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不清楚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錯。
也不清楚謝凝紫對于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
但無論如何,她不選擇害自己,反而跟自己攤牌到這個地步,是可以相信的。
她對自己有所需求。
自己對于她,也有著利用的心思。
這便是好的。
大家各取所需。
楚天舒于是牽了謝凝紫的手,兩人吃著東西,說著話,慢慢走回皇宮。
路上,一隊又一隊的士兵拿了槍過去。
街道上雖然沒有人排查,可是所有人見到今日的景象,都有了一種感覺,于是每個人都加快了腳步。
天京城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街邊小攤上的攤主們在忙碌之余,紛紛討論著發(fā)生了什么。
有些人說是要打仗了。
有些說周海出現(xiàn)了怪獸。
還有些說什么天外有神仙下凡了。
還有些,說是有貴人被刺殺了。
五花八門的,光是楚天舒,就聽到了三十多種不同的猜測。
其中倒真有猜對了的。
但也就是猜對了。
猜測者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正確。
“你喜歡什么顏色?”謝凝紫興致勃勃問道。
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黑色吧?!背焓嫦肓讼?,問道:“你當(dāng)真不在乎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生了什么,關(guān)我們什么事?”謝凝紫問道:“別這么沉不住氣?!?p> “哦?!背焓纥c點頭,偷眼看她。
“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嘛?!敝x凝紫扯了扯楚天舒的臉:“為什么要偷看?”
“因為……覺得你還是跟平時不太一樣。”
“哪里不一樣?”謝凝紫問道:“有特別漂亮嗎?”
“倒沒有覺得特別漂亮。”
“不好看?”
“沒有沒有?!背焓鎿u頭:“眉眼都比平時凌厲一些?!?p> “是嗎?”謝凝紫抿嘴笑起來:“我本來就是這樣的?!?p> “只是進了宮,寄人籬下了,要收斂一些。”
“那還挺辛苦的。”楚天舒想了想:“岑央,是個怎么樣的地方?”
“很亂。”謝凝紫想了想:“怎么說呢……在岑央,在城里,可能只是遇到一些小偷、乞丐,偷你一些東西?!?p> “不追到偏僻街巷里,不會有人打你?!?p> “但是真追到偏僻街巷、或者走到?jīng)]有人的角落,可能就會遇到人搶劫。”
“所以出門帶槍是必然的。”
“而出城……在岑央,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城外所有人都可能搶劫?!?p> “這么混亂?”
“亂中有治?!敝x凝紫搖頭:“只可惜,不是大云朝的治?!?p> “是岑央的治?!?p> “不過岑央那個地方,跟大云朝有一樣是很相似的?!?p> “什么?”
“氣候?!敝x凝紫想了想:“一樣的不好種莊稼?!?p> “大云朝……莊稼產(chǎn)量似乎不太高?”
“對。”謝凝紫點頭:“大部分地方一年三種?!?p> “雖然單體產(chǎn)量不高,可是以我在岑央所見,一年三種,地里的收成其實也還不錯?!?p> “那……那邊的農(nóng)民生活是怎么樣的呢?”
“不知道。”謝凝紫搖頭:“我哪會知道這些?!?p> “但是想來,應(yīng)該跟大云的農(nóng)民差不多吧?!?p> “說也慚愧?!背焓鎳@氣:“我到現(xiàn)在,還不清楚大云的農(nóng)民生活如何呢。”
“這誰知道?”謝凝紫搖頭:“不知道才很正常吧?”
“你想了解這些東西,是要做什么?”謝凝紫問道。
“做一點……進步一點的事情?!?p> “聽不懂?!敝x凝紫搖頭:“不過我會幫你的?!?p> “謝謝你?!?p> “我不要你謝我?!敝x凝紫撇嘴:“我只要你?!?p> “那我可就是吃軟飯的了。”楚天舒嘆氣。
“吃嘛?!敝x凝紫笑起來:“喜歡黑色,那就做幾身黑色的衣服,然后做兩身藍(lán)色的?!?p> “我喜歡藍(lán)色?!彼ξf著。
楚天舒點頭:“都聽你的?!?p> ……
云朝的情況、陳王府的情況、工人的情況,實質(zhì)上,與楚天舒之前所了解的,都是不一樣的。
在他之前,其實沒有人專門以科學(xué)的方法和研究的態(tài)度去了解過這一切。
大家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大家都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信息來源。
都很單調(diào)的信息來源。
因著信息渠道的單一,因著不去了解、不去研究,所以大家給出的信息,其實在一定程度上,都是錯的。
陳王府開始沒落了,這是對的。
但是陳王府很重要。
或者說,“陳王”,很重要。
陳王這個職務(wù),非常非常重要。
雖然已經(jīng)二十年都沒有能進入“諸王之議”,開始那只是陳王齊為之。
不是“陳王”。
“陳王”入議的資格,一直都在。
這個職務(wù),一直是大云權(quán)力中樞當(dāng)中的一部分,屬于體制的基本構(gòu)成的重要組件。
所以,無論有多么沒落、無論陳王本人、陳王府多么貧窮、無能,大云朝廷都不允許它出問題。
“陳王”,是大云的臉。
它不能出問題。
至于當(dāng)代陳王。
齊為之那個老頭子。
死了也就死了。
跟之前死了的崔鶴一樣,屬于死了之后,大家可能拍手叫好的。
但是拍手叫好,也只能是背地里。
公開場合,體面人們必須要對于“陳王”的死,表現(xiàn)出足夠的憤怒。
大家要哀悼,要追索。
陳王齊為之。
哪怕他上廁所掉進茅坑里淹死,他都不能被殺,尤其是不能不明不白地被殺。
陳王一被殺,天京城整個就開始進駐軍隊。
大云朝軍隊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是皇帝。
小皇帝拿了皇帝印璽,簽發(fā)了命令,詔令軍隊進入天京。
同時,城中“失職”了的警察們開始巡街。
荷槍,巡街。
這個當(dāng)口里,哪怕是一只雞,叫的大聲一點,警察們都得把它逮起來盤問盤問是不是它刺殺了尊貴的陳王殿下。
同時,陳王的尸體也被嚴(yán)密保護了起來。
由皇帝臨時召集所有王爺,開始開會,商議對于陳王殿下的尸體的處理辦法。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肯定的。
陳王的尸體,必須要驗。
但改反對的,還是要有反對。
這,也是規(guī)矩。
必須得找到一個“兇手”。
這個人是誰,不重要。
只是一定要存在。
一定要能夠被大云朝的法律“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