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飛怎會如此?難道當了大老板心胸反而小了嗎?穆雪薇氣乎乎回到宋府,剛進后院,只見小生子神色慌張:“二夫人回府了?!?p> 穆雪薇奇道:“你怎么了小生哥?我剛才看到安大夫坐車走了,有誰病了嗎?”
“啊……啊……”小生子吱唔著。
穆雪薇剛要細問,只聽宋宗祥房中一聲輕呼。她忙跑到房門外,只見宋宗祥臂纏紗布半坐床頭,宋宗梅為他收拾血衣,憂心道:“大哥,你怎么不交待一聲就偷偷出鎮(zhèn)???害得我們都好擔心。”
宋宗祥笑道:“你以為你大哥是小孩啊,做事還用偷偷摸摸的?虎子不在,客商少了不少,我不去押貨揚威,山防的聲譽豈非不保嗎?”
“大哥,你是擔心府里的開銷嗎,我,我正想和你說,我想,我想……”宋宗梅說不下去,目中卻不由往掛在墻上的戲服上瞄,宋宗祥忽地起身,嚇了宋宗梅一跳。
“快斷了這念頭!我宋府大小姐怎么能再去做戲子?”宋宗祥聲音又放緩:“再者,養(yǎng)家立業(yè)是男兒之責,何用妹子擔心。梅兒,世章早在祠堂地底下埋有重金,以備戰(zhàn)亂之用,府上雖然失了生意,一輩子也不愁吃穿的。”
宋宗梅仍憂心不止:“那大哥為何還要去護商呢,弄得這一身傷回來?”
“護商是小,山防事大,要是不震聲威,怎么保護九仙鎮(zhèn)民?再者,也四處去探探,道上有沒有能買到軍火的地方?!彼巫谙楹龅钠鹕恚骸按蟾缧募卑?,恨不得明天就帶著滿滿的槍火去救世伯!”
窗外穆雪薇心中大為震動!
宋宗梅:“那也不能這么拼命!嫂子不在了,你要再出事,讓我這三個侄女怎么辦?。课胰フ已┺?,你最聽她的,我讓她來勸勸你?!?p> 宋宗祥一把拉住妹子:“不成不成,別讓雪薇擔心!她過咱宋府就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我已經太對不起她了,可不能再讓她煩心了。”燈光下宋宗祥深深地歉意和心疼一覽無余,細看來,鬢間竟添白發(fā)。
穆雪薇再也忍不住,沖進屋中撲到宋宗祥懷中,顰蹙著輕聲叫著他的名子,宋宗祥十分詫異,又心中大熱,將雪薇緊緊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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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八仙已龍為全縣當仁不二的商業(yè)龍頭,日日熱火朝天,一車車八仙酒成箱運出。
譚逸飛揚揚立于湖邊,掏出《八仙秘制》,翻到酒坊圖紙一頁,圖紙上當年的酒坊細細布局,漸與眼前的盛況重合著……譚逸飛正心馳神往,忽聽一陣口號聲,細看去,竹林中走來穆雪薇,身后跟著一隊學童,雪薇手中捧著紅色的募捐箱。
陽光下的穆雪薇身著正裝,很有些校長的樣子,后面跟著很多鎮(zhèn)民,她肅然高呼:“驅逐日寇,還我河山!”
學童們稚氣地跟著喊:“驅逐日寇,還我河山!驅逐日寇,還我河山!”
譚逸飛迎上:“雪薇,又在募捐???不用如此辛苦,你需要多少大洋,從我柜上支即可。”
穆雪薇十分嚴肅:“多謝譚會長,募捐不是布施,本是師出有名,作為校長自當以身立范。”
譚逸飛一怔,隨即笑道:“是是,那怎么不去八仙街啊,怎么帶了學生到這郊外來了?”
穆雪薇:“就是要讓他們從小立下報國之志。譚會長是九仙鎮(zhèn)第一仁義之士,抗擊日商名動全縣,特帶學生請先生垂范?!?p> 譚逸飛一笑:“抗日救國譚某自當一盡綿薄,怎么今日講話如此犀利?”他邊說邊掏出幾張銀票,就要往款箱塞去。
“啪!”雪薇伸手相攔,兩人對視?!耙倾y錢如此平常之物,就不需有勞譚會長了。同學們,唱起來!”穆雪薇一揮手。
學童們整齊地唱起了兒歌:“日本兵,真兇暴。奪我東三省,屠殺我同胞,大家拿槍去,打掉東洋炮!”
穆雪薇朗聲道:“大家拿槍去,打掉東洋炮!譚會長可聽明白了?就請施捐!”
捐款箱舉到譚逸飛面前,譚逸飛當然立明其意,皺眉道:“雪薇!你為了他竟然執(zhí)意如此嗎?不惜讓我重陷危機?”
“穆雪薇執(zhí)意如此,今日定得載而歸?!蹦卵┺笔謭远?。
一雙雙潔凈純真的睛睛齊唰唰盯著譚逸飛,令譚逸飛心頭動氣,冷笑道:“穆校長好滿的自信,憑的就是身邊這些孩子?”
