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陳大錘邀請徐漢卿來家中吃飯。
兩人進行了一次深入的學術探討。
陳大錘主要以試探為主,旁敲側擊他的身份,或者也會時不時試一下他的身手。
可惜的是,徐漢卿沒有露出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不過陳大錘也不擔心,畢竟黑峰山是他的地盤,就算這倆人真是官府派來的又如何?
敢有異動也只能飲恨于此。
送走徐漢卿,陳大錘一邊哼著歌,一邊收拾碗筷。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jīng)到了申時。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所有戰(zhàn)死山賊已經(jīng)統(tǒng)計完畢,陳大錘會向所有人公布這些人的名字,以示尊敬。
所有虎頭寨成員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
空曠的高臺下方已經(jīng)聚滿了人,大家情緒都不是很高,甚至有人還在輕聲啜泣,可能是想到了死去的兒子,或是死去的丈夫!
陳大錘深吸一口氣,將身后高聳的白布扯了下來,露出一塊巨大的石碑。
他撫摸著的巨石上粗糙的紋理感受著剛勁有力的雕刻痕跡。
“王大狗,半坡村人,最早一批被迫上山的莊戶?!?p> 陳大錘語速不急不徐,說到這兒的時候苦笑一聲,嘆道:“他……是個老實人,我只是給了他一口飯吃,他就主動加入了黑風寨?!?p> 頓了頓繼續(xù)道:“記得有一次我問他,要是咱們山寨遇見了打不過的人,你愿意幫忙么?
你們猜他是怎么說的?”
陳大錘自問自答:“他當時猶豫了很久,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害怕,但他最后還是答應了下來。
怕死是天性,可猶猶豫豫過后王大狗仍選擇面對,他明明只是二十出頭的青年,卻愿意挑起寨子存亡的重擔,誰都可以稱他是英雄……他本可以做個懵懂無知的青年。”
臺下,王大狗一家五口已經(jīng)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陳大錘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一口氣將所有犧牲的弟兄都進行了簡單的介紹,宣讀完畢已經(jīng)到了戌時三刻。
接著陳大錘又公布了一系列補償措施。
例如:農(nóng)忙時候優(yōu)先借耕牛;每年可以領取額外的撫恤糧(具體多少要看山寨總體收益);每年交稅可以免掉一部分(也要看總體收益)……
最終解釋權歸虎頭寨所有。
這些條例不能深究,都是一些很小的恩惠,若是將來有錢了,陳大錘自然不會吝嗇。
不過目前寨子的現(xiàn)狀不樂觀,而且山里的百姓基本沒有花錢的地方,賞錢的意義也不大。
虎頭寨距離陳大錘理想的“山中桃源”還很遙遠,所以他要加快腳步,將商業(yè)拓展到外面,迅速收攏錢財,什么時候將山寨內部經(jīng)濟搞起來才算真正大功告成。
抱著這個念頭,陳大錘吃過晚飯就去找了陳管家。
自從上次答應允許他帶王二狗去漁陽城,已經(jīng)整整兩天沒有動靜了。
陳大錘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忘了酒樓這茬兒。
“大當家找我?”
陳大錘還在路上,陳管家剛巧和他打了個照面。
“有事兒找你?!?p> 兩人幾乎同時說道。
陳管家笑了笑,帶著陳大錘回了自己家,又端出一盤花生,倒了兩杯溫水,安靜的坐下來。
“大當家是等著急了?”
陳管家似乎早就猜到陳大錘此行目的,索性直接開門見山。
“廢話,這么長時間也不給我個準信兒,還以為你變卦了。”陳大錘頗為不滿。
“那怎么敢,已經(jīng)準備好了,明日就能出發(fā)?!?p> “行,有計劃么?”
陳大錘對他去漁陽城有何打算比較感興趣,因為他對這方面不太懂,尤其是跟這個時代的人做生意。
陳管家倒是一副很輕松的模樣:“白子奉當城主其實漁陽城內的商業(yè)環(huán)境會好很多,對我們來說不算壞事兒,只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拿錢開路,不偷稅漏稅,基本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么有信心?”陳大錘奇道,他對白子奉的觀感很差,對其行事手段極為忌憚。
“試試吧?!?p> “行,注意安全,你盡量少露面?!?p> 陳大錘將杯中溫水一飲而盡,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對陳管家道:“把劉玄機也帶上吧?!?p> “啥?!”陳管家掛起一抹比哭要好看的笑容:“不是在開玩笑吧?”
陳大錘擺擺手:“到了城里還是聽你的,你走了聽二狗的?!?p> “那還讓他下山?”陳管家疑道。
“別提了,他找過我好幾次了,不過也別太擔心,我是看著這家伙變老的,膽子小,怕事兒,只要不給他管錢管事兒……應該、大概、或許不會有事兒。”
說到最后陳大錘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不過劉玄機是客棧的老人,雖然沒有實權,但他跟過去就是一種象征。
陳管家只能無奈答應下來。
“對了,等酒樓穩(wěn)定的時候記得派人給我送信,估計那時候酒樓就可以將茶業(yè)向外拓展了?!?p> “茶?”
“對,咱們山上有不少茶樹,只要處理的好,又是一條財路。”
陳管家對此倒是沒什么興趣,茶這玩意兒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還是先顧好酒樓再說。
他有時候都在懷疑漁陽城建酒樓能否回本。
畢竟官府可是要總利潤五成,而陳大錘的定價又非常的高,是市面普通酒水的四倍以上。
真的會有冤大頭買么?
尤其是前期沒有名氣的時候,如果沒人的話估計也只能靠著酒樓賣飯討生活了。
心中嘆息,只是陳大錘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撞南墻不回頭,他也懶得多勸,而且也未必沒有機會。
大不了重頭再來。
陳大錘態(tài)度之所以如此堅定,自然也是有所依仗。
雖然不懂其中的門門道道,卻堅信這種酒在大周肯定有市場。
徐漢卿出國的事兒也給了他一定啟發(fā)。
先打通官府,然后慢慢將銷售渠道鋪開,往外延伸,只要將那些權貴都牽扯進來,酒樓的位子也會越做越穩(wěn)。
而且北方草原和高寒地區(qū)對這種高度烈酒的需求量一定很大,關鍵是作為幕后老板的他并不排斥地下交易或者黑市。
管你是誰,什么背景,給錢就賣。
最重要的,他希望這些酒水能打通京城市場。
賣給真正的高門大戶和高干子弟。
方便虎頭寨抱大腿。
這年頭沒靠山生意不好做,容易栽跟頭。
一旦有了靠山他的信息渠道也會越來越寬,國家政策的導向也容易判斷。
小風小浪甚至不用他親自出手。
既使心里對這些貪官污吏沒什么好感,卻還是得往這條路上發(fā)展。
水至清則無魚,免不了的。
尤其是白子奉突然剿匪的舉動給他敲響了警鐘,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是一陣的后怕。
當初若是沒有小六子和杜伏威等人拼命帶回消息,難以想象虎頭寨是何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