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霧氣升騰,里面仿佛有著這世上最誘人的東西般讓人向往。
滿地的骷髏頭亂滾,讓陳不二嚇得身子有些發(fā)軟,不過十二歲的少年,哪里見過這般恐怖的陣仗?
此刻的他只想逃走,根本沒有任何興趣繼續(xù)呆在這兒。
自己現(xiàn)在身強力壯,完全可以去做活,賺錢養(yǎng)活姐姐和小丫。
最好是能多賺些錢,買下一些地,然后種下好多的糧食,每天都吃得飽飽的,不用為食物奔波。
養(yǎng)大一個孩子是很難的,更何況是他現(xiàn)在這種身強力壯的體型。
陳不二打定精神離開這里,將吃完桃子的桃核收在懷里,想著種出了桃子再來這里還主人家一個,便準(zhǔn)備離開。
他剛剛踏步,便是發(fā)覺身子一輕,一步踏出去,竟然躍起半丈高快要撞在桃樹上。
他伸手一抓抱住桃樹的枝丫,一抬頭,那露出了人腦袋寬的門中,有著寥寥的金色霧氣。
在那金色霧氣蕩漾之間,他隱隱看到里面有著一座鐘靈娟秀的青色山峰,而在山峰的下方,則是一個巨大的倒扣黑碗,好似一個龜殼。
就在陳不二好奇大量之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陣鐘聲。
叮咚咚......
叮咚咚......
叮咚咚......
那鐘聲聲音不大,卻異常渾厚,陳不二剛想要去看看鐘聲方向,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識仿佛脫離了身體,身子僵住,不再受他控制。
他目光微斜看向鐘聲方向,赫然發(fā)現(xiàn)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從那白骨堆中伸出來,手中搖晃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黃銅鐘。
隨著另一只手伸出來,從那逐漸隆起的白骨堆上鉆出一個禿頂?shù)墓奉^,狗頭脖子上掛著一串嬰兒頭骨串成的項鏈,手上則是一串人骨磨成的念珠,背后背著一個半人高的黑色壇子。
這詭異的怪物吐出一口骨渣,砸吧砸吧嘴,也不管陳不二,雙眼發(fā)紅著看向陳不二身前的那扇門戶。
口里只剩下渾渾噩噩的話語,“門開了!”
“門開了!”
“門開了!”
他佝僂著身子趴在陳不二的身上,扒著陳不二往桃樹上爬。
用陳不二當(dāng)做墊腳石的時候,陳不二分明看到那壇子里有著九個嬰兒的腦袋擠在壇子口,一個個爭先恐后想要鉆出來,卻這么都鉆不出來。
陳不二快麻了。
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啊!
難不成自己是在地獄嗎?
怪物踩在陳不二的肩膀上拉門,卻是怎么都拉不開,他試探了一下門開的縫隙,能夠伸進去一個腦袋。
他直接丟了背上的壇子,瘦骨嶙峋的他可以靠這道縫隙鉆進去。
他腦袋探進去,身子有些卡主,奮力地往里鉆,腳在陳不二的肩膀上不斷地踩住借力。
不過一會兒,陳不二就感覺到肩膀上一輕,那狗頭人從他的肩膀上摔了下去,空蕩蕩的脖子上沒有腦袋。
陳不二朝著門里看去,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東西,沒有狗頭,也沒有砍掉狗頭的東西,就好像那狗頭是自己掉下來的。
陳不二雙臂抓著桃樹這么久,也沒有感覺到身體麻木,手一松下地,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口壇子上。
這怪物當(dāng)真是喪心病狂,居然把九個嬰兒裝在壇子里!
他想要將這些娃娃救出來,但是壇子死死的困住了他們。
陳不二伸手拿出一個白玉般的骷髏頭,用力朝著壇子一砸,壇子裂開了。
陳不二又麻了。
九個腦袋,一個身子......
九個嬰兒頭,只有一個圓滾滾的身子。
那胖乎乎的九頭嬰兒在地上滾起來,一個個嬰兒頭被壓住時發(fā)出凄厲的慘叫,一溜煙便沒了蹤影,弄得陳不二有些摸不著頭腦。
今天屬實是把他這輩子的害怕都快用光了。
陳不二離得那扇門遠遠的,不敢再靠近,生怕自己的腦袋也被莫名其妙割了。
桃樹的樹根蔓延,扎進狗頭怪物的身軀,不過一會兒,便是只剩下了森森白骨,那黃銅鐘也是從白骨手上掉了下來。
陳不二沒敢去撿,這里的東西都不能亂動,動了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背后忽然有風(fēng)起,陳不二回頭看去,自己用鮮血書寫的欠條飛向桃樹上的大門,貼在了大門之上。
大門只剩下一個剛好人頭大小的縫隙,似乎是在等陳不二將桃子還回去。
陳不二不敢再待在這里,推開桃園的青木門準(zhǔn)備離開,便是忽然感覺腳踝被人抓住,他回頭,正是那個九頭嬰兒。
“弟弟妹妹們,我沒想對你們怎么樣,我也算是把你從壇子里救出來了,就放過我怎么樣?”