“譚會長是否覺得區(qū)區(qū)一個學堂校長不夠份量,那么宋府二夫人份量如何?”穆雪薇話藏機關。
譚逸飛心頭一緊:“何意?”
穆雪薇咄咄出言:“今日二夫人這稱號是否名符其實就全在會長手中!”語中大有你不給通諜,我今晚就與宋宗祥圓房之意。時光緊迫,雪薇也是急了才出此羞人的下策。
“穆雪薇!”譚逸飛“騰”的火起!
“哦”學童們發(fā)出輕輕驚呼,不明所以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平日里總是笑盈盈的逸飛哥哥和雪薇姐姐今天卻鮮有的怒容,鎮(zhèn)民們見此也不由圍了上來。
譚逸飛和穆雪薇對視,他眼中冒火心潮急涌,她卻異常冷靜無比堅定,二人均不再發(fā)一言,內心卻激烈交戰(zhàn)。
“我愛你如命,可以為你舍掉整座江山。我尊你貞潔,如此危急之時依然保你完璧,你竟然……竟然用這個來威脅我?為了我的仇家,竟然用這個來威脅我!”
“愛之深則恨之切,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十分恨我,你是雪薇三生至愛,但這紅塵小愛在民族危難之前又算什么呢,明知對不起你,雪薇也唯有如此!”
“你這一賭,賭的是我對你平生摯情!”
“正是對這份摯情深信不疑,雪薇此賭必勝!”
終于,愛情勝于一切,譚逸飛從懷中摸出黃色一物,憤然放入募捐箱中!撩衫回身,疾步走遠,再不看雪薇一眼。
雪薇怔怔地看著募捐箱,就這么怔怔看了好久,目中泛起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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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傳出侯老夫人的木魚念佛聲,院中持槍的士兵守衛(wèi)森嚴。
侯元欽氣沖沖從鐵窗鐵門的偏廳出來,二團團長迎上:“少帥,還是……”
侯元欽臉色鐵青。
二團團長目光陰險:“少帥不如及早決斷,唁電早呈報南京政府一天,這新的委任狀就會早下達一天。”
侯元欽頗為難:“我也想過,但爹畢竟健在,如果南京方面派人前來……”
二團團長:“司令府這么大,藏一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少帥,成大事者當不循常理,屬下乃是對少帥一片忠心!”
史上多少事都壞于佞臣之后,趙高、秦檜莫不如是。
侯元欽看了鐵門一眼,沉思一刻,冷冷道:“起草!”
忽親兵來報:“報——少帥!電話軍情?!?p> 侯元欽匆匆走進大廳,接過電話:“講!”聽著聽著他眉峰一挑,“宋宗英回府……”
“少帥,在九仙鎮(zhèn)附近偵測到田中和宋宗英的蹤跡,我們趕到的時候,田中已不見蹤影,宋宗英已回到宋府。”親兵在電話那頭密報。
侯元欽立即問道:“帥印呢?”
“您曾下令提防宋府山防,我們沒有驚動他們。不過今天早晨宋宗祥忽然帶精兵出鎮(zhèn),現(xiàn)在鎮(zhèn)內防備空虛,宋宗英又已有身孕,如果帥印還在她手里,現(xiàn)在正是奪印的大好時機!”電話那邊的親兵回道。
侯元欽面露喜色:“好!”他放下電話吩咐,“即刻赴省東營地偵察田中是否已經奪到帥印,沒有的話,速發(fā)兵九仙鎮(zhèn)!九仙鎮(zhèn)地處兵家關隘,又被宋宗祥經營得地富產豐,哼,從今九仙鎮(zhèn)就姓侯了!”
“是!”二團團長“啪”一個軍禮。
衛(wèi)戍軍總營再大,也是父帥威望所在,三軍將士很多并不服自己指揮,必須得建立自己的地盤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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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正濃,滿山金菊吐艷,路邊布置了一桌酒菜,宋宗祥與譚逸飛正在東門外對飲。
譚逸飛舉杯四顧:“清景持芳菊,涼天倚茂松,此處真乃賞菊佳地,多謝大隊長相邀?!?p> 宋宗祥抱拳道:“是我該多謝舅兄才是。舅兄籌我巨資,又從縣長那里替我借來了通諜,如此鼎力,待宋某回鎮(zhèn)再行重謝。”
譚逸飛一笑:“大隊長言重,略盡綿力而已?!?p> 宋宗祥舉杯相敬:“請!山菊爛漫,倒讓我想起瘐信的一句詩,‘暗石疑藏虎,盤根似臥龍,菊寒花正合,杯香酒絕濃’。詩中臥虎藏龍,我九仙鎮(zhèn)也是藏龍臥虎啊。”
譚逸飛感到宋宗祥瞧他的目光隱有深意,下意識地錯開:“此詩甚妙,此刻您杯中有酒,眼前有菊,這臥虎藏龍說得不正是大隊長的龍虎之相嗎?”
