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年

　　冬去春來，是在一場淅淅瀝瀝的雨后，積雪逐步融化，在各地的屋檐下，滴滴答答。

　　臨近二月，北方的春天還是沒有南方那般來的早，或許南方已經(jīng)是一路煙霞鶯飛草長，而幸福之家的杏樹也只是剛破冰而出，吐出點點嫩芽，不過也比兩個月前光禿禿的一片好看的多。

　　傳說，在很久以前，有一只叫做年的怪獸，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到人們的聚集地一次，隨后人們就把它每來一次的時候稱之為：一年。

　　但它很兇猛危險，人們一開始很恐慌，隨后又發(fā)現(xiàn)年竟然害怕紅色、亮光和響聲，于是人們就將紅紙貼在門前，用火燒竹子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來驅(qū)趕它。

　　又有傳說，在古時候啊，有個名叫萬年的青年，發(fā)現(xiàn)當時節(jié)令很是混亂，就有了想把節(jié)令定準的打算，但是苦于找不到計算時間的方法。

　　直到有一天，萬年上山砍柴累了，坐在樹陰下休息，正好樹影的移動軌跡啟發(fā)了他，回到家就設(shè)計了一個測日影計天時的晷儀，用來測定一天的時間，但這并不準，他很苦惱卻沒有辦法。

　　后來，又看到山崖上的滴泉，再次收獲一次啟發(fā)，他這次動手做了一個更加精準的五層漏壺。

　　經(jīng)過天長日久，他發(fā)現(xiàn)每隔三百六十多天，四季就輪回一次，天時的長短又隨之重復(fù)一遍。

　　一直到他成功創(chuàng)建了萬年歷法，隨后萬年指著天象對著當時的國君祖乙說道：

　　“現(xiàn)在正是十二個月滿，舊歲已完，新春復(fù)始之際，祈請國君定個節(jié)日以作告示?！?p>　　祖乙想了想便道：“春為歲首，就叫春節(jié)吧。”

　　——

　　“小安，來幫我扶著梯子！”

　　“好咧軒哥！”

　　楚軒在貼對聯(lián)，門左門右合一張，以及中間的橫批，用的不是膠水而是米飯糊糊。

　　“誒，你來看看歪沒歪？”

　　“沒歪，正中呢！”

　　“行，那就這樣。”

　　楚軒下了梯子觀看著新的對聯(lián)。

　　上聯(lián)：家過小康歡樂日，

　　下聯(lián)：春回大地艷陽天。

　　橫批：人心歡暢。

　　“走吧，回屋子，姜姨應(yīng)該也快做好飯了?！?p>　　小安疑惑道：

　　“今年不點爆竹么？”

　　“保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zé)，看到我買的氣球了么？

　　等下把它們都串成一塊，然后你一個個踩過去，也是噼里啪啦的，就當另一種慶祝過年的方式了。”

　　楚軒上輩子也習(xí)慣了這般，而且在京城還真不允許放鞭炮了，只有一些郊區(qū)因為睜只眼閉只眼的原因就還存在，但既然禁都禁了就干脆這樣吧，也不知道多少年后，還有沒有人能夠理解‘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的趕腳了。

　　“那好吧，我這就和小南吹氣球去！”

　　楚軒拍了拍他腦袋，也感嘆一聲，來這世界里第一個年吶，挺好，《種星星的人》徹底下映了，票房定格在2730萬，完美開局，港臺那邊得4月份才會上映，至于海外還得看哥倫比亞的安排了。

　　楚軒心情舒暢，隨后干脆也不進去了，就坐在門外的一塊石頭上打著電話，

　　給老師王主任、給便宜老叔韓三評、給遠在內(nèi)盟古住帳篷的基友寧昊、給回贛省的小弟阿朝、給富貴還鄉(xiāng)的黃博、給重喚事業(yè)的周林，給經(jīng)常香自己一大口的彤彤、給還在長大的茜茜同學(xué)，最后給有點不瞞的媛媛，她也想來幸福之家過年，但楚軒硬要她陪自己爸媽，這里以后隨時可以來。

　　不知不覺，楚軒竟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接觸了這么多人，是怪緣分太深還是一切都是前塵舊夢？

