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市內(nèi),傍晚。
忙碌的白天即將結(jié)束,街道上車來車往,許多人匆匆地走在歸家的路上。
在流動不息的人與車中,有一輛帶著強烈復(fù)古風(fēng)格的本田機車,正逆著車流,往市區(qū)外的方向而去。
駕車的男人帶著頭盔,機車后座兩旁掛著兩個大大的購物袋,卡其色的大衣則迎風(fēng)飛揚,仿若震動的雙翼。
這個時間點出城的車確實很少,所以男人一路暢通無阻,道路兩旁的建筑也隨著他的疾馳變得越發(fā)低矮和稀疏。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從他的衣兜內(nèi)傳來。
男人把車停到了路邊,取下頭盔,接起了電話:“嗨,是的,我馬上就回來了,放心?!?p> 收起電話,男人打算離開。但忽然,他遠超常人的五感敏銳地捕捉到了街道背面的一陣不和諧的響動。
男人稍稍凝神,側(cè)耳傾聽,并很快分辨出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在街道的另一邊,兩棟建筑的小巷中,此刻一場霸凌正在上演。
四個衣著獨特、兇神惡煞,滿臉寫著不良的年輕男人,正把一個小個子堵在了小巷深處。
小個子背靠著鐵絲網(wǎng),努力地挺直身體,似乎想借此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柔弱。
可惜,在面前的四人看來,他這點反抗就像是在表演喜劇。
四人中明顯領(lǐng)頭的那個人一步上前,揪住了小個子的衣領(lǐng)!他的右手握拳,顯然是準(zhǔn)備要好好讓眼前的這個小子長點記性。
他的臉上滿是獰笑,其他在后面看著的三人也同樣如此,與小個子臉上的驚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忽然!
三人中站在最后的那個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而直到他摔倒在地發(fā)出響聲,其余的不良才注意到這邊。
但他們也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一道黑影閃現(xiàn),仿若烈風(fēng)般從剩下三人當(dāng)中穿行而過,一人一下,就將他們?nèi)糠诺埂?p> 然后,他走到甚至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得救了的小個子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沒事吧?”
一輛貨車從巷子外經(jīng)過,車頭燈光在短暫的一刻間映亮了黑暗的小巷,也照亮了男人的臉。
一張帥氣的年輕臉龐。
…其實他本來是不喜歡管閑事的,如果說是兩年多以前,他絕對直接走人。
畢竟對他而言,這不過是每天都會上演的人類之間的互斗罷了。
但如今,遇到這種事時,他第一時間總會想到,如果是離開了的那個人,在這種情形下又會怎么做呢?
答案毫無疑問。
甚至于,可能就在同一時間的不同地點,那個人也正在毫不顧惜自己地、用盡全力去幫助那些遇到困難的人們,而絲毫不考慮自己或是回報。
一想到這里,他就無法再抽身而去。
而小個子直到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連忙道:“謝,謝謝!我沒事…?。 ?p> 他想站起來,卻在起身時腳一軟,向前倒去。
男人反應(yīng)極快地扶住了他,然后稍一查看,就皺了皺眉:“你的腳踝受傷了,還不輕?!?p> 他又問:“你家在哪兒?能回去嗎?”
小個子卻支支吾吾:“我…現(xiàn)在不想回家?!?p> 男人又皺了皺眉,沒說什么。不過他忽然目光一動,看向小個子,打量了兩下,才問:“你是女人?”
“…是的?!毙€子的聲音低沉了些許。
看她一身男裝和瀟灑短發(fā),男人一開始還真沒注意她竟是個女人。
不過性別對他而言并無意義,男人沒有追問,只是說:“既然這樣,那你跟我來吧,去我們店里先把傷處理一下?!?p> “誒?但是這也太麻煩你了…要不還是算了吧…”小個子意外道。
……。
一小時后。
“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p> 遙香幫女孩處理完了傷口,抬起頭對她溫柔一笑。
“太感謝了!”女孩趕緊道謝。
遙香只是笑了笑,然后一邊收拾醫(yī)藥箱,一邊說:“現(xiàn)在時間也很晚了,聽始說,你可能不方便回家,不然就在我們這里休息一晚吧?!?p> “?。坎?,這也太麻煩你們了…”
“沒關(guān)系的,你一個女孩子,這么晚了還在外面走太危險了,就住下來吧,明天讓阿始順路送你回去,可以嗎?”
女孩沒法再說什么,只有低頭道謝。
“對了,”遙香又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柴野夕子!您好!”
