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去天界鳳凰秘境參加典禮的朋友們回來了,秋鳥山總是恢復(fù)一些人氣,大家一塊擼胳膊挽袖子下地干活,很快把莊稼都收拾好。歇下來的眾人圍坐在一塊閑聊這次鳳凰秘境之旅,討論典禮過程中發(fā)生的各種事,但叫大家比較意外,烏鴉和小狐貍對眾人的討論興趣缺缺,聊了幾句就跑到一旁的谷堆處,半躺在谷物上看天發(fā)呆。鳳儀等人見此,沒有打擾享受安靜的烏鴉父女,各自找喜歡的事情做。
明秋下午,谷堆背側(cè),烏鴉舒服地變作本相狀態(tài)躺著,靜靜感受秋天的成熟,品味充實滿足的生活。烏鴉一旁的小狐貍手里抓住兩根有點焦糊的燒玉米,時不時啃一口,吃一下,咀嚼幾次后大贊自己的手藝,“揚(yáng)言”接下來一個月天天吃烤玉米。
怎么說呢,鳥人和秋千確實已經(jīng)受夠了三界紛亂,這段時間收割莊稼的簡單生活讓他們特別暢快,此刻再聽到討論勢力之爭就莫名有些煩躁,他們真想永遠(yuǎn)持續(xù)這種日子。
“真好啊。”
一陣風(fēng)吹來,彌漫在風(fēng)中的稻谷和草籽香氣立馬闖入烏鴉的鼻腔里,烏鴉不禁仔細(xì)深呼吸,發(fā)出一聲感慨。秋天的氣候比較特殊,早晚很冷,中午很熱,現(xiàn)在這個時候如果直面太陽,那一定會被毒辣的光照得滿臉發(fā)紅發(fā)燙,大粒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汗水在臉上流過的痕跡就好像刀子一樣刮割皮膚,弄得人又疼又癢——農(nóng)民最不喜歡的天氣大概就是此時??墒桥c之對應(yīng),如果收拾好了莊稼,躲在谷堆背側(cè)歇腳,半躺在柔軟的谷物上,避開陽光的照射,撫摸身邊充實飽滿的莊稼果實,毫無防火觀念地點上一袋煙,先用力抽一口,再慢慢吐出云霧,云霧在谷堆周圍飄動,伴著稻谷的清香重新回到鼻腔,那飄飄然的感覺又特別美——此時又是農(nóng)民最喜歡的時節(jié)。
“如果不以種田為生,那種田就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一件事。”
又是一陣有點熱又很清涼的風(fēng)吹來,鳥人微微睜開眼,用余光瞧了瞧身邊吃得滿嘴黑灰的閨女,笑了笑,沒說什么,繼續(xù)直視天空。秋天的天空也比較有趣,沒有春天的柔潤,沒有夏天的多變,也沒有冬天的冷漠,秋天的天特別空曠,特別“高”,有一種說不出的豪情,莫名給人一種寬闊的感覺,但又不是大海那種深邃無邊。秋天的云一般不成什么形狀,大多是一小片一小片地游動,幾乎不接連成塊,但如果出現(xiàn)大片云朵,那一定是輝煌的、壯麗的、金光閃閃的。不似夏天云朵的烏黑、厚重、模糊、形態(tài)萬千,秋日里大片的云好像一座浮在高天的巨山,很穩(wěn)重,很穩(wěn)定,有變化但肉眼幾乎難以辨得清楚,放眼望去,能夠清晰看到山石、山峰和山間的樹,場面豐富,但并不多彩,而是單純地呈現(xiàn)金色、白色和耀眼的白金色。秋天的云哪怕只是靜靜地漂浮在天上,但只要看到它,心里就沒由來地想起擂鼓銅鑼轟鳴的雄壯音樂,就好似只有這種激昂猛烈才能配上秋天巨云的壯美氣質(zhì),比九天上的凌霄寶殿還氣派。
“丫頭,還想住在云上里嗎?”
