便是換骨后期，在自己的丹田之處開出一道澄清的先天朗空?！?p> “所謂辟地，便是筑基之時，在自己的腳下構(gòu)建一處先天凈土，是為道臺。”
“天地分陰陽，陰陽劃清濁，人只有效法天地方能長久?！?p> “故而在自己體內(nèi)造天之清，在體外成地之濁，如此方能溝通天地，一朝得道！”
那長老說的愈發(fā)激動，忍不住也向食峰參拜而去。
蘇陽頓覺眼前迷霧消弭。
今日見了金花長老筑基攻成，也算是對筑基之事知道了個大概了。
念及此處，蘇陽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如今尚未洗筋，不知何年才能筑基。”
前者師父所言東極海島和那鬼蜮之地，也不知道在神國哪里，總得尋得地圖，明個方向才是。
蘇陽心念一動，打算過幾日見了老爹之后，便外出游學(xué)四方。
不然總窩在山中，沒有絲毫長進。
“如意大哥似乎獵書甚廣，不知有沒有神國的游記地圖之內(nèi)的書籍？”
天色已晚，蘇陽收了去看望大牛的心，準(zhǔn)備埋頭研究下山川地貌。
許久未開的房門積了灰，蘇陽推開后拼命的舞動著袖子。
一側(cè)的窗戶洞開著，因是靠著院前，蘇陽竟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還好冬天沒下雨，不然這屋子里早就灌滿了水了！”
蘇陽走過去，將窗戶合起，點燃一盞油燈。
書架的書被排列的整整齊齊，從怪志雜談到殘缺的武技功法。
蘇陽記得如意大哥以前最愛讀的一本書叫《圣人心源》，講的是五百年前一位先哲君子為人處世的道理。
如今依舊被擺放在書架的正上方。
只是也沾了灰，許久未曾讀了。
“有了！”
蘇陽的目光在書架間搜尋，終于找到一本破舊的書冊，與其他的書不同，這一本似乎被經(jīng)常翻閱，封面上一塵不染，書頁蓬松，多有皺折。
想來如意大哥也很想出去看看。
順著書籍中所指，蘇陽將東極海島和鬼蜮之地的位置記在了心里。
苗州的廣袤為眾州之首，但中心卻不在黑山這里。
往北有一處名叫兩界河的河流將苗州分為州南和州北，州南人煙稀少，州北物阜民豐。
“如此好書，也叫二牛一起看看?！?p> 蘇陽回到屋中，卻見隔壁霧氣蒸騰，水聲依舊。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時辰，就是褪豬毛也該大功告成了才對。
他忍不住想要沖進去查看，不留神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是他的寶貝草鞋……”
蘇陽彎下腰，準(zhǔn)備將鞋子擺好。
油燈在鞋子一角上照出一灘污漬。
皺了皺眉頭，蘇陽用指尖劃過。
是殷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