九頭嬰兒眨巴眨巴眼,趴在地上朝著陳不二一拜,又搖了搖手上的黃銅鐘,放在了陳不二的面前。
陳不二連連擺手,“這里的東西拿不得,要命的,你快放回去,我不要!”
他剛剛道完,便是看到九頭嬰兒抓起一根桃樹的樹根,放進了一個腦袋的嘴里,又把黃銅鐘朝著陳不二推了推。
陳不二道:“你是說你用命換?”
“何至于此?”
九頭嬰兒連連叩頭,眼看就要頭破血流。
陳不二心想這小家伙或許是自己也不想變成這樣,是想要死掉給自己一個解脫。
這才拿起黃銅鐘,他閉上雙眼,不忍去看,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卻是發(fā)現(xiàn)那樹根密密麻麻已經(jīng)將九嬰全部包裹仿佛結(jié)成了一個繭。
那繭上溢出一層層鮮血,仿佛泉涌。
陳不二不忍再看,扭頭便是跑出了大門,剛跑出去沒幾步,便是步入冰冷的河水中。
在冰冷的河水中,陳不二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只覺得身上的力氣用不完,游了數(shù)十息,爬上岸來,在岸邊一棵大樹上做了一個標(biāo)記便是朝著鎮(zhèn)子方向趕去。
河流之下,那鮮血密布的繭緩緩裂開來,露出一個小人般的血痂,血痂緩緩裂開,然后掉下一層層鱗片,鱗片全部掉落,從中蹦出一個粉雕玉琢般的三四歲小女娃。
小女孩疑惑的揉揉腦袋,在院子里歡快地亂跑了一陣,最后撿起一塊破布嗅了嗅,目光逐漸落在了桃樹上的桃子上。
陳不二邁著輕快的步子踏在白雪上,現(xiàn)在自己長大了,做活賺錢買地修房子,和姐姐小丫種好多好多的糧食!
懷著對新生活的期盼,陳不二很快回到了鎮(zhèn)子上,整個鎮(zhèn)子沸沸揚揚的,哪怕是下著大雪的大街上都是人潮涌動。
“聽說了嗎?菜市場等會兒要砍頭了!”
“咋回事啊?”
“據(jù)說是吳員外家的少爺被蘇二娘弄死了!”
“可是這砍頭的速度也太快了!”
“你們知道什么呀,那蘇二娘差點被打死,再拖兩天估計都死了,怎么砍頭?”
“你們不會覺得衙門會花錢給蘇二娘治傷吧?”
“怪不得,店家,給我來幾個饅頭!不對不對,這窯子里的血不干凈,我不要了!”
“窯子里的,就是活該!”
在人群中被擠著前行的陳不二當(dāng)下心里冷了半截,他們抓了姐姐......
是了,自己跑了,其他的乞丐又找不到,他們就拿姐姐去頂罪了......
他看著人群中熙熙攘攘,有說有笑的人們,十二歲的他忽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人活著,就是要被抓去頂罪砍頭的嗎?
自己是這樣,姐姐也是這樣,未來小丫長大了可能也是這樣。
哦,不對,小丫可能會把自己賣進樓里,然后再這樣。
沒穿什么衣服的陳不二身上不冷,心里很冷。
他快步走進一個巷子,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老夫子,手里提著二斤荷葉包豬頭肉還有半壺酒。
陳不二沒來由的怒氣升騰,“你是去看砍頭的?”
老夫子搖頭,“這有傷天和的事有什子好看的?可憐那小姑娘,花兒一樣的年紀就白白挨了刀。”
陳不二從懷里摸出黃銅鐘輕輕搖了搖,老夫子頓時動彈不得。
任憑陳不二取下了老夫子的肉和酒都如同木頭人一般,陳不二在旁邊靠墻坐下吃著肉,喝了一口酒。
“寶貝倒是個好寶貝,就是不知道怎么讓人再動起來?!?p> 他吃飽喝足,起身走出十丈遠,回頭一看,那老夫子摔在地上,手腳有些麻木。
十丈遠!