“龍虎之相?舅兄何嘗不是?”宋宗祥起身放眼四望:“宋某久居鎮(zhèn)中,難免坐井觀天,眼界才干都遠不及舅兄你。就說我宋家一直嚴令禁提談家,還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令全鎮(zhèn)漸復安寧,實際上卻更讓大家談虎色變。舅兄既開了酒坊又直名酒仙,反而讓大伙淡化了恐懼?!?p> 本是急于去龍府購槍,宋宗祥為何耽擱時間特設此宴?又為何無緣無故提及談家,譚逸飛尚未明了,只有含糊道:“這還要多謝大隊長成全?!?p> 宋宗祥卻又贊一句:“再者,我宋府年年獨撐兵稅,認為這就是為全鎮(zhèn)減負,舅兄你做的連鎖、股份、專賣都是鎮(zhèn)上聞所未聞的實業(yè),你才真正給了更多的人一份自食其力?!?p> 譚逸飛更加不解,謙遜道:“逸飛客居九仙,全靠父老捧場,略盡薄力理所當然。”
宋宗祥回身盯著譚逸飛:“舅兄哪里是客居九仙?舅兄本應以九仙為家呀。”譚逸飛心中一跳,只覺宋宗祥話中似隱著極深的喻意,但一時又摸不透。只聽宋宗祥又道,“若非如此,舅兄怎會和宋某一樣,為趨逐倭狗不惜以命相搏!但我靠得僅是侯府的軍援,始終是宋府孤軍抵御,而舅兄卻能團結各界同仁正面迎敵,最終擊垮柴田,這才是徹底絕薪止火?!?p> 譚逸飛:“大隊長過獎?!?p> 宋宗祥:“今日所言皆是宋某肺腑,宋某的意思是,眼下時局莫測,日軍在鄰界虎視,侯府又遭兵變,但有舅兄坐陣宋某大可安心,這九仙鎮(zhèn)就交給你了!”
他方才一番贊賞全是在肯定譚逸飛的文韜武略,他處處在自己之上,那么守家護鎮(zhèn)定也有過人之處,堅定他守好九仙的信心和責任,那宋宗祥這趟出發(fā)才能放心。
原來他是一心惦念全鎮(zhèn)百姓,譚逸飛正色道:“大隊長放心,逸飛一定和稚謙兄配合好,山防團防必會風虎云龍齊護九仙?!?p> “好!”宋宗祥拍拍譚逸飛的肩,“你我龍兄虎弟,等我回來有一件要事相商,一切定如你我之心!”他鄭重真誠地凝視著譚逸飛,逸飛只覺心中一熱,方才二人這一番龍虎之論都似話中有話,值得細細咀嚼。
譚逸飛凝神之時,宋宗祥已大步向官道奔去,穆雪薇和隨行兵丁已在官道等候。譚逸飛瞧著他的背影,目光一道寒光閃過,龍兄虎弟!他這么說分明暗示回來就和雪薇圓房,和我成為名義上的真兄弟!這么想著,他重重一拳擊在樹干之上,秋葉被震得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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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不遠的密林中,一雙深邃之目正盯著他,一支槍已對準他背后!譚逸飛心緒紛亂下竟未察覺。
持槍之人正是繆世章,他雖被趕出九仙,但一顆忠心至死不渝。大隊長剛勇豪放,論狡黠絕不及譚逸飛,最憂急之處乃是他對譚逸飛竟從不設防,即使被他欺于肩上,家業(yè)失盡,依然與他兄弟肺腑,哎!我的大隊長啊!繆世章嘆息之余,宋宗祥的話也引得他心起波瀾,龍兄虎弟?大隊長這是要把大小姐下嫁譚逸飛,和他成為真兄弟!不可,萬萬不可!大隊長,你怎么能把大小姐許給仇家,枉負我,我對她……
原來他已得知侯元欽兵變,并看到宋宗梅出入府門已換回姑娘家的裝束,便知以大小姐之烈性,自然誓于逆賊一刀兩斷。心中忽然升起兒時的桃珠之緣,若是,若是大小姐尚念舊情……但想到自己身敗名裂,不由心頭沉重,自己又如何配得上忠貞高貴的大小姐呢?真是癡人說夢!但也絕不能是譚逸飛!大隊長這是引狼入室?。∷坏┤胭標胃?,便是宋家滅門之日!
想到此心頭驟驚,沖動得眼見就要扣動扳機。忽見譚逸飛閃身至另一樹后,眺望對面林中,只見官道對面密林蔽日,隱約似有草綠軍服穿梭其間,跟蹤宋宗祥的馬隊,繆世章的槍不由一頓,待回過神,四下已無譚逸飛蹤跡。
其實究其繆世章半生,當真是成也忠心,敗也忠心,就是這舊式愚忠令他一葉障目,眼中心中僅有宋氏兄妹,實則他也不想想,譚逸飛若對宋府滿門仇視,又怎會三番兩次搭救兩位小姐,又怎會生死時刻為宋宗祥擋槍,但愚頑蒙昧,世章此刻已難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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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圍墻高聳,軍旗上大大的“侯”字在秋風下獵獵飄展。府外二團的士兵來回巡邏著,軍靴聲卡卡作響。
離府很遠的疏林中,楊漢鼎部隊已全體到位,岳壑邦正用望遠鏡觀察著:“大哥,府外一片空地,沒處避啊,咱要愣闖,那廝從墻上一通機槍咱可夠受?!?p> “避無可避不妨不避,大家來看!”楊漢鼎拿出一張簡易地圖給士兵布署著,眾人連連點頭。
岳壑邦卻道:“不成不成,這樣你太危險了,還是我去!”
