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七秒真女人
雨勢很大。
瓢潑大雨從黑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空中落下來,打在檐下芭蕉上,“啪啪啪”的聲音讓人心中無端煩悶。
“她跟著那該死的禿驢去宏碁法寺了?”李承澤站在殿中,看著外頭不要錢拼命下的雨,背在身后的手緊緊攥著。
“是,魅魔也跟著一道去了。”言云背對著李承澤,沒有去看這個她放在心尖上的教主大人。
她怕多看一眼,想要殺了慕白魚的念頭就會加重一分。
“呵?!崩畛袧尚α艘宦?,被風(fēng)吹起的衣角像只想要逃離他的蝶,“也好,反正瞧那群老和尚不順眼許久了。夜里若還沒回來,就屠了寺吧?!?p> “是,尊主?!毖栽茮]有多話,反正攻打宏碁法寺是計劃中的事,教主大人想什么時候打,便什么時候打。
“抓回來的那個蠢貨,煉化了?!崩畛袧赏钔庾吡藥撞?,把手伸向蒼茫廣闊的天際,似乎想從這暴雨和黑云中抓到些什么。
但終究,他只抓到了滿手的雨水。
“不再審問了?”言云還是忍不住轉(zhuǎn)過身看著李承澤,輕聲問。
但若仔細聽,卻能聽到她聲音里的顫抖。
那是氣的。
“問到現(xiàn)在,問出是誰指使的嗎?!崩畛袧赊D(zhuǎn)動著自己的手,看著雨滴落到自己手上,又順著手掌的紋路一路滑落到手臂,冰涼的寒意蔓延出一片寂寥。
“是屬下無能?!毖栽七h遠地看著那滑進李承澤衣袖里的雨珠,很想上前去捧起李承澤的手臂為他舔舐干凈。
這些骯臟之物怎能沾染教主大人。
毫無自知之明。
“并非你無能,而是這種出頭鳥,多半沒有腦子。沒有腦子的人,能知道些什么呢?何必跟他們浪費時間,左右想叫我們死的,都活不了?!崩畛袧陕朴频卣f,將那只濕了的手收回來,并未用魔氣將手烘干,而是隨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言云,多派些人跟著慕白魚。告訴他們,若再有慕白魚被人圍攻之事,不出手護著的,統(tǒng)統(tǒng)來養(yǎng)我這殿下的魂靈?!?p> “是?!毖栽圃俅螒?yīng)下,只是這一聲,卻像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
慕白魚。
慕白魚。
慕白魚。
教主大人現(xiàn)今滿心滿意地都是那狡猾多端的王八羔子!三句話不理慕白魚,果真是連教中事務(wù)都能放置于一旁,這個仗色誤人的東西,定然是人族那邊派來的間者!
終有一日,她要撕下她的面具,好讓教主大人看清她那皮囊下骯臟污臭的腐肉。
盡管這邊言云恨得牙癢癢,那邊慕白魚卻正在翻墻頭。
雨下得很大,紅磚壘起的墻十分濕滑,慕白魚已經(jīng)摔下去好幾次,眉心的朱砂已經(jīng)被污水沾染,雪白衣衫皺巴巴臟兮兮地裹在身上,她還從未如此狼狽過。
“道歸,你們宏碁法寺的人就這么怕賊偷嗎?堂堂一個佛門世家,居然還要在圍墻下禁制。說什么佛法無邊,把圍墻拆了才叫無邊!”慕白魚這是第四次摔下去了,清冷的架子早摔到了那泥坑里再也找不著。
“施主,此禁制是防著如我等之人偷入寺中的?!钡罋w小聲地說,坐在墻頭去拉慕白魚。
他心內(nèi)滿是愧疚,一是因為帶人潛入自家寺廟,二是因為慕白魚如今這副凄慘模樣。
他已經(jīng)為了自己的執(zhí)念不忠,但卻不能不義。
慕白魚也不是真要和道歸計較,不過是摔得痛了,抱怨兩句,便又咬著牙去夠道歸的手。
要說她自覺才智無雙,思辨過人又手握系統(tǒng),本該是女頻大女主劇本,卻沒想到生活總是不如人意給她重拳出擊,現(xiàn)在連翻個墻都這么艱難,不再快些完成任務(wù)離開這世界好好去休息幾天,她都覺得自己要抑郁了。
呈歡早已經(jīng)憑著身輕體柔翻了過去,此時正站在菩提樹底下瞧慕白魚的笑話,絲毫沒有去搭把手的意思,等到慕白魚終于在道歸的幫助下翻了過來,這才裝模作樣地走過去攙扶著慕白魚。
“魚兒真是厲害呢,翻個墻也如此與眾不同?!背蕷g開口就是嘲諷,他已經(jīng)知道那“爸爸”的稱呼是何意,此時正在氣頭上,逮著機會就要在口舌上壓過慕白魚。
慕白魚卻被折騰地沒了力氣和他懟,只白了他一眼,便把全身的重量都朝他壓過去。
宏碁法寺占地極廣,他們翻進來的這片空地也只孤零零地栽了一棵菩提樹以作裝飾,更遠處的金瓦佛塔都隱在陰雨中瞧不真切,并不能如何感受這第一佛門的氣派。
“施主,為何你同魔族......”道歸看著前路,身上的負擔(dān)小了,一直想問慕白魚的話還是問了出來。
為何慕白魚這樣一個正道人士,會與魔族同流合污,難道是自甘墮落嗎。
“魔族與人族,不過一字之差而已?!蹦桨佐~一手搭在道歸的肩上,一手摟在呈歡的腰間,左擁右抱倒是好不快活,只可惜她身上實在太臟了些,讓人生不起羨慕來。
“但,終歸是殊途?!钡罋w搖了搖頭,多年來的正道熏陶還是讓他無法接受慕白魚的話。
“殊途也能同歸。只要不踩著他人的尸骨破碎凌霄飛升仙路,是什么,又重要嗎?”慕白魚說得理所當(dāng)然,全然沒有尋常修士那聽了魔族二字就橫眉冷對的模樣。
道歸聽了慕白魚這話,也沒有再多說,終歸他會跟著慕白魚,若是慕白魚真被魔族蠱惑,他也能攔著些,算是報答慕白魚此次援手之恩。
一直咬牙扶著慕白魚的呈歡,聽了他們這對話,肚子里的怨氣倒是消散了幾分。
三人互相扶持著走在雨幕里,每到一個拐角道歸就會停下片刻,捻著手中的佛珠算上一會,才帶著他們繼續(xù)前進。
慕白魚沒有多問,道歸能帶著外人來自家的寺廟救人,救得自然不會是什么光彩之人,所以她只是默默跟著,慢慢恢復(fù)自己的力氣。
先前在大街上,她擋下青木印并不如看起來那般輕松。畢竟她還未明晰原主這洞心劍的法門,那時不過是憑借系統(tǒng)傳授的口訣硬生生暫時把修為攢起來的罷了,而攢起來的修為也撐不了多久,如果那些人不是被他的架勢唬住,她定然不能這樣全身而退。
所以慕白魚借著這空擋,繼續(xù)消化著洞心劍那晦澀深奧的法門,總不能每回都靠著口訣去打腫臉充胖子,那豈不是浪費了這一身的修為。
她中了斷腸散尚且能發(fā)揮出元嬰的實力,若是將洞心劍法門精通,重回巔峰壓著李承澤打想來不是什么難事。
她可不想只做個七秒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