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篩查
山河會的行動還在繼續(xù)著，巡狩司的審訊同樣在進(jìn)行著。
但是審訊的進(jìn)展并不順利，林仲舒與林慧怡不約而同采取了軟抵抗的姿態(tài)，對于陳羽提出的問詢，雖然在不重要的問題上，父女倆多多少少都會交代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東西，但是每每問到重要的問題，林慧怡的回答就變成了不知道，而林仲舒，就開始說一些不相關(guān)的事情。
哪怕陳羽說出了涂山已經(jīng)被策反，涂家全家成了巡狩司的線人這件事，也僅僅是換來林仲舒一聲嘆息而已，并沒有換來更多的信息。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陳羽都在刑房中忙乎著審訊的事情，他相信林家的人不可能都是硬骨頭，不過在連續(xù)的嚴(yán)刑拷打之下，林家的其他人，包括林仲文在內(nèi)，反應(yīng)都和林慧怡差不多。
在連續(xù)幾天受刑的狀況下，這么多人還是同樣的反應(yīng)，這顯然不是單純的串供能做到的。
這讓他不禁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山河會最深的秘密，可能只有林仲舒一個人知道。
……
陳羽平靜的看著渾身血污、傷痕遍體的林仲舒，這位曾經(jīng)受人敬仰的老夫子，此刻如同一個心懷信仰的戰(zhàn)士，他不禁問道：“值得嗎？”
林仲舒蒼白的面容浮現(xiàn)出自嘲的笑容，這個充滿無奈的表情，陳羽已經(jīng)看到過很多次，但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林仲舒回話了。
“不值得，但有的人，出生的時候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了，只能在一條錯誤但是又無法改變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直至墜入深淵，最后，成為深淵的一部分?！?p> 聽著頗有哲學(xué)意味的一番話，陳羽不為所動，淡淡回道：“你錯了，沒有什么是無法改變的，關(guān)鍵只是你是否愿意改變?！?p> 林仲舒的目光越過了陳羽，望向了空處，干澀的聲音從滿是裂痕的雙唇中緩緩?fù)鲁觯骸安辉?jīng)歷，你不會明白?！?p> 陳羽再次體驗到了這個糟老頭的偏執(zhí)，他想了想，說道：“涂山已經(jīng)歸順了巡狩司，他是你的底牌，接下來不論你有什么計劃，都無法執(zhí)行了?！?p> 林仲舒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變回淡然的模樣：“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找出了他，不過，你搞錯了一件事，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等死的階下囚，山河會接下來會做什么，早已與我無關(guān)?！?p> 陳羽眉頭皺起，涂山的事這些天一直沒提，為的就是等一個好的時機，而剛剛，他感受到了林仲舒情緒上的波動，所以才提了出來，沒想到還是沒有起到效果。
他壓下心中的失望，輕聲問道：“所以，你還是不愿意交代，也不愿意說出最后是誰給了林慧怡二十萬兩銀子，是嗎？”
“我告訴過你，不能說，所以不會說…”林仲舒再一次閉上了眼，這意味著，他不會在說話了。
不一樣的過程，相同的結(jié)果，陳羽再一次無功而返，帶著些許失望的情緒，離開了刑房。
在這個空氣中都透著殘酷的地方待了幾天，他很壓抑，而一次又一次沒有問出只言片語，他也很郁悶。
站在空蕩蕩的院中，陳羽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了前兩天岳介交給他的一份供詞。
這份供詞是柴書弘的，他已經(jīng)翻看過幾遍，其中內(nèi)容翻來覆去的看，也發(fā)現(xiàn)不出什么不妥，但是在審訊不順的時候，他卻總會拿出來再看上一遍。
供詞中的內(nèi)容很詳細(xì)，柴書弘交代的很徹底，而且那個聰明的商人在黑松商會出事之后，就不聲不響的停止了與林慧怡曾經(jīng)說好的一切合作事項，甚至連收到的七十萬兩投資款，也一直妥善的保存著，于是被岳介很輕易就查抄了回來。
這筆龐大無比的財富，其中來自于涂家的五十萬兩銀錢，其實是五萬兩金錠，按照大楚的兌換比例，相當(dāng)于五十萬兩銀子。
金錠的來源很好查，整個西川郡能夠兌換的只有一家銀號，所以巡狩司很輕易就查到了，這五萬兩金錠確實屬于涂家。
但是后來的二十萬兩銀錢，就真的是銀錢了，其中包括完整的銀錠、碎銀還有大量的銅錢，這樣的銀錢隨處可得，很難追查來歷。
這筆錢的出處，在陳羽看來是目前最容易找到突破點的一條線索，因為這筆錢很大可能事某個人或者某個家族提供的。
但是林慧怡答不出這個問題，而林仲舒，不肯答這個問題。
又發(fā)了一會愣，他突然想到，在郡城之中能拿出如此數(shù)額巨款的，應(yīng)該也沒有幾個家族，篩查一下應(yīng)該會發(fā)現(xiàn)點什么。
不過是否可以篩查這種事，還是需要去問問岳介。
于是，便收好供詞，站起身向主院走去。
......