楊漢鼎擺手:“現(xiàn)在府里面的情況咱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三軍已經被侯元欽收于手中,咱這二百兄弟根本就是以卵擊石?,F(xiàn)在我去打這場頭陣就是探探虛實,府門一開,兄弟們就按計劃行事!”
岳壑邦急道:“大哥!”
楊漢鼎喝道:“疤子,要救司令,咱們就這一條路,后門就交給你了!”
岳壑邦胸膛起伏,重重點頭,帶自己營部悄聲移往侯府后門。只見一排老樹映著后墻,一隊士兵在巡視,忽然前面象是有了軍情,只留下兩人,其他全部跑向前門。岳壑邦不失時機地一揮手“上!”一營人以迅雷之勢飛沖上前,瞬間將兩個士兵打暈,架人梯攀上后墻,岳壑邦一馬當先,一營人順墻翻入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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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正門衛(wèi)兵嚴防守衛(wèi),忽聽馬蹄聲響,三匹馬已到近前,衛(wèi)兵喝道:“站?。∈裁慈耍織?、楊……?”
楊漢鼎僅帶兩名親兵前來:“十六師副旅楊漢鼎有重要軍情向司令稟報,請速速通報!”他佯裝尚不知府中兵變之事。
衛(wèi)兵怔住,互相看了看,不但不動,反倒呼啦站了一排,“噌!”齊唰唰舉槍!
楊漢鼎親兵斥道:“大膽!敢對副旅不敬!”
衛(wèi)兵喊道:“楊漢鼎帶團叛逃,全軍通令。侯旅長有令,見之立斃!”
話音未落,“砰”衛(wèi)兵手腕被擊中,槍咣掉在地上,眾人驚慌失措,正要舉槍,只見楊漢鼎高揚起帥印喝道:“全軍帥印在此,枉動者死!”“轟”威嚴的帥印亮于眾人眼前,眾兵均不免失色,楊漢鼎一聲厲喝更令他們膽顫,“楊某已斬得倭寇田中首級,奪得帥印,還不去通報!”
他的親兵將身旁的黑包打開,田中和川島的首級赫然呈現(xiàn)!“??!”眾兵均駭?shù)媚樕话?,衛(wèi)兵捂著手腕,早忘了喊疼,忙不迭奔向府門。
楊漢鼎和親兵一眨不眨地看著,眼見衛(wèi)兵的手就要打開府門,不由心中一提,正要有所行動,楊漢鼎突然槍口一揚,神色冷然,府門上的墻垛后,二團團長正舉槍對著他!二人對視,槍均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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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團團長終于先開了口:“楊漢鼎,正愁抓不著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門了!”
楊漢鼎凜然道:“楊某無罪何懼之有?我團謀反純屬謠言,是田中為擊潰省東防線所設的反間計,令你我同部相殘,楊某今日只帶兩名親兵前來就是證實我團的清白,這兩名賊寇已被我擊斃就是最強的證據(jù)!”
二團長不由一怔,一時摸不清楊漢鼎真假:“田中兵多將廣,怎么會被你擊斃?”
楊漢鼎:“這正是天網恢恢!楊某本在山中休整,田中二人居然只帶一小隊匪寇行經我駐地,還得意洋洋地拿著帥印,楊某大為驚訝,帥印怎么會被倭寇盜走?也是他二人到了劫數(shù),被我率部一陣快槍擊斃,他所設的離間毒計就是手下川島親口招供,所以楊某特快馬前來向司令急報!”
二團長不由信了幾分,他身旁參謀悄聲道:“團長,楊漢鼎說的可能是真的,前天少帥接到電話軍報也是這么說?!?p> 二團長想了想:“看來是田中已搶到了宋宗英的帥印正要返回駐地,卻被楊漢鼎巧遇擊斃?!?p> 參謀眼中一閃:“團長,這豈非是天賜良機?”
二團長一怔,看到參謀眼中的狡獪與殺氣:“什么意思?”
“團長,風水輪流轉,誰說大軍只能姓侯?”參謀目露邪光,“咱們從軍的人有哪一個不想封帥?現(xiàn)在,不是送上門了嗎?”這話說得二團長明顯心動,參謀又道,“我們只要把楊漢鼎騙進府,他們只有三個人,立刻就能擊斃,帥印到手,侯家父子只好干瞪眼!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p> 二團長心花暗放,陰險地笑了,瞬時斂容,將槍收起:“原是如此,全軍竟然受了倭寇的蒙蔽,幸而楊副旅誅斬賊寇立此大功,在下佩服!來呀,快迎楊副旅進府,我們這就去同報司令?!?p> 楊漢鼎收槍抱拳:“多謝!”
