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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深淵

第六章 記憶碎片:漩渦的雨季

失憶深淵 雙重黑影 4320 2022-10-26 20:46:00

  這白衣女人便是關(guān)永默手下排行第二的噩夢,她作戰(zhàn)驍勇,計謀多端,今日通過那張名片來到學校,先從隋老師口中套出段臻的名字,又通過楚婷婷得知失憶之事,隨后她一路跟蹤到圖書館,以書做誘餌,環(huán)環(huán)相扣。雖被鐘婳瓊察覺,但她已大致猜出龍啟睿的整體軌跡。

  噩夢認為,鐘婳瓊知道太多自己需要的情報,眼下切不可放走此人。于是,她將車鑰匙握在手中,用十指和無名指夾住彈出的刀身,攥緊拳頭,用刀尖向鐘婳瓊猛刺過來。

  可沒想到一位面帶頭盔的黑衣女性半路殺出,一記長鞭將她抽倒在地。

  噩夢甩開長發(fā),咬牙起身,隨手掄起椅子砸來,但那頭盔女動作極為敏捷,一個側(cè)翻來到桌前,將鐘婳瓊拽到身后,為她擋住了這次重擊。

  安靜的圖書管里,噩夢和頭盔女扭打在狹窄的書架之間,這兩個女人一個身穿白色風衣,如疾風般強勢殘暴;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如流水般靈活多變。

  只見噩夢用假動作繞到頭盔女身后,緊緊鎖住她的雙臂,可頭盔女卻順勢向后傾斜身軀,抬起右腿,自如地將雙腿劈成一條直線,朝噩夢的額頭踢了過來。

  纏斗的過程中,頭盔女拳腳上明顯處于下風,但她的身體異常柔軟,總能巧妙又不失優(yōu)雅地躲過噩夢的毒手。漸漸地,她深知招架不住,竟縱身躍起,將身體輕松折疊,從兩層書架之間穿梭而過。

  頭盔女撿起長鞭,拉著鐘婳瓊向外跑去,面對噩夢的窮追不舍,她將鐘婳瓊?cè)M電梯,自己卻劍走偏鋒從樓梯逃脫。

  噩夢正要抄刀圍堵,沒想到頭盔女雙腳踩著樓梯扶手向下滑動,又連續(xù)跳躍,緊致的軀體身輕如燕,不到幾秒時間就到達了一樓。

  頭盔女帶著鐘婳瓊跑出圖書館,騎上一輛黑色的奧古斯塔重型摩托車,她讓鐘婳瓊抱住自己的腰部,然后手掌輕輕一擰,便在一陣轟鳴聲中駛出了校園。

  鐘婳瓊在后座顛簸著,直到現(xiàn)在,她甚至連這人的面孔都未曾見到。她心中有太多疑慮等待解答,可大腦剛要思考,就像墜滿石子一樣生疼不止。

  冷風在耳畔顫抖,云朵變成白色的絲線從天邊垂下,紅綠燈陷入皸裂的大地,行人變成氣球碰撞在窗戶與屋檐之間。

  慢慢地,摩托車在一個嘈雜的瀑布中跌落,瀑布底端是不停旋轉(zhuǎn)的陰暗漩渦,伴著嘩啦啦的水聲,寂寞的巨口將萬物吞噬。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夜空肆意飄灑,這里高樓林立,燈火輝煌,寬闊的落地窗外,東方明珠傲然屹立,五彩的亮光無不洋溢著即將落成十周年的歡樂氛圍。

  鐘婳瓊踏著高跟鞋,穿著深藍色的正裝,低頭站在一間壓抑的辦公室里,磨損的日歷被翻到了2003年12月,回到了兩年以前。

  辦公桌旁坐著一位肥胖而油膩的中年男性,如西瓜般碩大的肚子仿佛能將襯衫撐開,他憤怒地將一份文件撕碎,朝鐘婳瓊惡狠狠地扔了過來。

  殘缺的紙片從頭頂飄落,鐘婳瓊的軀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那男人名叫白峰,是人力部總經(jīng)理,大厚眼鏡中,一雙挑剔的小眼睛若隱若現(xiàn)。

  雨繼續(xù)下著,白峰咄咄逼人地說:“公司規(guī)定,領(lǐng)導簽字后,才能給同事開具在職證明,這要求你清楚嗎?”

  鐘婳瓊在沉默中點了點頭。

  白峰踢了一下桌子:“我沒聽見,到底清不清楚!”