在岳介日常辦公的小屋，陳羽找到了那位正在埋頭翻看情報的“司衙大總管”，多日來的共事，有困難找岳介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
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后，聽到動靜的岳介抬起頭，看了陳羽一眼，便再次低下了頭，輕聲問道：“有事嗎？”
陳羽嗯了一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岳介聽完之后，再次抬起了頭，思索了片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緩緩說道：“別說篩查這些家族，如今這個局面，直接上門查他們的賬都沒問題，但是我現(xiàn)在手下人手不夠?！?p> 陳羽這些天幾乎沒出刑房，一直沒注意過，不過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司衙里幾乎看不到人，他疑惑的問道：“最近有大任務(wù)？”
岳介搖搖頭，回道：“倒不是大任務(wù)，人都被派去盯梢那些與林家有關(guān)的家族了?！鳖D了頓，他又說道：“這樣吧，我派一組精通算學(xué)的人跟著你，你自己帶人去查吧。”
陳羽聞言愣了一下，林家事發(fā)之后的后續(xù)調(diào)查需要大量人手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與林家有關(guān)的人這么多，竟然讓巡狩司無人可用，要知道，在整個西川郡，可是有將近兩千名各級暗探。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岳介既然說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他突然間明白了當(dāng)時在對林家動手之前，韓玉林為何會那么猶豫。
......
等了一會，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走進(jìn)了屋子，這中年人個子不高，大概只有六尺的樣子，身材瘦削，看上去很單薄，但是腦袋卻很大，給人的感覺很不協(xié)調(diào)。
而且陳羽看著此人無神的雙眼，總覺的他有點呆。
錢友德進(jìn)門后，似乎就沒注意到屋內(nèi)還有旁人，徑直走到岳介身前，行了一禮：“屬下錢友德，參見岳總領(lǐng)。”
岳介聽到聲音頭都沒抬，簡單把事情說了一下，便不再開口。
看到對方忙碌的樣子，陳羽也不再多話，沖著錢友德打了個離開的手勢，便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出了門，陳羽把自己的要求詳細(xì)的說了一遍，原以為想要篩查那些有錢人家是需要先去府庫里查檔案的，過程會比較麻煩。
但錢友德是個能人，當(dāng)聽清楚陳羽的要求，直接就說出了十九個家族和商會的名字。
陳羽有些驚訝，不過看到對方木訥的臉和無神的雙目，他覺得這人已經(jīng)神游天外了，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你確定嗎？”
而錢友德卻呆呆的點點頭，硬邦邦的回道：“走私案的時候，韓大人就交代下官查過城中各大家族的賬，這才剛剛過去月余，絕對不會記錯?！?p> 陳羽正感慨韓玉林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卻聽錢友德再次生硬說道：“不過之前查的倉促，只查了明賬，這種粗表的賬目，只能證明這些家族能拿得出二十萬兩銀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