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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深淵

第十七章 港灣斜陽

失憶深淵 雙重黑影 1960 2023-10-03 16:49:07

  幾天后,明媚的陽光穿過鳳凰木,照耀在香港熙熙攘攘的街頭。龍未遠帶著嚴歆璇,回到了自己久別的家中。

  瑪瑙石地磚反射著別墅大氣雅致的布局,寬闊的廳堂里懸掛著畢加索一百年前的現(xiàn)代派繪畫。智能橘貓從遠處跑來,興奮地撲到龍未遠懷里,并主動調亮了屋頂?shù)臒艄?,指揮所有家具開啟歡迎模式。

  “爸!媽!我回來啦!”龍未遠抱著橘貓,快樂地叫著。

  溫血馬的嘶吼從后院傳來,遙遠的小門外,隱約有一抹嫩綠的枝葉隨風飄搖。

  年滿六旬的龍啟睿穿著一身俊朗的馬球服,出現(xiàn)在寂靜的長廊里。如今他的體格依然精壯,臉上卻多了些許看破浮沉的睿智與從容。

  父親拍打著兒子的肩膀,真摯的牽掛只化成一句男人間舉重若輕的問候。

  那一刻,龍未遠又變成了一個單純的熱血青年,生動講述著自己在上海的各種有趣經(jīng)歷。

  這時,他滿含期待地說:“爸,我媽呢?”

  話音剛落,慈愛的聲音便在樓上響起:“兒子,媽來了!”

  智能橘貓親切地跑上臺階,房間里還播放著流行樂《我曾相信》的動人旋律。

  鐘婳瓊身穿寶藍長裙,肩披淺灰紗巾,儀態(tài)雍容地從樓梯上慢慢走來。

  她的眼眸仍蘊含著幾絲遺世獨立的浪漫,似乎漫長歲月從未磨去她對生活的熱愛。

  紫荊花在庭院悄悄綻放,母子二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簡單的介紹與寒暄后,嚴歆璇低聲對龍未遠說:“你的眼睛和媽媽真像?!?p>  龍未遠惆悵地笑了笑:“是呀,也像我姨媽的,還有我哥哥的?!?p>  那天傍晚,獅子座在北斗七星旁慵懶地沉睡,寬闊的天臺擺滿了各式精密的天文望遠鏡。嚴歆璇和鐘婳瓊坐在搖椅上,一邊吃著蘋果,一邊閑聊著繁華落幕的生活。

  望著嚴歆璇富有朝氣的面容,鐘婳瓊不禁慨嘆道:“在我像你這般年紀時,也有一次失憶的經(jīng)歷。我曾感到失去了一切,但后來才發(fā)覺,正是那段人生幫我認清了自己,讓我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p>  嚴歆璇雙眼寫滿了淡淡的憧憬與憂傷:“阿姨,我好羨慕你,你一生都在勇敢追逐自己的夢想。而我呢,無論是嚴歆璇的人生,還是虞小臺的,似乎都不屬于我,這讓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迎接未來?!?p>  鐘婳瓊愛撫著嚴歆璇的手腕,循循善誘地說:“你可以這樣想呀,這兩種人生都是任由你選擇的。詹馳曾告訴我,嚴歆璇和虞小臺雖然性格不同,但有一樣特征卻驚人的相似,那就是永遠不會隨波逐流,永遠想要發(fā)揮自己獨一無二的個性?!?p>  可這時,嚴歆璇卻迷茫地問道:“阿姨,你說如今的社會……還會包容我們的個性嗎?”

  璀璨的昴宿星團在彼岸漂移,涼爽的晚風拂過寂靜的欄桿。鐘婳瓊為嚴歆璇倒了一杯桂花茶,又緩緩回憶起苦樂交織的匆忙歲月——

  “孩子,我也是后來才明白,其實‘融入社會’和‘釋放個性’從不矛盾。我用了一輩子,才找到自己本心與這個世界的交集,原來世間所有的規(guī)則都是我的畫板,而我要做的,只是在上面留下不可替代的印記。”

  嚴歆璇品著熱茶思忖良久,然后虔誠地說:“阿姨,我懂了。這個星球上的每個人,都終將成為忘掉最初個性的失憶者,但記憶只會沉睡,不會消亡,我們的夢想也是這樣?!?p>  次日下午,嚴歆璇雙手抱著膝蓋,若有所思地坐在寧靜的維多利亞港灣。

  夕陽將對面的高樓大廈染成詩情畫意的橘紅,龍未遠神秘兮兮地走上前來,從身后拿出一頂陳舊的圣誕帽。

  “昨晚看電視時,你好像對圣誕節(jié)有特殊感情,但現(xiàn)在是五月,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饼埼催h吞吞吐吐地說著,又自作主張地將圣誕帽罩在嚴歆璇頭頂。

  嚴歆璇撥動著冒尖毛茸茸的白色球體,竭力克制了幾秒后,竟露出了一抹孩童般的愉快笑容。

  龍未遠得意地調侃道:“重新回到二十歲感覺如何呀?”

  嚴歆璇漫不經(jīng)心地說:“沒啥感覺,只是我本該比你大五歲,卻突然比你小五歲了?!?p>  這時,龍啟睿指著天邊的霞光熱情洋溢地講著:“以前哥哥曾考我,說如果轉移了記憶,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人?當時我回答,要是潛意識記憶也轉移了,可能人就會變吧。現(xiàn)在看來,人的記憶真的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海洋,我們對記憶科技還知之甚少。所以我想在香港成立一家新的公司,繼續(xù)開發(fā)記憶科技,你有興趣嗎?”

  嚴歆璇當然想發(fā)揚這項與自己命運交相輝映的技術,但又不愿讓它野蠻生長。于是她沒有直接回應,只是矜持地說:“你先答應我,未來運營的一切都必須是合法的,并且平等對待每個普通人,我就考慮一下?!?p>  龍未遠連連點頭:“你放心,一定會的!”緊接著,他伸手撓了撓腦袋,“還,還有件事,我想今天告訴你?!?p>  嚴歆璇好奇地看著他:“什么事呀?”

  波光粼粼的江水在遠方與天地相擁,龍未遠突然按住嚴歆璇的左手,用紅筆在她動脈處歪歪斜斜地寫下了三個字。

  那一刻,嚴歆璇措手不及地站起身,盡管臉上布滿驚喜,嘴里卻依然不饒人地吵道:“你這個人好討厭呀,我也要在你身上寫,現(xiàn)在就拒絕你。”

  龍未遠靈活地翻身跳下臺階,雙手靠在嘴邊高喊著:“來不及了,你已經(jīng)被我霸占啦!”

  數(shù)字火炬手在彼岸奔跑,嚴歆璇踏著晚霞,敏捷地追來,龍未遠單手抱起她的小腿,讓她穩(wěn)穩(wěn)坐在自己的肩頭。

  江風將圣誕帽吹向云端,一艘光彩奪目的游輪恰好駛過眼前,滿載著對未來的憧憬,靜靜消失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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