“柴野夕子,很好聽的名字呢?!边b香溫柔地笑著,“我叫栗園遙香,這是始,我還有個女兒栗原天音,不過她今天在外面玩累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覺了,明天你就能看見她了?!?p> 柴野夕子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救命恩人,而始只是對她點了點頭:“相川始?!?p> 遙香則說:“別在意,他就是有點不會與人相處,但是是個很好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我?guī)闳タ头堪伞!?p> 說著,就攙著柴野夕子上了樓梯。
而相川始。
他留在一樓,看著兩人的背影,眉頭再次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柴野夕子…”
他感覺這個名字有兩分熟悉,似乎是曾在哪里聽見過。但即使以他的記憶力,一時也想不出是何時何地的事。
但是本能地,始有點不太喜歡她。
始下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依舊擺滿了各式攝影器材和照片,而且比起兩年多以前還更多和更專業(yè)了——畢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著名的攝影師,真崎劍一了。
走到床邊,始脫下風(fēng)衣掛好,順手拿起了倒覆在床頭的相框——那是一張眾人的合照,照片中間的青年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仿佛有種能溫暖人心的力量。
始沉默地盯著照片看了一會,然后才轉(zhuǎn)過頭去,準(zhǔn)備休息。
但忽然間,仿若一道電流穿過腦海,他猛然想起了那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柴野夕子,柴野夕子!
腦海中的回憶,在這一塊碎片的撬動下,開始井噴般涌現(xiàn)。
……。
“那個,她叫…”
“柴野夕子?!?p> “那是誰?”
“我小學(xué)一年級喜歡的女生的名字?!?p> “我想了很久,我也就只有這個秘密了?!?p> “那又怎么樣?!?p> “因為我告訴了你一個秘密,你能不能也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
“太可笑了。”
“我不在乎你的真面目是什么?!?p> “對我來說,你就是相川始?!?p> ……。
回憶的片段如驚雷般閃過。
那是那個人對他敞開心扉的對話。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真面目,他只是單純地認同自己。
以及,那個人對人類,對人們的愛。
這些全部,都如同重錘,敲打在當(dāng)時的始心上。
現(xiàn)在想來,如果要說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無比信任劍崎。
那次的對話必然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節(jié)點。
但此刻,抓住始內(nèi)心的不是那些信任的話語——那些話他早就牢牢記住,永世也不會忘卻。
而是對話開頭的那一段。
自己曾對他說,你們?nèi)祟惒皇且矔泻芏酂o法說出口的秘密嗎?
而他思考過后的回答,就是告訴了自己他小時候喜歡的女生的名字。
那在始看來,本來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一個人,他也從未放在心上。
然而今天,這個名字,卻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始的面前。
柴野夕子。
劍崎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
始感覺自己的心口不由自主地揪緊了些許,讓他難得地有些呼吸急促。
怎么回事?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什么?
始眉頭皺得更緊了。
“又是…難以理解的人類的感情?!?p> 而且又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感情。
始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只能暫且放下,上床休息。
只是今夜,身為不死獸的他,卻破天荒地,失眠了。
回憶如潮水,涌動不已。
第二天。
一夜沒睡的始起了個大早。
簡單收拾了自己之后,他就開始處理攝影相關(guān)的事務(wù),畢竟他現(xiàn)在作為攝影師的工作也多了起來。
也不知是否是有意,他一直都沒踏出自己的房間。
不過他超人般的聽力依舊讓他對樓上發(fā)生的事一清二楚。
今天一早,已經(jīng)長大了點的天音見到了柴野夕子。
而天音對她的反應(yīng)是…
“好帥!”
是的,天音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尤其在知道了柴野夕子的女性身份后,還更是如此。
于是她一直纏著柴野夕子不放。
始心底略微有些不滿,不過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這一絲情緒的波動,只是繼續(xù)低頭做自己的事。
不過很快,意外來了。
柴野夕子看著藍花楹店內(nèi)掛著的一張寫真,有些意外地道:
“誒,這是不是那位攝影師真崎劍一的作品呀?”
天音也有些意外:“你看得出來?”
“果然是!”夕子似乎有些興奮,“我看得出來啊,他的作品很有特點,我和我…朋友,都特別喜歡呢!尤其是我朋友!”
說著,她直接走上前去:“這張寫真,一看就是真崎劍一桑的風(fēng)格,明明是自然和死物的結(jié)合,卻在他的鏡頭下呈現(xiàn)出一種仿若有生命甚至有情緒般的感覺…而且我沒看錯的話,這一張寫真,應(yīng)該是他從未發(fā)布的版本!”
柴野夕子轉(zhuǎn)向天音,兩眼放光:“吶吶,天音妹妹,你們是不是認識真崎劍一先生???”
哪怕是天音都被她活躍的思維嚇到了,畢竟始從未對外公開過自己的真實身份,而知道他“真崎劍一”名字的更是只有那幾個曾經(jīng)的朋友而已。
卻沒想到,僅僅是一張未發(fā)布的寫真,就讓柴野夕子直接聯(lián)想到了真崎劍一跟他們有關(guān)這件事。
天音這下犯了難,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對方實情,畢竟“真崎劍一”的真實身份,對始,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共有的小秘密了,如果暴露肯定是會有不小的影響的。
這時。
“好了。”
男人的聲音傳來。
天音轉(zhuǎn)頭,立刻笑逐顏開:“始哥哥!”然后開心地跑了過去。
始溫柔地笑著,摸了摸天音的頭,然后轉(zhuǎn)向柴野夕子。
“想知道的話,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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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同學(xué)
有感而發(fā)的短篇,不參與任何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