府門大開,二團長抱拳恭迎,右手卻緊握著藏在左袖中的手槍。楊漢鼎三人下馬步進府門,就在進府的一瞬,門前兩側衛(wèi)兵突然舉槍,只見楊漢鼎的兩名親兵如同早已預料的一般,從馬肚下抽出輕機槍左右掃射,二團衛(wèi)兵尚未及扣動扳機便全部被擊倒臺階廊下,此刻后院突然響起亂槍聲!
二團長和參謀長大驚,二團長手槍急速掏出,“砰”反被楊漢鼎一槍正中眉心,參謀嚇得退后,抱頭向后院躥去,邊跑邊狂喊:“殺叛賊楊漢鼎呀,速速擊斃!”話音未落,“砰”“砰”參謀前心后背各中一槍,翻著白眼倒地斃命。
楊漢鼎看去,只見侯司令舉槍肅立,岳壑邦隨護一旁,楊漢鼎異常激動地叫道:“司令!屬下來遲!”
侯司令一把摟住楊漢鼎,須發(fā)都激動地蕩了起來:“漢鼎!幸有此虎將,我軍不滅呀!”楊漢鼎雙手奉上帥印和委任狀,侯司令感慨收起,問道,“宗英可好?”
楊漢鼎:“平安回府?!?p> 侯司令點頭,突現(xiàn)怒色:“逆子何在?”
被抓獲的二團士兵嚇得跪在地上:“報,報司令,少、哦不,旅座先往省東駐營去探探日軍動向,如果探不到帥印,就去、就去九仙鎮(zhèn)直奔少夫人?!?p> “轟——”楊漢鼎和侯司令心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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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侯元欽已離開省東軍營,正帶著三百人馬在官道上飛馳,一隊親兵迎面而來:“少帥!”
侯元欽:“嗯。田中及部下已經失蹤一個多月,日軍方面也正在查找。如此看來,帥印必在宋府!”
親兵:“是!我等一直埋伏在九仙鎮(zhèn)外各個出口,沒看見宋宗英離鎮(zhèn)。跟蹤宋宗祥的人回報,宋宗祥是往龍府方向進發(fā),不是前往咱們總營?!?p> 侯元欽更是勝券在握:“好!直奔九仙,一舉攻下!”隊伍繼續(x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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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巒高聳,晴空岑蔚。游震和幾個匠人對著九宮山的“酒仙鎮(zhèn)”殘碑繞了幾圈,嘖嘖稱贊。
譚逸飛青衫墨鏡,一柄折扇翩翩上了山頂,阿立阿威跟在后面,譚逸飛一揖道:“游老板,辛苦了,看得如何?”
游震忙上前:“譚先生,上佳!游某也算有些見識,材質這么好的青石還真是頭一次見?!?p> 譚逸飛:“哦,真的是青石?。筷懹握f的質溫潤蒼翠,叩之聲如金玉,說的就是它嗎?!?p> 游震:“就是它就是它?!?p> “那正好。有這塊現(xiàn)成的,咱們就用它?!弊T逸飛掏出一張紙道,“游老板,這是我碑上的題文,起著這塊碑,我想在四周圍做個園子,這是草圖,您看看,工期是不是緊了點?”
游震叫來幾個匠人:“過來,都看看。”他這么仔細一看,驚道,“媽呀,這塔頂神像都是鎏金的?哎喲我的譚先生,大手筆大手筆!”縱他盜墓無數(shù),這等巨大的純金器物也屬十分罕見,若非巨富且見識非凡之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譚逸飛笑道:“要不怎么請您來給過過眼呢,塔里供的神像也就拜托游老板了,哦,這幾位兄弟?”
“您放心,絕對靠得住,手藝更沒得說?!庇握鹕熘竽分副WC道。
“就是就是,我做鎏金幾十年了,活兒快,一邊殺金一邊抹金兩不耽擱!”
阿立很好奇:“譚先生,您要起個什么園子呀?還修這么高個塔?”
譚逸飛:“墓園?!?p> “墓園?!”阿立阿威一驚。
譚逸飛點頭:“是啊,此處居高望遠,松青柏翠,正好建座墓園。這里本有一座祖墓,劉團總也安葬此處,以后大家有誰治喪的就都在四周立墳建碑,幾年之后,不就是一座墓園了嗎?”
阿威趕快拉開譚逸飛幾步,悄聲道:“譚先生,這是滅門的談家墳,九仙第一惡人,不吉利呀?!?p> “是啊譚先生,惡風惡水,快別蓋了?!卑⒘⒁矂竦馈?p> 譚逸飛卻搖頭:“譚某是外鄉(xiāng)人,不信那些,在譚某看來,這里是上風上水,位置上佳。阿立阿威,惡人不在這祖墓之中,而是在父老們的心里!大亂已過二十年,可是大伙還是連這山頂都不敢來,這里哪有惡人,不都因為自己越想才越怕嗎?”
阿立想了想:“先生說的對?!?p> 譚逸飛:“墓園建成,咱們酒坊會出一款專為祭祖用的酒,就叫‘上天臺’。每到清明時節(jié),凡在此立墳的人家都可以隨意取用,平常大家也可以結伴同游,在這九宮山頂把酒臨風,來的人多了……”他凝望著談氏宗墓沉思道,“這里也就不會寂寞了,大家還會懼怕大惡人這說法嗎?”
