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巫艱難的拖動著身體對上珍珠絲毫沒有悔恨的眼睛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沒什么?你是不是覺得夫人的方子多的是,冰激凌沒有了,大不了再賣別的?你是不是覺得呼勒和阿穆爾本就一母同胞,夫人幫助呼勒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珍珠你是不是忘記了,呼斯樂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夫人來了以后改變的!”
珍珠的心事就這樣被巫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她索性也不哭了,梗著脖子道:“可是,呼勒也很可憐,我為什么不能幫助他?帳篷外面的那些族民現(xiàn)在都能吃飽飯了,憑什么呼勒不行!”
“憑那東西是夫人的!”
珍珠揮了下手,分辨道:“她現(xiàn)在嫁到呼斯樂了,連她自己都屬于呼斯樂!更何況是東西!”
“啪!”
巫干枯的手掌打在了珍珠白嫩的臉上。
珍珠不可思議的看著巫,從她被買回來,巫都是對她關(guān)愛有加的,莫說是挨打,就是一句重話也是沒有的。
此刻,巫竟然為了自己給了呼勒一張方子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斥責(zé)她,甚至打她!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呼斯樂!為了主人!”珍珠哭喊著說道,事到如今她依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
如果非要說有錯,也是對李堂堂一個人!
“哼!蠢貨!”巫原本就心緒難平,她看著不知悔改的人,當(dāng)即怒急攻心。
“噗!”巫身體前傾,吐出一口鮮血。
墨紅的顏色掉落在灰色的土地上顯得異常刺眼。
“巫!”
剎那間,眾人全部沖著巫的方向奔去。
珍珠這次是真的急了,她連忙松開原本緊緊的握著的呼和巴日的手,不管不顧的用自己的臂彎接下了已經(jīng)站不住腳的老人。
“巫!”珍珠看著那消瘦的不似人形的老人,后悔了方才的頂撞。
巫拍打著胸口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珍珠,你在我身邊這么多年,一直是伶俐的,可是到頭來卻是聰明反聰明誤!”
“巫……”珍珠有些疑惑的望著懷里的老人。
巫簡直要被珍珠的天真打敗了,她空有一副精明面孔,內(nèi)里卻如同草包。
“哼!呼勒要是真的如他說的那樣慘,半夜三更野狼谷他怎么穿過的?撫城離這里騎馬也要走上大半天,他自己用腳走過來,然后再獨自一人躲避掉呼斯樂的所有侍衛(wèi)和族民,準(zhǔn)確無誤的找到你?”
面對巫這般咄咄逼人的問題,珍珠仿佛一下子就反映了過來一般,她抱著老人的手抖了又抖,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下來。
“咳咳!若這些在你眼中都不是什么大問題的話,那么我來問你,他現(xiàn)如今千難萬難,身邊又有需要救治的人,他卻連救命錢都不要,反而收你的方子?”
巫說著話,艱難的想要從珍珠的懷里起來。
而此刻的珍珠卻兩只手抓著老人的胳膊死緊,李堂堂看到后,立馬起身,走過去。
她用手拍了拍珍珠的手。
料是珍珠方才說李堂堂既然嫁給了阿穆爾后她的所有都盡歸呼斯樂了,但在珍珠的心中卻始終明白這句話不過就是她說服自己把方子給呼勒的借口而已。
“我……”珍珠對上李堂堂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想要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卻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想要逃脫的感覺。
她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再與這樣的眼睛對視。
那是一種緊張和恐懼共同疊加的感覺,是一種害怕和她有丁點兒接觸的逃避。
其實東西給了呼勒之后,珍珠內(nèi)心是煎熬的,甚至當(dāng)天晚上她便輾轉(zhuǎn)難眠。
只是事情發(fā)生后,并沒有什么消息傳回。讓她只以為這樣的技術(shù)在天朝是常見的,便松了一口氣。
想不到今日卻與闔斯使者的來訪一同挑了出來。
直到這一刻,珍珠才反應(yīng)過來,呼勒和闔斯是一伙兒的。他們一個在明,公然搶奪呼斯樂的地盤。一個在暗,打壓呼斯樂在撫城的生意,為的就是讓阿穆爾、李堂堂以及呼斯樂的族民死無葬身之地。
李堂堂沒有理會珍珠的百轉(zhuǎn)千回,她從珍珠身旁接過巫,用力的把她攙扶起來,架著人一步一搖的又扶回了床上,輕柔的為老人蓋好被子。
李堂堂用自己的手疊在巫青筋凸起的手上,然后一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讓老人感受她臉上的溫暖。
李堂堂對著老人難得退下了方才的氣勢說道:“您這是做什么?本來就病著,犯不著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話說開了就好了!”