  “清楚?!辩妺O瓊小聲說著。

  “那既然清楚,你咋不執(zhí)行呢?你是對我有意見呀?還是干脆把我的話當放屁,認為自己可以繼續(xù)我行我素?”白峰氣急敗壞地罵道。

  鐘婳瓊不敢抬頭看白總,她將指甲用力按在肉里,不讓眼淚流出來:“沒有在職證明,張老師的落戶材料就不全,再不交就沒機會了。那天領(lǐng)導出差,我是想主動把工作做好,所以先蓋了章。”

  白峰嘲諷地看著她:“小鐘你怎么這么單純,張老師落不了戶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和咱公司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你不按流程做事,就可能給公司帶來風險,你就要擔責任,這才是和你有關(guān)的事!你們這代人啊,政治覺悟太低,太隨意散漫,以后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

  那天傍晚,鐘婳瓊獨自坐在公司后側(cè)的樓梯上,她雙臂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腿里,委屈地哭了出來。

  這時,一位梳著齊劉海的女孩子來到她身邊,和她靜靜地靠在一起。

  那人名叫金鳳瑤,典雅的面容透著幾分精明的神色,干練的正裝下,悉心管控的身材依然凹凸有致。

  她是鐘婳瓊的大學室友,畢業(yè)后又一起面試進同一家公司。

  鐘婳瓊哭著說:“張老師在這工作十年了,這事誰都知道,我開個在職證明怎么了?要是等領(lǐng)導回來簽好字,她就再也落不成了,兩個孩子連上學都困難。我明明做了好事,白總還要罵我。”

  金鳳瑤將鐘婳瓊摟到自己肩上,但她沒有隨聲附和,而是理智地勸慰道:“婳瓊,其實白總是對的,入職一年多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在這體制內(nèi),人人只顧自身免責,不顧大局得失;只顧流程合規(guī),不顧做事成敗。我們都要適應呀。”

  金鳳瑤拍了拍鐘婳瓊的手心:“別哭啦,再哭妝都花啦,今晚你還有大事呢?”

  提到這,鐘婳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緊張地坐了起來,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今夜,她將面見歐澈,自從上回發(fā)現(xiàn)地下室的秘密后,二人就再未聯(lián)絡(luò),直到幾天前歐澈發(fā)短信說:“我的‘投訴’完成了,我們要談談?!?p>  金鳳瑤大學期間就和這對情侶熟識,但鐘婳瓊只對她講過近期的感情裂痕,只字未提那些暴力的故事。

  因此,金鳳瑤還在好心勸他們復合。樓梯里,她用手機播放著三人大學時的錄像,試圖讓鐘婳瓊重新?lián)炱鹂鞓返倪^往。

  那晚八點,鐘婳瓊補了妝,忐忑地坐在金茂大廈56層的日料店里。她在心中默默算著,和歐澈已經(jīng)有20個月沒見了。記憶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總能過濾傷痛,遺留美好。不知為何,她總是淡化歐澈手拿鐵錘的畫面,將他的一切定格在游樂場里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

  現(xiàn)實中的歐澈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他的腿傷似乎好了一些,神態(tài)也溫和了許多。

  二人從菜單聊起,漸漸展開話題,一切回憶都恍如昨天。當鐘婳瓊抱怨白總時,歐澈還說要為她打抱不平,把白總鎖進衣柜里。

  可是,總有些言語無法回避。歐澈用三文魚蘸著一大團芥末,又將滿杯清酒緩緩喝下,他對鐘婳瓊說:“婳瓊,我愛你,勝過愛我的性命。但是后來,我覺得也許我們真的不合適,我不能再拖累你了?!?p>  歐澈咽下清酒苦澀的滋味,接著說道:“今天我約你出來,就是想當面告訴你,那天在過山車上為你做的一切,我至今都不后悔;后來地下室里的那些事,我也不后悔?!?p>  鐘婳瓊默默低著頭,不知該如何回應。也許潛意識里,這段感情早已分道揚鑣,但總有些羈絆無論怎樣都放不下,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解脫。

  此時任何挽回都毫無意義,那就為彼此留下最后的體面吧。

  于是鐘婳瓊壓下內(nèi)心的波瀾壯闊,強顏歡笑地說:“謝謝你曾愛我,謝謝你,歐澈,真的,都是我不好,我太傻了,事情本可以不像這樣的,未來沒有我在你身邊,你,”

  講到這,她再也遮不住濕潤的淚腺:“你,未來多多保重,別再,別再冒險了?!?p>  歐澈嘆了口氣,然后堅定地說:“我和大風哥一共投訴了十三個人,這段經(jīng)歷改變了我的人生,我覺得這是我的使命。社會中還有太多有罪之人沒有受到懲罰,所以這條路還得往前走。你可能不信,我發(fā)現(xiàn)張江有個地產(chǎn)商帶著一群保鏢興風作浪,他們是我下一個目標?!?p>  鐘婳瓊本想最后一次勸誡歐澈,可轉(zhuǎn)念一想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只是說道:“你和那個搭檔,大風哥,一直合作的很好吧?”