“就是!啥大惡人啊,自己嚇自己,我說兄弟,有了這座塔,什么妖魔鬼怪的全鎮(zhèn)了?!庇握鸶静灰詾槿弧?p> 阿威佩服道:“還是譚先生看的遠。”
一匠人走近:“譚先生,您要的緊,我想在背山那塊起座窯,化金子用,省得一趟趟運?!?p> 譚逸飛笑道:“不成問題,阿立阿威,調一隊兄弟護運。老哥,我這金子肯定足實,您這窯溫多少才化得順手?。俊?p> 匠人道:“五百度往上呢,先生放心,定叫這金泥勻勻稱稱的。”
“五百度……”譚逸飛一抹寒光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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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飛所說的“上天臺”乃是祭酒。要說我華夏古遠,當真是無酒不成祭。古代君主認為“國之大事,在祀在戎”。何為在祀?便是以酒來維護封建時代的禮制?!吨芏Y》中對祭祀用酒便明確規(guī)定為“五齊”“三酒”共八種,由巫師主持祭祀,奉祀天帝鬼神,并為人間祈福禳災,之后便有了“祭酒”一職,專職主持饗宴中的酹酒祭神活動。春秋之后,孔子的儒家思想倍受統(tǒng)治者推崇,因此,歷代帝王在酒祭天地日月的同時,又增加了一項祭典,便是祭祀圣人孔子。那么何為在戎?只因當時不少諸侯或是部落,一場戰(zhàn)爭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存亡。故,在勇士出征之前,都要用酒來激勵斗志,這就叫壯行酒。
國君視酒祭為重典,民間以酒祭祀祖先就更為普遍。在一些重要節(jié)日,尤其是清明節(jié),必為祖先留出上席,靈像前面置放酒菜,上香敬酒,表達晚輩之哀思與敬意。王維詩曰“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說的是古代祭祀,有一種酹酒習俗。首先肅穆面對祖先神靈,默念禱詞,而后將酒灑于地上,先分灑三點,再灑一個半圓,為一個“心”字,意思是把自己的心意送到了。
除此之外,還有臘祭與社祭,臘祭,即臘月祭神祈禱豐收。社祭,又名春秋祭,是在立春與立秋之時祈禱風調雨順,正如唐人王駕詩曰“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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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飄徑,拾階而上,譚逸飛再上九宮山已是三日之后,他一邊賞秋,一邊聽阿立阿威講著運金途中的布置。
阿立:“譚先生,已經按您的布置在附近布了八個哨,日夜監(jiān)守,這金子保準萬無一失。”
阿威:“周圍也埋了火雷,山匪他要敢來,火雷炸不死他,我也一槍斃了他!”
譚逸飛左右一揖:“多謝兩位,團防要抽出人手護運金箔,護商的生意就請山防的兄弟幫幫忙如何?”
“譚先生哪兒是讓他們幫忙,分明是可憐他們生意冷清,讓他們一碗飯吃呢?!卑⒘⒁徽Z道破。
阿威有些不情愿:“先生就是心善,見您的同宗譚教習剛接了山防,就忍不住周濟他?!?p> 譚逸飛大笑:“兩位可以做團防的諸葛了,逸飛的心思全教兄弟猜著了?!?p> 阿立:“先生是團總,反倒和咱們商量,分明是看得起咱們?!?p> “正是!咱們兄弟跟定了先生!我這就去通知小隊長分些生意給他們?!卑⑼律?。
譚逸飛:“有勞兩位!”他雖然一直在微笑,但笑容中卻別有意味,沒有人知道他看似修園運金,實則是在布一局棋,一局生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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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英夫婦回府后帶動了宋府人氣復蘇,漸撤去白幡恢復一派金秋景致,家傭們進進出出,為即將到來的重陽節(jié)做著準備。
譚稚謙興沖沖進府,見宋宗梅和穆雪薇正和宋宗英聊天,便向大家報喜道:“大姐和嫂子都在。正有件大喜事要告訴大家。大哥將山防交給我那是對我極大的信任,應讓它更有起色才是,但稚謙又哪里懂得經商之道,就向逸飛兄請教,逸飛兄一聽就從團防分了三筆護商給我,這樣一來,也不負大哥厚望了?!?p> 宋宗英不以為然道:“三筆生意就把你美成這樣,虎子在的時候咱山防的生意象流水似的,繆世章那賬本得有這么厚呢?!?p> 譚稚謙笑道:“娘子可別小看了這三筆生意,逸飛兄仁至義盡,是把最大的三筆生意給了我,路途遙遠,我安排了七成的兄弟去護才算妥當?!?p> 穆雪薇不由擔心:“那山防豈非空虛,這鎮(zhèn)上的平安又如何保障呢?”