　　他有時候總覺得眼下經(jīng)歷的一切都帶著一種陌生的熟悉感，如同在某個時空這一切都有過上映，而他只不過是在重復(fù)這些步驟而已。

　　可每當他看向前方，卻依舊如雪花般白茫，

　　楚軒抬頭不語，也罷，就當作是一種修行吧，雖然他也不知道到底要修什么，所以他踏，距離家門只數(shù)米的距離，似乎隔了個光年，但再一踏步，又如同鏡面破碎，這片時空再無阻隔。

　　楚軒微微一笑，他想起了晏殊的一首詩，很有感觸：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可要他說啊，倒不如踏雪尋梅，滿了身還！

　　直到街坊鄰居甚至整個華夏都傳來了無比喜悅的一聲：

　　“過年嘍！”

　　楚軒拍了拍屁股上的印子，他選擇珍惜眼前一切，孩子們?yōu)榱诵履甏┬乱路?、吃好吃的興奮，大人們放下一切負擔樂呵呵地迎接新年，他們都希望一切都會變好，辭舊迎新，萬象更新。

　　…

　　…

　　“來，小南多吃一點魚，老話常說：年年有余，就是這么個意思了?！?p>　　楚軒給小南夾著菜，一旁的小安也囔囔著：

　　“軒哥我也要！”

　　“你長大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楚軒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隨后自己嘗了一口排骨湯后大贊道：

　　“姨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湯真的很鮮美，我學(xué)了這么久都沒學(xué)會，姨娘是不是偷偷藏了一手？”

　　姜姨笑罵道：“是藏了一手，不過需要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才能告訴你?！?p>　　楚軒有點驚訝，還真是??！

　　不過這條件很是悖論，“我現(xiàn)在不就有了嗎，姨娘你就告訴我吧，下次我來露一手！”

　　姜姨只是搖搖頭，“不一樣的，等你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再說吧。”

　　楚軒有點怔住，他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老實說他有點不婚主義，甚至很討厭那一張證明，他曾經(jīng)一貫認為那張紙本身存在的性質(zhì)就是對愛情的質(zhì)疑！

　　雖然楚軒明白這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婚姻，但心里就是不開心，因為愛情不應(yīng)該加上種種束縛的，既然愛一個人就不能只是愛她的外表、性格，更應(yīng)該尊重她的過去，疼她的傷疤，只要以后兩人好好過日子就行，若是以后真出了事，處不下去了，那分開也沒有那么多事，更會減少了彼此的傷害。

　　“那您就好好藏著吧，我還不著急的?！?p>　　姜姨搖頭失笑，并未多說。

　　隨后一家人吃完飯后，就打開了電視開始了每年一度的春晚。

　　03屆的總導(dǎo)演是金越，已經(jīng)多次執(zhí)導(dǎo)春晚了，最后在10年那次因為加入太多廣告而被辭退。

　　但10年之前的春晚節(jié)目還是非常不錯的。比如今年：

　　郭東臨、閻尼的小品《我和爸爸換角色》和趙本汕、范唯的《心病》，以及各種雜技、魔術(shù)、少數(shù)民族舞蹈歌曲、相聲、功夫等。

　　再加上這年頭老百姓的娛樂方式并不多，全家人一塊看春晚的氣氛非常濃郁，說說笑笑，聊著過去談著未來。

　　可誰能知道當基礎(chǔ)的吃喝不愁后，年卻一年不如一年，親戚朋友也漸漸不如以往，隨之而來的快樂也越來越少呢？

　　小安小南在吃著零食，玩著娃娃和各種玩具，偶爾跑到院子里偷偷摸摸點著小爆竹和小煙花。

　　楚軒沒理會他們，就安靜地陪著姜姨，時不時用短信回復(fù)著各方的消息。

　　“軒哥，年過完了，你來接我過去吧，我晚上可以不回家住的。”

　　高媛媛又在調(diào)戲他！

　　楚軒回了個，“在路上了?！?p>　　“真來啊？要不…還是明天我去找你吧。”

　　楚軒笑了，這種事經(jīng)歷多了就有經(jīng)驗了。

　　“呵呵，就這？”

　　“那你來吧，只要你能打的過我爸！”

　　楚軒果斷轉(zhuǎn)移話題：

　　“看節(jié)目吧，下面是戲曲：《梨園鬧新春》?！?p>　　“聽不懂，還是之前的小品好笑?！?p>　　楚軒嘆口氣，戲曲的沒落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時代變了，哪怕如今在臺上的老師們，如果放在上個世紀就是‘角’一般的存在，要去看他們表演還得預(yù)約付錢，但再過兩年，哪怕在街頭表演都沒人看了。

