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如果有這樣的人我認他作師父
犯錯要承認,挨打需立正。
如果說,丁一言在觀影之前還有幾分僥幸——不是我們有眼無珠,而是《女駙馬》太爛、質量太差的話,那么在《女駙馬》電影以不可思議的速率、無可爭辯的效果征服所有點映觀眾后,他只有乖乖認錯的份。
丁一言厚著臉皮苦笑,面上表情比哭還難看,他說:
“好戲!難得的好戲!比我前段時間幫朋友鑒賞的《包公趕驢》還要經(jīng)典,還是您能遠見,目光深遠非是我這樣的眼光淺薄之人所能望其項背的。如果錯過《女駙馬》,我一定會后悔!”
石老頭盯著丁一言,盯得他發(fā)毛后,又轉問丁一言身后拼命企圖“隱身”的院長、團長、負責人們,依舊是那副目無表情的表情。
“各位公務繁忙、日理萬機的大忙人,你們呢?”
章莉等皆難為情地不住點頭,各自表明了她們跟丁一言一樣的態(tài)度。
石老頭臉上露出一抹輕松的表情,丁一言總算敢在心底偷偷歇歇神、松口氣了。
他強調說:
“既然《女駙馬》是好戲,人家槐姻請你們來看,你們?yōu)槭裁炊纪迫扑牡??要不是我三請四催,估計你們沒有一個會大駕光臨的!既然你們來了,那就說明我老頭子說的話還能鬧出點動靜?!?p> “當然,這或許是我的錯覺!你們也可以繼續(xù)裝作從沒見過《女駙馬》,我老頭子早已退休,不問事,不管事了。你們不管《女駙馬》,我管——咳咳咳——”
或許真是氣著了,石老頭一連咳了好幾聲,佟玲玲忙攙扶他到最近的座位上坐下,又不停摩梭輕撫他的肩背,以安撫其情緒。
見狀,蘇越越頗為吃驚,后來急匆匆趕來陪站的幾個人,全是她和梅奕負責聯(lián)系溝通的,有一個算一個她都認識。
毫無例外,她們都是在黃梅圈子中擁有舉足輕重影響力的人,說她們足以代表整個圈子,都絲毫不顯得夸張;
而她們在石老頭跟前,竟然紛紛噤若寒蟬,默默咋舌的同時,蘇越越頓覺胸中暢快,濁氣盡出——
請你們來,你們借故不來;
如今不請自來,你們活該!
曲亦良興致盎然,殷殷切切一副看好戲模樣,他心情與蘇越越一般無二,看熱鬧只嫌熱鬧不夠大,梅奕則主動上前替章莉、丁一言等人解圍;
省黃的靳院長作為代表,作了深刻而誠懇的自我檢討,在桑奶奶的說和與梅奕的打圓場下,石老頭大度地原諒所有。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該檢討的,該原諒的,都各有各的分寸和火候。
石老頭隆重地向所有人介紹了單雨婷,話里行間毫不吝惜溢美之詞,把個單雨婷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甚至當著章莉、丁一言的面,拿現(xiàn)在的單雨婷比當年的梅仁、章莉、老團長、石菁菁——曾經(jīng)的四朵黃梅金花。
說著說著,石老頭突然向梅奕發(fā)問:
“你們槐姻將來把《女駙馬》搬上舞臺,我看馮素珍只有小小單能來!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打算的?”
石老頭想讓單雨婷扮舞臺演出版本《女駙馬》的馮素珍,恰好與梅奕心中所想相悖。
梅奕一直認定,由曲亦良來扮演馮素珍最合適,單雨婷和他相比,盡管非常不錯,終究差了一截,曲亦良在電影《女駙馬》中的表現(xiàn)有目共睹。
她雖不贊成石老頭的想法,但也沒有當場說破,而是將皮球踢給了曲亦良,她認為曲亦良是個為戲執(zhí)拗的人,定會毫不留情地頂回去。
曲亦良巴不得這樣,石老頭越是看重單雨婷他就越開心,因為這意味著距離單小丫憑借《女駙馬》中馮素珍一角嶄露頭角,并最終在“梅花盛典”上摘得梅花獎又近了一步。
更何況,石老頭所言,與曲亦良一直以來的計劃非常契合,他怎么可能頂回去?