譚稚謙:“二嫂說的是,逸飛兄也想到了,他說鎮(zhèn)上守衛(wèi)本屬團防職責,至于鎮(zhèn)外,他已派出百人大隊和山防同途鎮(zhèn)守,讓我只管放心?!?p> 宋宗英高興道:“譚先生真是咱宋府的福星啊?!?p> 譚稚謙點頭稱是,穆雪薇卻越聽越是心驚。她是教官之女,自然明白什么是化整為零,什么是調虎離山,什么是,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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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在樹上畫了個不起眼的“火”字,九宮山密林山徑上,一襲青衫穿行其間,一雙朗目四下觀察后,時不時在樹上畫著“火”字標。青衫遠去,一灰衫人的腳步無聲地出現(xiàn),深邃的眼睛看著樹上的“火”字標……
山腰林中一塊空地處,古松下幾處巨大山石,青衫人停在石后,向山腳望去。這里正對山下官道的折彎處,沿火字標的線路望去,竟是連鎖雷爆的絕佳捷徑。暮色漸暗,青松的樹影籠罩著譚逸飛,他緊緊盯著官道上那伏擊之處,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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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秋陽照著兩個小小的影子跑進后院,孫媽追著大娣二娣:“別跑了,去叫二娘用飯?!?p> 宋宗梅正巧走過:“孫媽,帶大娣二娣先去前廳吧,我去叫雪薇?!彼叩侥卵┺狈客猓崎T,忽看到窗簾都放了下來,不由一怔,貼著窗看進去。
透過未關嚴的簾縫,看到穆雪薇正在緊張地急撥電話:“喂,魏大哥嗎?我表哥回來了嗎?我都找了好幾天了。”
“我也找了好、好幾天了,也難怪呀,咱的譚八仙可是響當當?shù)拿?,把譚老弟忙得呀,這八、八家酒坊再加上六合,還有秋上的儲糧……”魏永更在電話中說了一大堆近況。
穆雪薇耐著性子聽完,才道:“魏大哥,你沒發(fā)現(xiàn)近來有什么不對嗎?”
“不對?嗨!天天都不對啊,算著每天能出一千套,可哪天不多出一二百去,這賬天天都對不上啊……”生意火,魏永更的聲音又忙又開心。
魏永更還在電話里敘敘叨叨,穆雪薇已無心再聽,心下越發(fā)不安,忽的起身。門外的宋宗梅趕快一閃,只聽雪薇走來走去,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傳出房間“你分散山防的兵力,又故意不見我,你,你要做什么?”
宋宗梅心下一驚,只見雪薇更急:“不要不要,都是我都是我,等宋大哥回來我一定會和他說明白的,讓他成全我們就是了,逸飛,你千萬別對宗祥做什么。我不要你們兩個有事,不要!”
“轟——”宋宗梅呆?。∫运穆敾酆投聪?,已全然明白!
譚稚謙扶著宋宗英出了房:“大姐,怎么不去用飯?”
宋宗梅一怔,回過神,提高了聲音:“哦,正要叫雪薇一塊呢。”
“咣啷”房中穆雪薇聽到外面有人,顯是慌亂,將茶盞打碎,不及收拾,已勉強笑著出房:“呀,可以用飯了嗎,咱們走吧,哎?大娣二娣呢?”
宋宗英:“孫媽帶她們先去了,直叫著二娘和爹爹呢,說這么久怎么都不見爹爹呢?你快去哄哄她們吧,她們最聽你話?!?p> “快了,再三天就能見到爹爹了?!弊T稚謙笑道。
“三天!”穆雪薇立時心驚得怔?。骸白谙榫鸵亓藖砹藛??真的嗎?”
譚稚謙點頭道:“是啊,三日之后正逢重陽啊,家家團圓,咱們府上又怎可遍插茱萸少一人呢,哈!我也是今天聽山防兄弟說的?!?p> 穆雪薇尚在心跳:“那,宗祥為何不給我打電話?”
“看雪薇急的。”宋宗英笑道,“哥這一回來就是你們的好日子,他那么愛你,一定是怕你姑娘家心里緊張唄。姐,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雪薇全在大哥的心里啊……”宋宗梅這么說著,卻對雪薇的慌亂全看在眼中。
穆雪薇聞言,怔怔的,秀眉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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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魏永更的大鑼震響八仙街,不一會兒就圍滿了人,魏永更大聲宣布道:“哎,重陽蒸酒,香甜可口!仙客來重陽節(jié)大宴三天,全鎮(zhèn)父老同喜嘍!”
眾人歡呼道:“同喜同喜,多謝譚先生啦!”
魏永更:“都去都去啊,去、去晚了就擠不進去啦,哈哈……”游震和他帶來的那幾個匠人,坐著包車經過,魏永更上前道,“喲嗬,游老板今天沒上山啊,正好,幾位跟我去仙客來喝酒去?!?p> 游震不住作揖:“多謝多謝,譚先生真是太周到了!今天重陽,放他們一天回家聚聚,瞧,還都給雇了車了,我呢,譚先生想給姚記老倆重修個大墓,添座古爐,讓我去看看呢,那邊孫經理都給準備好酒席啦。老哥,回見啊?!?p> 魏永更:“回見回見。喲嗬!童、童大爺,譚老弟讓我雇了車去請您呢,您瞧您自個來了。走,我、我陪您去仙客來,譚老弟特意給留了桌,新釀的菊、菊花酒都給您老擺上啦?!?p> 一向不問世事的老童鐵匠今日顯得有些不安:“永更,宗祥是今天回鎮(zhèn)嗎?”
