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今天晚上罰站的不止咱倆
今日的陰雨比以往時候來得要早一些，開在地下小吃街拐角處的蔥油餅店卻遲遲沒開門。
單雨婷無可奈何繞開它，沿著空空蕩蕩、行人寂寥、充盈著陰冷空氣的小吃街，踽踽獨行，罥煙眉微耷、含露目稍翕，她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目的地。
這里是小吃街盡頭的另一處拐角，平平無奇、毫不起眼，之前老團長領她來過幾次，她摸熟了路，在老團長走后，也隔三岔五地來過幾次。
這次，或許是她來早了，這里空無一人。
她轉身欲離開，不料迎面撞上幾個人，這些人手里握著各自的家伙事，各目不轉睛地盯著單雨婷。
這一秒，單雨婷與他們對峙，劍拔弩張；
下一秒，她與他們冰消雪融，相見恨晚。
因為，他們就是單雨婷要尋的人。
三三兩兩，分了幾波，十來個人終于聚齊，這是一個雜而亂的戲曲“自樂班”，成員平均年齡65+，不拘形式，不拘劇種，只要你敢于亮嗓，就會得到認可。
這群老爺爺、老奶奶們見了單雨婷，立刻七嘴八舌，只顧“自樂”起來。
什么結婚了沒有、孩子幾歲了、工資漲了沒有、老板讓你自愿加班了沒有，各種稀奇古怪、攻擊力十足的問題，讓單雨婷耳不暇接；
她有意挑了幾個想回答的問題，一一回答，至于其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單雨婷紛紛跳過，提問的爺爺、奶奶們似乎并不在意能否得到答案。
對于他們來說，這些問題能問出口，就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單雨婷哄好一個，又去哄另一個，她只感覺身輕體暢、愜意非常。
不用理會什么滬越——槐姻、什么曲小二——單姑姑、什么女駙馬——王的后宮，真舒服！
終于，輪到一個姓石的小老頭，單雨婷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只聽說他姓石。
“小小單，你那個小破劇團，還沒倒閉嗎？”
對于一大把年紀的小老頭，還使用疊詞賣萌，聽得多了，也就能接受了。
說起這個石老頭，也是夠奇怪的！
老團長在他嘴里，永遠是小胡，章莉是小章，梅仁是小梅，就連江淮省黃的院長都變成了小靳，單雨婷不只一次聽他這么說。
順理成章的，梅奕是小小梅，她是小小單，趙菡萏是小小趙。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那個小破劇團還沒倒閉，不過估計也快了！你老是一定能活著看到的?！?p> 單雨婷笑著回答。
聞言，石老頭的三兩好友紛紛開口。
“哈哈哈，老石頭，你也有今天！”
“小小趙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最像小胡，你不敢惹?！?p> “小小梅你也惹不起，如今呀，小小單也學壞了！”
石老頭見在單雨婷那里討不得巧，便張羅起“自樂班”的正事——唱戲、唱曲自娛。
各位伏櫪的老驥，一個挨一個，不停走到人群中央，一展戲嗓、歌喉。
單雨婷不愿入寶山而空歸，先來一段黃梅戲《祝英臺描藥方》，再唱一首最近才新鮮出爐的“我的工資又在何方？”，即《女駙馬》MV的清唱版。
《英臺描藥》賺了滿堂彩，《女駙馬》MV內含的幾句真正的黃梅戲，更是讓眾位老爺爺、老奶奶們紅了眼，不再說話了。
黃梅戲《女駙馬》擁有這副質量，著實不能讓單雨婷變得開心，相反，令她十分心疼，她心痛于《女駙馬》生不逢時、命運多舛。
石老頭聞詢起《女駙馬》的詳細情況，心中郁悶的單雨婷就當是傾訴，把方便告訴老人的內情一股腦合盤托出。
石老頭越聽越認真，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與此同時，在這群老人里，還有一位姓桑的老奶奶，她顯然也對《女駙馬》十分感興趣。
桑奶奶比石老頭聽得更認真。
當聽說《女駙馬》的點映會就在今天晚上，桑奶奶即刻問單雨婷她能否有幸被邀請觀看，單雨婷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梅、曲二人商量的結果，順手撥通了蘇越越的電話。
蘇越越告訴她，點映會繼續(xù)辦下去，且點映會的名額已經(jīng)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個位子，單雨婷便要了余下的三個名額。
這天，以一處普通人防工程的某個拐角為活動據(jù)點的、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高齡戲曲“自樂班”，罕見地提前中午就散了場。
為了方便黃梅電影《女駙馬》的點映，梅奕出了大血，將點映的地點從小縣城挪到了江淮省省會，為此槐姻付出了高昂的租金。
三請四請的人，都借故推脫不肯來，顯然點映會已經(jīng)沒了多大意義！
曲亦良主張停了，他生氣了，對不守信的那伙人生了大氣，梅奕卻力主辦下去，反正租金退不回來，不如趁此反饋戲迷、粉絲，讓他們免費先睹為快。
很快，點映會三十個名額送出去二十多個；
梅奕又邀請了馬曉瞳、馬尚洪、李夢柔三人，最后的三個名額則被單雨婷要走；
當梅奕聽說是給那個自樂班的，立馬答應下來。
梅奕猛然回憶起老團長領著她參與那個自樂班的情景，她不像單雨婷、趙菡萏那樣天真簡單，她似乎在混沌的渾濁中抓住了什么。
具體是什么，梅奕也不知道，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將單雨婷要去的三個名額調到居中靠前的“黃金位置”，僅此而已。
佟玲玲是幸運的，她成功弄到了一個《女駙馬》點映名額，點映會晚上八點開始，她七點半就進了場。
梅奕負責大門口的接待，蘇越越在放映廳內幫助點映觀眾對號入座，曲亦良則站在放映廳外給人指路。
除此之外，李青、王華成了參加點映的三十名觀眾之二，單雨婷則被梅奕打發(fā)去接石老頭他們一行，單雨婷不解何意，梅奕只強調讓她照做，沒有有多說半個字。
佟玲玲百無聊賴，只期盼著電影快些開始；
隨著放映廳里的人越聚越多，她發(fā)現(xiàn)第一排正中的三個座位始終空著，正好奇是給什么人預備的時候，《砂子崗》扮演楊四伢的那個槐姻演員伴著兩個老人走進放映廳。
嚇得她忙縮起身子，把頭埋得低低的，以躲開石老頭四處逡巡的目光。
三人靠近第一排中間的三個位置，單雨婷有意躲開正中的那個座；
石老頭、桑奶奶對視一眼，默契地偏將單雨婷死死摁在正中那個座上，隨后二人一左一右坐定；
各自一人一邊禁錮著單雨婷，不使她有機會起身。
放映廳前的大幕亮起，蘇越越立在幕前提醒著點映觀眾們，需要注意的各種事項，梅奕會合曲亦良也進了放映廳；
她見單雨婷被夾在正中央的那個座位上，怎么坐怎么不是的為難模樣，忍不住抿嘴竊笑，曲亦良見狀，悄悄小聲問說：
“梅師姐，你笑什么？”
梅奕擺擺手，搖搖頭，她笑答：
“沒笑什么，就是預感到今晚這放映廳里，肯定不止《女駙馬》這一出好戲！小二，你信不信？”
“今天晚上罰站不止我們倆，更多陪咱們一起罰站的人，或許正忙不迭、上趕著來呢！”
大幕上《女駙馬》閃出第一幀，桑奶奶就滿意地不停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