　　隨后與高媛媛聊了一會后，本打算趁這機會探尋一下姜姨的過去的，畢竟總感覺她一直處在回憶里，這樣怕是會有心病出來。

　　只是小安咕嚕嚕地跑了進來，

　　“軒哥，姐姐要和你通話。”

　　楚軒詫異，“你們都這么熟了么？”

　　“那當然啦，茜茜姐是全天下第四好！”

　　楚軒笑了笑就接過諾基亞，

　　“小朋友，新年好呀，要不要我給你整點壓歲錢？”

　　本想著取笑一番的，畢竟自己給她壓歲錢也說的過去，但劉茜茜小聰明一直不缺，立馬就回懟道：

　　“大叔啊，年紀大了應(yīng)該缺鈣吧？我過兩天給你兩紅包吧，畢竟我懂什么叫尊老！”

　　楚軒聽后干脆直接道：“先說下給多少！”

　　“獎勵人民幣…四元！”

　　楚軒沒好氣的道：

　　“你留著花吧，打發(fā)叫花子也不是這樣做的?！?p>　　“大叔，給你就不錯了，我知道你們在一塊美滋滋地吃喝玩樂，但是這么久了就沒發(fā)現(xiàn)少了個我嗎？”

　　“哈哈，那你元宵節(jié)的時候倒是可以來。”

　　楚軒開心地笑了起來，人果然是要有對比的。

　　“等不到那時候了，我一星期后就要進組了。”

　　“我真為你感到遺憾。”

　　“壞蛋！”

　　…

　　…

　　又是一個傳說，有一種兇猛的怪獸，散居在深山密林中，人們管它們叫“祟”。

　　它的形貌猙獰，生性兇殘，專食飛禽走獸、鱗介蟲豸，一天換一種口味，從磕頭蟲一直吃到大活人，后來，人們慢慢掌握了‘祟’的活動規(guī)律，

　　它每隔三百六十五天就會竄到人群聚居的地方嘗一次鮮，而且出沒的時間都是在天黑以后，等到雞鳴破曉，它們便返回山林中去了。

　　于是，人們便把一年最后的一夜視為關(guān)口來煞，稱作“年關(guān)”，

　　并且“祟”還會摸小孩子的額頭，當他們額頭被“祟”摸了之后，小孩子便會嚇哭起來，要么會變成傻子，要么會死去。

　　后來人們又知道‘祟’怕光，就將八枚銅錢放在小孩子的枕頭邊，等到“祟”看到銅錢反射的光芒被嚇跑后，就再也沒有孩子被害了。

　　這八枚銅錢，后來就演變成了壓“祟”錢。

　　“好啦，時間到了，小安，小南過來?！?p>　　楚軒招呼著兩人，手里準備好了兩個紅包，里面錢不多，一人十塊錢。

　　“吶，紅包給你們，希望新的一年里健康成長，努力學(xué)習(xí)，記得長大后孝敬姜姨?！?p>　　“謝謝軒哥！”

　　“嗚嗚嗚嗚！”

　　“然后就是給你們的禮物了?！?p>　　楚軒再次從一旁拿出特意拆出來的劇本遞給兩人。

　　“這就是我說的禮物了，做我電影里的小主角吧，雖然戲份不多，但希望你們認真對待，到時我會很嚴格的，做的不好會挨罵！”

　　小安開心地大叫，“我真的可以和茜茜姐一樣做演員了嗎？”

　　“是的，不過未來你的路還是要自己走，就當這是一次體驗好了。”

　　楚軒摸摸他的頭，正如他所說的，以后小安會走向什么職業(yè)他不會去干涉，只要做個華國好公民，那么他都支持。

　　只是小南卻顯得很猶豫，她想開心起來，但心底的顧慮很多，她怕自己演不好，因為她不會表達。

　　“來，南南別怕，哥哥會一點點地說給你聽，你只要簡單對下口型就好，不用擔心對話，因為我省略了很多，只要你的表情就行，而且哥哥需要你的幫忙，可以嗎？”