魏永更:“是啊,山防頭兩天就、就定了包間啦,準備給大隊長接風呢。童大爺,您、您等著,我給您喊輛車?!?p> “不用不用,你那車去接逸飛吧。”老童鐵匠目中閃過一層憂色。
魏永更笑道:“他不用接,譚老弟是個學問人,咬文咂字的非要去、去山上爬高,哦,對了,叫、叫重陽登高,對對對,重陽、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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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青驄馬,一個青衫人,行在滿山的青楓流火之間。譚逸飛依然是墨鏡折扇,瀟灑悠然地欣賞著山間秋色:“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p> 突然樹上一個“火”字標出現(xiàn),他立時神色一肅,吸了一口氣,撥馬向小徑走去。沿著“火”字標逶迤前行,馬踏落葉,曲曲折折,一棵又一棵樹擦身而過,忽然馬兒停住,譚逸飛環(huán)顧四周,只覺一時間處處都是“火”字標,令他不由迷茫,他打馬原地轉了一圈,忽前方一片平地出現(xiàn),譚逸飛警覺地四下看看,緩緩前行,再一看,已到了城隍廟前,哪里是他看準的那塊林間空地!譚逸飛一驚,正要打馬回轉,“砰”的一聲槍響正打在他的馬蹄之下,馬兒驚嘶,譚逸飛翻躍馬下穩(wěn)住身形。
一時間天地皆靜,只聞松搖柏動,秋風中漫出肅殺之氣。
突然,譚逸飛一笑:“故友重逢不亦樂乎,七爺?shù)恼泻舸虻庙懥粒 闭f著,他轉過身來,看到身后三丈之外,一人舉槍隱于樹后,正是七虎。
七虎顯是沒料到譚逸飛會轉身:“譚、譚先生怎么知道是我?”
譚逸飛笑意更濃:“七爺?shù)纳駱専o人不知啊,多日未見,還好吧?”他如老友般親切地就要上前問侯,忽然背后一陣寒氣。
繆世章斥道:“虎子!還在執(zhí)迷,沒的失了先機!”
譚逸飛回身,見一人走出廟門,正是繆世章。兩人對視,繆世章沉聲道:“譚逸飛,今天你終于要下手了嗎?”
譚逸飛仍在微笑:“繆兄在說什么?”
“少裝糊涂!你沿途畫的火符就是要取大隊長之命!”繆世章冷笑一聲:“可是你想不到吧,大隊長重陽歸鎮(zhèn),是我?guī)兹涨霸阪?zhèn)上編造的?!?p> 譚逸飛眉峰一挑,心頭一凜。
繆世章又道:“為的就是引你出洞,果真,為了穆小姐你終于是忍不住了……我便一路跟在你身后,用藥布擦去你所留的火字,然后在來這城隍廟的途中重留下新的火字。哼哼,你不愧是講武高足,設的導火線快如疾風,哼,正所謂成敗蕭何,先生的絕殺令反將自己引入了殺陣!”
七虎訝異喊道:“譚先生,你真的要害大哥?”
“只因他就是談家的后代!”繆世章厲聲逼上一步,“你來看,這座城隍廟設在山腰,就是要破你談家的風水,斷你談家的地脈!”
譚逸飛眼中怒色一閃,又瞬間壓制。
繆世章逼前一步:“譚逸飛,隨我進去!把你來九仙鎮(zhèn)的陰謀一一寫清!我要面陳大隊長,面陳父老!”
譚逸飛大笑:“繆兄是要譚某寫份罪己詔嗎?”大笑聲中,他疾風般去拉馬韁,七虎“砰”一槍擊破譚逸飛衣袖,誰知譚逸飛看似飛身躍馬,實則拉動馬肚下藏著的炮銃,只聽“砰——”一聲巨響!譚逸飛急聲大喊“阿立阿威!”片刻,四周不遠處傳來陣陣火雷炸響之聲,卻無一團丁沖上前來。
“哈哈哈——”繆世章發(fā)出得意大笑:“譚逸飛,你就是喊破了天只怕也沒人來救你了!實話告訴你,你假借護金在沿途布署的團丁都被虎子的人伏擊,這就是九宮陣厲害之處!”
譚逸飛一怔,匆匆望去,火雷聲陣陣,卻是四下無人。
繆世章面對空寂群山:“以這座城隍廟為中宮,無論你的人從哪方進攻,虎子的兄弟都會有均等人力阻截,要其進退不得,他們要敢枉動,就會炸死在自己埋的火雷之下!
火雷聲已弱,隱約傳來痛呼聲,譚逸飛呆住。
繆世章寒語如刀:“九宮山為何叫九宮山,就是一位古代先師在這里擺過九宮陣,今日你是插翅難逃!”
?。ǖ谒氖耪陆Y束,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