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散落著空蕩蕩的酒壺。
萬念歸將劍插在巨石之上，任由山泉沖刷激蕩。
啪！
他一腳將一壺酒踢起，倒掛在樹杈上，佳釀順著枝葉流下，拉出一條長長的銀線。
“嗯，山河震天？”
萬念歸亦是察覺到那一聲巨響，只是他滿不在乎。
幾天幾夜過去，他的腦海里全是少年回眸的面龐。
“你不是我？”萬念歸喃喃自語，
一壺酒灑，他輕笑一聲，望著地面積水的酒坑：“我又何嘗是你呢？”
撲騰～撲騰～
飛鳥排翅的聲音落在他的面前。
萬念歸張開其惺忪的雙眼。
那是一只白鴿，腳上纏著信筒。
奇怪？哪家的鴿子這么笨？跑錯了地方。
他瞇著眼，借著月光仔細瞧去。
只見那信筒上，娟秀地寫著兩字。
江州！
·············
楓白院中，大牛二牛亦是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震動就在其頭頂，他們自然是聽得真切無比。
大牛睡夢之中原以為是地震了，連人帶被子一裹就將二牛抗了出來，疼得后者只抽冷氣。
好在小紅適時地離去，這才沒有將他們嚇到。
“小紅演練的是沾衣十八跌嗎？”
蘇陽心中疑云滿布。
或許小紅從前亦是學過這套武技，只是那一套威力更加強大？
又或者這本是一套神技，只是長年累月下來，一代代傳承下來，有所殘缺紕漏也未可知。
他心中如此猜測，腦海中回想起紅衣的影子。
心中一招一式推演之下，不由得對這套武技的理解又加深了幾分。
夜盡天明，昨夜山河震天之響使得門中諸人議論紛紛。
大部分弟子皆以為地震或是天雷作響，嘖嘖稱奇。
一些資歷頗深的弟子則將目光投向了大槐門中央的某些位置，在他們的印象里，只有那些前輩，能有如此實力。
時至正午，另一則消息傳遍了大槐門的各個角落。
杜鵑長老竟然親臨楓白院，問罪一名雜役弟子，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雜役弟子怎么會驚動長老親自審問？”一些弟子不解問道。
“我也不知，據(jù)說那人違抗長老命令，還殘害內(nèi)院弟子，著實罪惡滔天?！?p> 一些弟子聞言面露驚駭，這是何等罪名，難怪鬧出如此大動靜。
但也有一些人質(zhì)疑：“不是吧，區(qū)區(qū)雜役弟子，如何能與內(nèi)院弟子相提并論？莫不是捕風捉影，以訛傳訛?！?p> 再說那杜鵑長老，那可是換骨期的強者，豈是一名雜役弟子豈能招惹的？
此言一出，懟地之前那人抓耳撓腮，面紅耳赤，伸長了脖子吆喝：“究竟如何，我們一看便知，我知道地方，你們隨我來！”
這些雜役弟子，無需修行，自是大把時間去看熱鬧。
甚至一些平日里深居簡出的一些內(nèi)院乃至真?zhèn)鞯茏?，在聽得蘇陽的事跡之后，亦是著了興趣，加入了前往楓白庭院的隊伍。
蘇陽眼前，立著的正是杜鵑長老。
按理來說，她本是年過半百的年紀，卻身著一襲粉衣，并無半點違和。
蘇陽看向其雙眼含春的眸子，只覺其氣色比那日初見之時更加紅潤了。
“她三陰脈白氣壅塞，分明是修行過速，走火入魔了?！彼牡哪抗庠谄渖砩献屑毚蛄恐?p> 其癥結(jié)日久，導致其體表亦有白氣透出，十分顯眼。
“如此倒難怪其需要陽銳溫煦陰寒之軀了，若是再任其發(fā)展下去，只怕便要吸食人血了。”
蘇陽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幾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簾，心下已有猜測。
“呵呵，借刀殺人？倒是十分聰明！”
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請來長老前來。
此時杜鵑長老亦是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少年。
感受著其肆無忌憚的目光，她眉黛微蹙。
縱使自己平日里須借童男陽銳修行，但心底里也十分厭惡旁人這般打量自己。
眼下匆匆一面，心頭已是買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
不過蘇陽對此卻是渾然不覺，所謂冤家宜家不宜結(jié)，他并不像和眼前這名美麗的長老發(fā)生什么糾葛。
他心里還想著怎么向杜鵑長老展示自己治病的本事，卻不想大牛不知什么時候冒了出來，竟然一步踏在自己面前。
眼見其擠眉弄眼的姿態(tài)，蘇陽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杜長老！”大牛甕聲道：“我兄弟那日不是已向您賠禮了嗎？此番又是哪一出??？”
賠禮？
杜鵑長老重新掃視了眼前的兩名少年，卻并無印象。
蘇陽心里咯噔一聲，暗叫不好，自己那夜無功而返的事情只有二牛知道，并未和大牛言及。
只怕眼下這呆子定然以為自己已和杜長老交心一夜。
這還了得。
“大牛！”蘇陽朝著大牛喝了一聲，后者回頭見其擠眉弄眼，心下好奇。
莫不是小蘇臉皮薄，不好意思說？
大牛眉頭微皺。
只是眼下對方虎視眈眈，火燒眉毛了，即使害羞，也由不得他了。
蘇陽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暗示竟然起了反作用。
只見大牛振臂一揮，朗聲言道。
“那日我兄弟連夜拜訪長老，您授業(yè)一夜，難道忘了嗎！”
嘩！
此言一出，真如石破天驚一般，震得四周鴉雀無聲。
不少弟子被這句大膽的話嚇得面色蒼白。
只是短暫的寧靜之后，換來的便是竊竊私語的嘈雜之聲。
雖說大部分人不知道杜鵑長老的秘密，但人群中亦知情的真?zhèn)鞯茏?，此刻在四周一眾師弟師妹期盼的眼光下，不由得將腹中藏貨一股腦地全部抖落出去。
更有甚者，還擅自添油加醋一番，只為吸引更多注意的目光。
人群之中，聞得此言的吳康差點沒有笑出聲。
眼前的這幾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死字怎么寫。
那杜鵑長老雖然不在乎別人私下議論，但也是極要面子的人。
將其秘密這般大庭廣眾地宣揚出去，只怕今日這間院子都要付之一炬了。
“我得速速找到那件寶器，不能讓別人搶了先機?！眳强敌闹邪底匝缘?，身形從人潮之中兀自退去。
蘇陽只感覺此刻自己如墜冰窖一般，身前的大牛似是也感覺到了不對，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還不忘朝著前者投去一個無辜的眼神。
“杜……”
蘇陽想要解釋，卻見面前殺意凜然的身影忽然間消失。
潮水般地驚呼傳入耳中。
再抬頭時，身影已然飛身而至。
濃香撲鼻，如蘭似麝。
殺意如劍，橫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