難得地他笑著說:
“石老慧眼如炬。在電影中,雖然單師姐扮的是公主的角色,其實,團里私下早就定了舞臺版的馮素珍由她來,我只是臨時客串,做不得數(shù)的!”
“至于舞臺版的公主,我看梅師姐完全能夠勝任!她反串的馮素珍兄長張紹民難道不精彩嗎?”
石老頭愣了一怔,他看了看梅奕,又望向桑奶奶,桑奶奶笑說:
“你真是老眼昏花,只顧著駙馬、公主、劉大人,全然不在意其他表現(xiàn)不輸這三個主要角色的配角們!”
“人家梅團長可既是電影導演又反串了小生角色,而且今晚的點映會,在《女駙馬》幾大場景里出境的演員幾乎都來了,你竟也沒發(fā)現(xiàn),真是老糊涂嘍!”
說著,桑奶奶起身離座,拉著梅奕,讓她當向導;
一一找出今晚點映會到場的李夢柔、馬曉瞳、蘇越越三人,再拉上章莉,算上梅奕,五人排成一排,讓石老頭、丁一言、靳院長等對照角色入座。
章莉客串馮素珍后娘不是秘密,梅奕反串張紹民又被曲亦良揭破,石老頭努著瞪著漸趨渾濁的眼目,一一辨明角色。
桑奶奶早在看電影時就相中了馬曉瞳,這孩子眼神干凈、稚嫩、空靈、有戲,是棵好苗子,她拉過馬曉瞳,說:
“我就看這伢子不錯!雖還是學生,卻是個與鏡頭有緣分的幸運之人。老石頭,你看她是誰?”
石老頭不甚肯定地回答:
“是——是春紅吧!是了,就是春紅。這是反串吧!”
桑奶奶笑著又拉過李夢柔,石老頭答說:
“李郎,為救李郎的李郎!又是反串???”
桑奶奶笑應:
“反串怎么了?只要人家演得好,使人看了不出戲,人家本就姓李,又是個演員,合該反串李郎,你管呢?”
最后,桑奶奶指著蘇越越,問:“她呢?這伢子本工可是越劇哦!人家唱起黃梅來,可不差哦!”
石老頭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說:
“她是——她是最后一場的那個皇帝——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個學生、一個影視演員、一個本工越劇演員,怎么可能將黃梅戲唱戲唱到這種程度?我不信,你們信嗎?”
“讓你們找專業(yè)的人來唱、來演,你們能確保比得過她們嗎?”
丁一言,靳院長等又躺槍了,但他們躺得毫無怨言!
一個戲劇學院學生、一個影視劇演員,一個本工越劇的戲曲演員,能夠把黃梅戲唱得這么有“味”;
這件事實本身極具諷刺意義,特別是對于他們這些圈里大院、團的當家人來說;
因為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們能找來號稱專業(yè)的黃梅戲演員,但誰也不敢擔保一定比李夢柔、馬曉瞳、蘇越越三人唱得好。
幾乎所有人都在低頭沉思,蘇越越強迫自己忍著,她在不停憋笑,特別是見曲亦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決定說出真相。
雖然,看著這伙先前對槐姻“愛答不理”的人吃癟,非常有益身心健康,但是,想讓他們“高攀不起”,還差了一丟丟火候。
蘇越越故意清清嗓子,喚起眾人的注意力,她淡然說:
“其實,我們三個的角色都是后期找別人配唱的,‘像’是我們自己的,‘唱’卻是別人的,和‘音配像’差不多——”
靳院長帶頭,黃梅圈子里的三大院團負責人不約而同偷偷坐直身子、挺起胸膛,敢與大聲喘氣,丁一言更是偷偷伸了一個懶腰。
然而,蘇越越故意及時補充,陰陽怪氣說:
“給我們配唱也不是外人,是團里的自己人,他是整部電影唯一的配唱人員!”
“假如我沒記錯,包括劉大人在內,他一個人配完了六個角色的所有唱詞,這還是因為團里資金不太充裕?。 ?p> 蘇越越的話聽得人牙根酸,丁一言猛地一拍座位扶手,跳將起來,大聲說:
“不可能!那幾個角色絕對不是同一個人配唱的!如果有這樣的人,我認他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