　　楚軒在考慮小羅伊的時候也一度猶豫著要不要讓小南出演，畢竟關(guān)小彤這時候也很合適，但最后還是想著，試一試吧，她更需要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去坐汽車、飛機，去看高樓大廈，去接觸不同的事物，這樣人生才會更精彩一些。

　　小南還是有些怯怯的，小安過去主動拉住她手，然后大聲道：

　　“我會保護你的，別怕！”

　　小南看了看他們，這才重重點頭。

　　“耶，太好了，軒哥萬歲！”

　　等著一切結(jié)束后，楚軒鎮(zhèn)壓著他們回到房間睡覺后，就也打算休息了，養(yǎng)足精神好完成劇本的分鏡頭。

　　不過門外姜姨卻在等著他。

　　“姨娘，還不休息嗎？”

　　姜姨只是慈祥地道：“你給了小南他們壓歲錢，現(xiàn)在輪到我給你了啊。”

　　楚軒一愣，隨后走到她身邊，笑呵呵地伸出手，“那感謝姨娘了，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反正我在您心里永遠也長不大，這紅包我就一直收下去吧！”

　　姜姨看著楚軒嬉皮賴臉地模樣忽而一陣恍惚，仿若回到他小時候的時候，有些執(zhí)拗有些堅定。

　　“收不下去了，都給你了?！?p>　　姜姨說完就拿出一個羊皮袋子遞了過去。

　　楚軒接過有些疑惑，這是什么？

　　隨后竟從中拿出了房產(chǎn)證明和幾張土地證！

　　房產(chǎn)證是幸福之家的，而土地證則是標注了具體的地址和面積，加起來是十畝地，聽起來不多，但一畝地代表的是667平方米，而這地段雖然都是四環(huán)，但這可是京城呀！

　　楚軒記得后世這里的房價基本都在十萬左右了，雖然地價不能這么算，其實會更貴一些，但哪怕就十萬多一平米，這也就是…

　　六個多億！

　　如果拉來資金在這個上面蓋兩棟大樓，這尼瑪！

　　搜狐三幢樓的總價值都比它市值還高！

　　“姨娘，這我不能拿！”

　　楚軒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因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拿著吧，姨娘也就這點東西了，不給你還能給誰呢？”

　　姜姨說完眼神失落了很多，但緊接著又欣慰起來，“你會比我更需要它們。”

　　“姨娘，國家是會大力發(fā)展的，目前這些地段看起來是比較荒涼，但我敢打賭，十年后一切就不同了，這會很值錢的，很可能就值九位數(shù)了，我不能拿！”

　　楚軒直接把自己的判斷告訴了她，事實上能猜到房地產(chǎn)會成為新的風(fēng)口的人并不少，聰明人很多！

　　比如李家成，買了地寧愿捂著也不開發(fā)，就等房價起來再看情況，是出手還是自己搞。

　　“阿軒吶，我問你一句話，你會拋下我和小安他們嗎？”

　　楚軒搖頭，“這是不可能的?！?p>　　“所以，你就收下吧，再聽姨娘一次。”

　　姜姨的眼神肯定，或者說這么多年早就把楚軒當兒子看待了，在她看來，或許這只不過是正常的繼承罷了，因為孩子徹底長大了。

　　最終楚軒還是答應(yīng)了，但這地產(chǎn)他不會動，雖然目前這些地拿去貸款的話也能值個千百來萬，對他事業(yè)會很有幫助，但還是那句話，萬一投資影視出了意外，給折騰沒了，姜姨不會怪他，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只是…

　　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下來，自己竟然成了個富二代？

　　應(yīng)該能這么算吧，命運真的很奇妙。

　　所以…本金干嘛要動呢，保底躺平才是最穩(wěn)的路線，說不定他辛辛苦苦風(fēng)里來雨里去地折騰好幾年，到頭來還不上這幾塊地值錢。

　　最終，楚軒扶著姜姨來到她的房間，這里擺放的家具不多，只是墻面掛了許多傳統(tǒng)的刺繡，很有八九十年代的風(fēng)情。

　　姜姨原名：姜慧蘭，一個名字里就帶著蘭花的女子，她的故事或許被塵封在歲月中，但通過接觸也許能有一定的判斷，就如蘭花一般：高潔典雅、忠貞不渝。

　　等到楚軒走到門外，最后看了一眼天上的殘月，這一刻竟感受到了‘她’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