看來十丈遠就會失去效果。
老夫子回頭朝著陳不二招了招手,“年輕人,別沖動!”
陳不二渾然不聽,他憑著一股酒氣上頭的怒氣徑直來到了衙門,反正自己也是他們眼里的殺人犯,干脆大鬧一場,將姐姐救出來!
剛到衙門前,陳不二便是看到有捕快朝著自己走來,陳不二也不去攔,抬手便是搖了搖手里的黃銅鐘。
兩個捕快動彈不得,露出如同見了鬼一般的眼神。
路過的師爺看到這一幕,當(dāng)即明白了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嚇得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陳不二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師爺提起來,“蘇二娘被關(guān)在哪兒?”
師爺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手哆哆嗦嗦指向了牢房的方向。
靠著黃銅鐘,陳不二輕輕松松進入牢房,剛剛進入牢房便是看到四個捕快在那里喝酒吃肉,在旁邊的架子上,還掛著一個野豬的頭。
陳不二一眼就認出了這頭野豬,是和自己過了三天的那頭,怒氣在胸膛中翻涌,陳不二搖了搖黃銅鐘,將四個捕快定住,抽出墻上的刀就是朝著那天追自己的捕快一人一刀砍了腦袋。
地上頓時多了兩具血淋淋的尸體,之前在河底見過了各種大恐怖,現(xiàn)在再看到這些,他已經(jīng)沒了那么多的恐懼,只覺得心頭暢快。
剩下兩個捕快尿都嚇出來了,陳不二怒聲道:“他們害了它的性命,我就取了他們的性命!”
“你們吃了它的肉,我就也割你們的肉!”
他手起刀落兩刀砍了剩下兩個捕快的大腿,這才大踏步走進牢房深處,牢房里蘇二娘只剩下了一口氣,陳不二上前將蘇二娘扶起來,“姐姐,我是不二啊,我來救你了!”
蘇二娘仔細看了陳不二幾眼,還是從這張年輕的臉龐上看出了陳不二的特點,“不二,你長大了,我是死了嗎,讓我在地下遇見你了?”
陳不二看著渾身血污的姐姐眼角滴下淚水,“姐姐我們走,我們?nèi)テ渌牡胤剑 ?p> 陳不二將蘇二娘背在背上,想到要去給蘇二娘買藥,又在幾個捕快的身上搜了些銀錢。
“我們走,我先去給你買藥,然后我們就離開這兒?!?p> 背著蘇二娘離開牢房,外面全是提著刀的捕快,但是看到陳不二之后卻是害怕不已,全部往后退,陳不二不想耽誤時間,大踏步走出衙門。
那些捕快跟了出來,遠遠地跟著也不敢靠近,很明顯是知道了陳不二有些道法。
衙門前,大街正中央,之前被陳不二搶了肉的老夫子手里牽著一頭毛驢,那毛驢上倒坐著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模樣的道人。
朱大財三十歲前是個屠夫,三十歲了還沒成親就和村子里的寡婦攪在了一起,那寡婦也是個風(fēng)流的,還經(jīng)常勾搭一個小道士。
一來二去,寡婦便是從小道士口中知道了小道士道觀里有一口石乳,還有半個月就要凝聚一滴石乳,飲下那石乳便可得道成仙踏上登仙路。
寡婦便伙同朱大財殺了小道士,朱大財又殺了寡婦,在道觀里服用石乳修行,十多年過去,他只是修行第一境筑根境奪靈階段,那石乳再也凝聚不出,沒了天材地寶,便再無寸進。
修為上不去,他便想著出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寶藥助自己修行。
人雖說可以修行,卻是不能直接吞吸靈氣,只能依靠天材地寶才能開啟修行之門,故而筑根境第一個階段稱之為奪靈。
本來在這鎮(zhèn)子上他只是等著老夫子去給他買肉,陳不二動用黃銅鐘卻是驚動了他,便是想著來看看情況。
朱大財?shù)棺H朝著陳不二微微拱手,“敢問哪座山的道友?”
陳不二哪里懂得這些,只是在河底見了那些大恐怖之后他也意識到這個世界不簡單,見面前來了個道士,心頭有些擔(dān)心對方會什么高深法術(shù)。
朱大財見陳不二不回應(yīng),便是讓老夫子驅(qū)趕毛驢又近了些,卻還是隔著十多丈遠,他仔細看向陳不二,忽然雙目圓瞪,“這么濃郁的藥氣,他娘的寶藥成精了!”
他哈哈大笑,“合該道爺我升仙有路,老天賜我福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