“夫人,我知道我這樣做其實是在傷你的心,方才我也對著珍珠教訓(xùn)了一通,那么您便不能再嚴厲的責(zé)罰與她,咳咳咳……可是……”
李堂堂看著巫嘴角的嫣紅,,眼睛里面并無波瀾,珍珠是巫身邊侍女,亦是養(yǎng)女一般的存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巫想保下她是人之常情。
她對于呼斯樂來說,始終是一個外來的異族而已,就如同他們不被北疆各部接受一樣,呼斯樂的族民對她再愛戴,也始終抵消不了血脈之間的距離和隔閡。
李堂堂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冷靜的像個石墩子的阿穆爾,想知道他剛才為什么極力的不讓自己調(diào)查清楚。
“他回來那晚,我看到他見了珍珠?!卑⒛聽枌χ钐锰谜f道。
其實他對于這位兄長記憶模糊的只有一個影子,小時候見母親時只是偶爾會通過帳篷里的屏風(fēng),看到后面那一雙深不見底的褐色眼眸。
但是他確實是不知道珍珠把方子給呼勒的事情。
阿穆爾看著李堂堂聽到自己的話之后那急速收縮的神情有些受傷,這并不是他的本意??墒沁@件事終究是他手下的人犯的錯。
想了想,阿穆爾還是放下了族長的架子快步朝著李堂堂走過去,想要抱住這個嬌小的女人。
可是他剛過去把她纖細的腰肢攬在懷里,李堂堂卻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立馬跳了出去。
李堂堂望著沉默不語的眾人,頭一次后悔自己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這種習(xí)慣。
她敲敲腦袋,覺得自己真是天真的要命。
李堂堂沒有理會阿穆爾注視的目光,瞥了一眼還伏在地上的珍珠說道:“既然巫訓(xùn)了你,而你也知道自己的錯出,我便不追究了!”
珍珠聽到李堂堂的話之后,猛然抬起了頭。
李堂堂漠然道:“但是,我自認從來不是一個寬宥的人,從今天起你可以繼續(xù)照顧巫,但是請你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夫人!”
珍珠原本滿是希翼的眼睛急速的灰淡下去,她忍不住喊了一聲李堂堂。
“噓!”李堂堂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安靜,隨后走到余下眾人身邊道:“我雖然是天朝的和親女,卻不是你呼斯樂的所有物!”
“你當(dāng)然不是!你是我的妻子!”阿穆爾又一次上前拉住冷漠的李堂堂。
從認識她開始,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仿佛只在一剎那,李堂堂便建立起了鐵甲鋼盔,謝絕了這里所有人的窺探和友好。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呼斯樂的問題也是自己的失誤,當(dāng)時看到呼勒的時候,他便應(yīng)該問清楚的。
李堂堂用盡全力拜托了阿穆爾的桎梏,她沒有再說什么,現(xiàn)在這個情況也由不得自己說些什么,她如今只想趕快攢夠錢,然后離開這里。
這里的人都堪比比干,一顆心恨不得通了十七八個竅,根本不是自己這般人可以待著的地方。
想想自己方才還在因為舍不得阿穆爾和這里的人而猶豫不決,李堂堂差點笑了出來。
她簡直是把被人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做到了極致。
李堂堂低下頭,把自己的眉眼隱藏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落寞,隨后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般的說道:“既然這件事情解決了,咱們還是說說眼下最重要的問題吧,闔斯的人還在帳篷里等著呢!他們真的是來要地的嗎?”
“對!”阿穆爾探究的看了看小妻子,他現(xiàn)在極力的想要打破兩人之間的壁壘,于是也拿出了最大的誠意。
“他們厲害嗎?”李堂堂繼續(xù)分析形勢。
“這么說吧,闔斯的人都過來足夠把呼斯樂夷為平地并且再種上樹!”阿穆爾形象為妻子答題解惑。
“懂了!”李堂堂了然于胸。
意思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唄!
不對!是人為刀俎,我為沙子。都不用砍,風(fēng)一吹便散了。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把這個地方給他們吧!”李堂堂一臉認真的說道。
“這怎么能行?日子才剛好過!”呼和巴黎聽到李堂堂的話直接叫出了聲。
“認真的嗎?”阿穆爾沒有質(zhì)疑,只是目光沉靜的看著自己的小妻子。
“對!”李堂堂肯定的回答。
“那我們以后的日子怎么辦?”呼和巴日一臉的焦急,剛吃飽飯,現(xiàn)在就又要退回以前了嗎?
阿穆爾卻一臉的聽夫人話的樣子。
因為他知道呼斯樂的繁榮同鹽池與配方?jīng)]有關(guān)系。
真正讓呼斯樂度過難關(guān)的,只有眼前這個身量小卻有大智慧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