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制作玻璃
熊熊烈火之下，張鶴齡雙目炯炯，眼神里倒映出的火光，正是他對玻璃燒制成型的期盼。
“化了，燒化了！”
“噫，這沙子真能燒化哩！”
在工匠們的驚呼聲里，熔爐被打開，那盛放熔液的坩鍋被取了出來。
火光褪去，那熔液已成了半透明色，看上去十分清澈剔透，倒有幾分玻璃的影子了。
“這東西……就是玻璃嗎？”
張鶴齡面容緊肅，盯著那熔液看了兩眼，又抬手吩咐：“倒進模具里！”
工匠們再用器具夾著坩鍋，將這冒著青煙的熔液，倒入事先準(zhǔn)備好的鐵板模具之中。
那模具呈圓形，正是為制造望遠(yuǎn)鏡片量身定做，只需將這熔二氧化硅熔液，倒進模具之中，待其冷卻，便能一步成型，變成圓形玻璃片。
有了一個個圓形玻璃片，便能慢慢打磨修正，制出鏡片。
熔液倒入模具，又發(fā)出“呲”的一聲響聲，青煙繚繞升騰。
青煙之中，張鶴齡的神情漸漸凝肅，他一刻也不敢放松，死死盯著這鐵制模具。
為求穩(wěn)妥，他制作了無數(shù)模具，為的就是試驗出最佳的操作方案。
如今這些模具，已都被灌注了熔液，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冷卻，等待玻璃成型。
而這冷卻一步，也分成快速冷卻和慢速冷卻。
張鶴齡吩咐工匠給不同的模具采取不同的冷卻方法，有加水冷卻，有鼓風(fēng)冷卻，也有自然冷卻。
諸多冷卻方法都試驗一遍，方能試出最佳方案。
好不容易等所有模具全都冷卻，里面的玻璃全都成型。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
“開模！”
張鶴齡一聲高呼，工匠們便即準(zhǔn)備打開模具，讓其中的玻璃片現(xiàn)出真身。
第一個打開的，是最耗費時間的自然冷卻。
張鶴齡本能地認(rèn)為，制作玻璃需要速冷，所以將希望最小的試驗品排在最前頭。
這樣一來，即便第一個試驗品不成功，后頭還保有希望。
希望永遠(yuǎn)在前方——這和小時候吃飯時，總愛將最好吃的菜留到最后，是一個道理。
模具被打開，出現(xiàn)在張鶴齡眼前的，是一塊玻璃狀的小圓片。
之所以說它是玻璃狀，就是因為這東西……實在不能被稱作是玻璃。
它的確有玻璃的外形，但其顏色渾濁不堪，中間似乎還打了褶皺，又隱有斷裂橫紋。
簡單來說，這是個試驗失敗的殘次品。
沒關(guān)系，這玩意兒已有玻璃外形，至少是個希望，張鶴齡心下還保有希望。
“下一個！”
他一聲高呼，工匠又打開下一個模具。
果然，下面一塊玻璃，比之先前那塊，要好看許多。
中間的褶皺平整許多，也再沒有出現(xiàn)斷裂面。
“下一個！”
下一塊更完整一些，皺褶和斷裂都沒有了，只是顏色還稍有些渾濁。
直到這，已有了玻璃雛形了。
除了顏色渾濁之外，它幾乎就是塊完整的玻璃。
乍看上去，就像是煉制玻璃時，特意加入了些灰褐色的染料，故意制出來的渾濁色玻璃。
張鶴齡信心大增，連呼喊聲也高亢了不少：“下一個！”
接下來的一塊，渾濁色稍少一些，顯得更清澈一些。
“下一個！”
張鶴齡愈發(fā)激動，又高聲呼喊起來。
這一次，模具打開，出現(xiàn)在張鶴齡眼前的，仍是一塊帶著渾濁色彩的玻璃。
比先前一塊稍好一些，但……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下一個！”
模具再次打開，但這一次的結(jié)果，卻出乎張鶴齡預(yù)料。
“嗯？”
張鶴齡愣了一愣，看著那塊略帶渾濁的玻璃。
他將那玻璃取了出來，而后又拿起先前那一塊玻璃，將二者比對了一下。
“怎么……一模一樣？”
這兩塊玻璃，渾濁的程度，幾乎相同。
這就有些傷感情了。
原本，玻璃越來越好，張鶴齡的期待值也便越來越高。
可到了這里，玻璃的品質(zhì)卻并無提升。
這就好像原本一條上升的直線，到了這里之后，突然轉(zhuǎn)折，變成水平線了。
張鶴齡擔(dān)心起來，是不是工藝水平，已發(fā)揮到了極致，在這之后的玻璃品質(zhì)，都不會再有提升了？
他帶著疑惑，又喊了一聲：“下一個！”
模具再次被打開。
“果然！”
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玻璃，和前面那兩塊一模一樣，仍是帶著些渾濁。
“下一個！”
“下一個！”
“下一個”
他一口氣，將剩下的模具統(tǒng)統(tǒng)打開，得到了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十多片玻璃。
這些玻璃全都帶著黃褐色渾濁，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往那玻璃熔液里添了把細(xì)塵土一般。
這樣的玻璃，顯然是不能拿來制作望遠(yuǎn)鏡的。
張鶴齡有些失望，他取過玻璃片，拿在眼前望了一眼。
倒也有幾分透明，離得近了，倒是能看出眼前人的模樣。
只是透過玻璃，眼前的工匠變得扭曲，全身上下都被那渾濁雜質(zhì)給包容了。
再向遠(yuǎn)出望一眼，不出所料，霧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失敗了……”
張鶴齡大失所望，一口氣泄了下來。
方才有多期待，現(xiàn)在就有多失望。
他垂首癱坐了下去，重重喘了幾口大氣。
待吐了幾口重氣，將胸中郁悶吐露出去后，他又揉起腦門，思慮起來。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呢？
回看每一步，似乎都沒什么差錯，甚至連冷卻的步驟，都進行了多種試驗。
難道是……原材料不對？
是那沙子不能熔煉成玻璃？
該不會吧……小說里都是這么寫的??！
他正揉著腦門費神苦思，卻忽地聽見耳旁傳來叫喊。
“舅父，你在這里嗎？”
“我找了你許久了，你又躲在這里搗鼓什么好玩的東西？”
“聽父皇說，你有了什么寶貝，說是能視物千里，是不是這么回事？”
這喊話的人，正是太子朱厚照。
太子前來，工匠們已跪了一地。
張鶴齡這才抬起頭來，朝急匆匆跑來的朱厚照打了聲招呼。
“舅父，果真在這里。”
“咦，這些是什么東西？這就是你要做的那什么望遠(yuǎn)鏡嗎？”
朱厚照撿起地上的玻璃片，歪起頭細(xì)細(xì)把玩查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