小狐貍小時候很喜歡看秋天的云,就像現(xiàn)在一樣,手里捧著各種零食,一邊吃,一邊直勾勾盯著遠(yuǎn)方金閃閃的云山,神色中流露出無比的向往,幾乎能輕易從她的眼神里找到激動顏色,似乎有一場有關(guān)云山的奇幻故事在小家伙的腦子里上演。小時候秋千覺得云山是最“偉大”的山,因為它確實很大,也很漂亮,很“隆重”,而且一定很軟,如果能住在這種金閃閃的棉被山里,一定是最溫暖最幸福的。烏鴉當(dāng)然不似小狐貍那么傻,曉得云山的虛幻,但往往他也會配合秋千想象一下如果住在金色云山里是什么感覺,想來應(yīng)該很溫暖很幸福。兩個傻子盯著金色云山能說一下午廢話,直到婆和過來拎他們?nèi)コ燥?,兩個笨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走的時候小狐貍會皺起眉頭用力記憶一下這次幻想故事的情節(jié),希望下次能續(xù)上,只可惜她總是忘記,但也無妨,下一次又是新的故事,又是新的美好。
不過自從學(xué)會了騰云駕霧,秋千對云山的幻想迅速消散,現(xiàn)在最多躺在云山上曬曬太陽,再也不想著住在里面了——卻也很不錯。
“啾~~~~~~~~~”
鳥人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從不遠(yuǎn)不近不高不低的位置傳來一陣鳥叫,聲音嘹亮悅耳,久久不絕。烏鴉再次睜開眼,往聲音來處隨便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但估計半懸空應(yīng)該有一只云雀。云雀是種奇怪的動物,它的叫聲不小,但一點不吵人,反而叫人很安心,很平靜,聽著它的叫聲,一不留神就可能睡過去。
秋千的烤玉米吃得差不多了,拽來尾巴擦了擦黑黢黢的小手,總算是消停地躺了下來,但大概吃得還不過癮,這家伙嘴里不時念叨一會再去烤幾個嫩玉米。自言自語幾句后,小狐貍扭頭看向自己爹,見它放松地躺在谷物上,手欠的小姑娘立刻抓來一個草棍戳烏鴉。
“你能不能老實點?”烏鴉擺了擺翅膀,翻身轉(zhuǎn)到另一邊,“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秋天的下午最困人,你讓我睡一會兒不行嗎?”
“爹,你咋不吃苞米?”小狐貍說,“烏鴉不是最喜歡啃苞米嗎?真好吃,我想再去弄幾個烤?!?p> “你就不能等到明天?”烏鴉沒好氣地說,“有點出息行不行?明天,明天再烤,爹給你烤。你看看你今天弄的倆,都烤糊了——虧你吃得那么香。我本來也想嘗嘗的,可看你烤的那個德行……唉,我才不吃呢?!?p> “說好了哦,明天你給我烤。”小狐貍也覺得今天的烤玉米有點差勁,吃著有那么一點苦,但也不錯,“老妖怪好像說今天晚上吃苞米燉排骨,應(yīng)該挺好吃吧?呲溜~真想現(xiàn)在就嘗嘗。雖然俺們東北的名菜是豬肉燉粉條,但其實我不愛吃粉條,愛吃苞米排骨。當(dāng)然啦,如果是小雞燉蘑菇,或者是鐵鍋燉大鵝也行……”小姑娘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用力幻想什么好吃。
“我說寶貝兒啊,你能不能閉嘴?爹困了?!睘貘f慵懶地抬起翅膀指了指遠(yuǎn)處的云山,“寶兒,你看那山,漂亮不?你看那光輝燦爛的樣子,里面說不定藏著好吃的呢?!?p> “胡說,哪可能有?!鼻锴У?,“里面都是水汽,怎么可能藏好吃的?”
“不一定哦~說不定這座云山就不是水汽呢~”
“那我飛進(jìn)里面去瞧瞧~”
“哎~飛什么飛~就在這看嘛~像小時候那樣,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好~寶貝啊,那不是水汽聚集,是山,是云組成的山,是偉大的山,溫暖的山,山里面有許多金光閃閃的寶物,有好多好多傳奇的故事……”
喃喃低語的烏鴉說著說著便睡了過去,只留小狐貍傻傻地盯著遠(yuǎn)處的云山發(fā)呆。秋風(fēng)吹過,一種安逸的享受和天真的夢想順著風(fēng)兒飄向遠(yuǎn)方,飄蕩在秋鳥山的山野河流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