  歐澈沉默了很久:“是的,大風哥很透徹,一直理解我,也支持我?!?p>  說完,歐澈便起身去洗手間靜一靜,也留給鐘婳瓊自我調(diào)節(jié)的余地。

  餐廳中播放著輕松的樂曲,每道菜肴都如工藝品般精致。顧客們歡聲笑語,孩子們你追我趕,唯有鐘婳瓊閉著眼睛,偷偷回憶著每一段心碎的往事——

  那天歐澈雖在過山車上救了她,可仍從軌道上摔了下來,造成了難以愈合的傷痛。

  二人一起投訴、打官司,但政府部門卻置之不理。從那以后,歐澈開始沉淪,要用非法手段報復游樂場和政府的工作人員。

  鐘婳瓊對此并不贊同,歐澈便認為她不理解自己,對不起他的付出。

  漸漸地,二人的分歧越來越多,歐澈也徹底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震動的鈴聲從背包傳來,可鐘婳瓊發(fā)現(xiàn),她竟和金鳳瑤拿錯了手機。

  本想飯后再理會此事,但只因目光在屏幕上多逗留了一秒,徹底改變了二人的友誼。

  那居然是歐澈的號碼,歐澈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找金鳳瑤?

  一分鐘后,歐澈若無其事地走了回來,鐘婳瓊望著他的眼睛,心臟在胸口“咚咚”直跳。

  也許是自己最近太敏感了,總是把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串成看似合理的樣子。她不停地自我安慰,卻又忍不住戳破這層近在眼前的窗戶紙。

  鐘婳瓊舉起蘇打水慢慢喝下,周圍的紛擾在耳邊漸漸模糊,只剩喉嚨下咽的律動。

  終于,她用金鳳瑤的手機給歐澈撥了回去。

  昏黃的燈光下,一名服務生不小心將刀叉掉在地面,撞出清脆的回響。

  歐澈小靈通手機的聲音,是信樂團的《離歌》,高亢悲壯的旋律嘶啞地循環(huán),來電顯示上映著三個字——大風哥。

  鐘婳瓊將金鳳瑤的手機重重拍在桌上。這一刻,她和歐澈神情凝重地坐在餐桌兩端,中間還擺著一瓶燦爛的假花。

  歐澈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艱難地喝下最后一口清酒,便起身離開。

  鐘婳瓊轉(zhuǎn)過頭,看到金鳳瑤正站在柜臺前。

  暴雨淋濕了陸家嘴鱗次櫛比的摩天高樓,溫馨的燈光依舊融化在每個角落。

  鐘婳瓊和金鳳瑤隔著約十米的距離相互注視著,此時無聲勝有聲,二人如同進行了一個世紀的對話。

  歐澈繼續(xù)邁著病痛未愈的步伐,多名服務員端著各式餐點迎面走來,和他逐一擦肩而過。從鐘婳瓊到金鳳瑤,他仿佛訣別了命運的路口。

  鐘婳瓊和金鳳瑤無言地換回手機,也置換了一段愛情和一個人的后半生。

  望著金鳳瑤毫無歉意的眼神,鐘婳瓊顫抖著問:“你就是大風哥?你們早就在一起了?”

  金鳳瑤點了點頭。

  這時,鐘婳瓊臉上浮出一抹死寂的麻木:“你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殘忍的?十三條人命,你都是她的助手?”

  金鳳瑤冷笑道:“不,我是他的導師,我是真正理解他、支持他,幫助他在那段時間逃離苦海的人。而你只知道和他講道理,你捫心自問,你配得上擁有他的愛嗎?”

  窗外射來一道湛藍的光芒,后廚還翻炒著鮮嫩的小龍蝦。在鐘婳瓊的余生,這顏色和味道將永遠和失戀嵌在一起。

  那天夜里暴雨滂沱,雷鳴電閃,鐘婳瓊回家后直接趴在出租屋凌亂的地板上,連靴子都沒來得及脫。

  淚水漫過地面的灰塵,生活被一塊一塊地撕裂。如果上帝創(chuàng)造了悲傷,她愿一直悲傷到世界盡頭。

  一道閃電襲來,將鐘婳瓊劈成多個泡沫,整條江水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鐘婳瓊支離的身體被一團熱氣推到空中,那里有純白的儀器在平移,也有狹窄的車子在搖晃。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已飛出身體,思想在世間游蕩,皮肉卻再不受控制。

  過了很久,她終于恢復了意識。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戴著一副蒸汽眼罩,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這時,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在黑暗中越來越近。

  好像有什么人正向她慢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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