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松樓”是固縣最好的酒樓,樓高三層,算得上整個縣城最高的建筑,坐在三樓,可以遙遙看到郁郁蔥蔥,綿長無比的黑松林還有那被稱作神山,卻沒有名字的巍峨山脈。
西川郡文人墨客太少,固縣這個小縣城自然更少,所以這座酒樓,招待的幾乎都是富豪、商賈,以至于內部的裝飾并不雅致,反而是鑲金掛紅,俗氣無比,不過也正是如此,更加彰顯了這里的豪奢。
每當臨近午時,城中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喜歡來這里點上幾個小菜,喝上幾壇好久,聊一聊人生趣事,聊一聊生財之道。
已至午時,酒樓三樓中并沒有幾桌客人,因為這里只接受預定,并非誰人都能上來。
靠西北方向的一個小隔間,陳羽坐在靠窗的位置,望了一會遠方的景致,感覺若是個好天氣,看一看青山雪頂,確實很愜意。
收回目光,他看了看旁邊端著酒碗一臉舒爽的羅衛(wèi),又看了看悶聲不響低頭吃著美食的呂陽和車小小,才轉頭看向對面像小貓般啜飲著酒水的秦婉,淡淡說道:“女公子果然從來不強人所難...”
雖然到了這里之后,他覺得能來這里吃飯這是件美事,不過還是要傲嬌的表述了一下自己被強迫而來的事實。
秦婉抬起頭,眨了眨眼,淺淺一笑,一句話也沒說,繼續(xù)低頭喝著碗中的酒水。
“哈哈?!币慌缘牧_衛(wèi)適時的大笑兩聲,開口道:“小兔崽子,這望松樓可是好地方,你還沒來過吧,趕緊嘗嘗這上好的西域葡萄酒,這東西像咱們這種粗人,平時可喝不到?!?p> 陳羽看了對方一眼,露出好笑的神色,當他看到秦婉轉身離開小院,就知道這位女公子又去借東風了,而羅衛(wèi)這種酒鬼,實在是太容易被收買。
不過想了想,自己有時候確實是太過別扭,總是防著別人。
低頭看著酒碗中紫紅色的酒水,晶瑩剔透,香氣怡人,腦中雜亂的念頭散去,他露出笑容。
正所謂葡萄美酒夜光杯,西域美酒留下的美談和詩歌實在太多,想想可以與那些傳誦古今的名人大家一樣,喝到被譽為瓊漿玉露的美酒,他很是期待。
伸手拿起酒碗,下意識的晃了晃,又將鼻子湊過去嗅了嗅,才淺淺嘗了一口。
果味在唇齒間流轉,醇香不散,酸酸甜甜...
“唔...”他再次嘗了一口,不禁皺了皺眉,感到失望。
這葡萄酒雖然味道不錯,一口便知原生態(tài),不過喝起來更像是果汁。
傳得再美,葡萄酒還是葡萄酒,缺了辛辣的感覺,這酒...終歸不是那個他喜歡的味道。
“覺得這酒味道如何?”秦婉突然出聲問道。
“甜?!标愑痣S口應了一句,突然感覺很奇怪,這個女公子似乎總喜歡盯著自己,他放下酒碗,淡淡說道:“我這人沒喝過酒,不知如何評價。”
秦婉一聽,嘴角上翹,兩個可愛的梨渦顯現(xiàn),她招了招手,便喚來了店小二,說道:“把你們店里的好酒,一樣給我拿一壇?!比缓笏聪蜿愑穑f道:“都嘗嘗。”
陳羽啞然失笑,這女公子,真的有趣。
一旁的羅衛(wèi)目露精光,他可是識貨的,就算固縣只是個縣城,但是這望松樓的酒水,可一點也不比郡城那些豪奢酒樓差。
很快,幾個店小二搬著幾個大小不一的酒壇,走進了隔間,那些酒還未擺好,透過屏風的縫隙,陳羽看到一對青年男女,帶著身后一老一少兩個仆從模樣的人,坐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小隔間。
他微微有些愣神,因為那青年是徐承風,而跟在身后的老仆,卻是李萬里家中的管家,福伯。
“那女子是李清瀾嗎?”陳羽低聲問道。
聞言,車小小推開了擋在眼前探頭探腦的呂陽,順著陳羽的目光往那個隔間看了看,待看清之后,她小聲回道:“是她?!?p> 羅衛(wèi)也探頭看了一眼,有些詫異的說道:“怪事,他們倆怎么在一起?!鳖D了一下,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這二人在一起真是個‘趣事’。”
“趣事...”陳羽嘀咕了一句,想到李清瀾與陸方的之間的事,又看了看殷勤的徐承風,他的臉色也變得古怪,不過看到正在偷窺的秦婉,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古怪,張口問道:“女公子今日來這里就是為了偷看這二人吧,邀我等前來,只是為了幫你打掩護?”
秦婉轉回頭,一臉八卦,小聲回道:“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就是請你們來吃酒,不過是恰巧碰上他們,恰巧,你知道嗎!不過...徐承風這個浪蕩子,這次非要跟著我與大兄來固縣,神神秘秘說要看看日思夜想的人兒,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她?!?p> 陳羽對秦婉毫不走心的謊話感到無言以對,聽完后面的話,他又望了那個隔間一眼,覺得這徐承風真是個貪戀女色之徒。
之前他追問過秦婉,得知徐承風之所以抄了黑窯子,只是因為查探時不顧老鴇的阻攔,進了還未起床的窯姐房間,被砸了個枕頭,然后就叫囂著把人都抓了,這種囂張跋扈的色胚,說什么日思夜想,也太滑稽了。
只不過這位浪蕩子,“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兒,竟然是李清瀾,這件事就更滑稽了。
陳羽突然覺得,這位縣令家的千金,恐怕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胡思亂想了一陣,他突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女公子,徐承風這兩日是不是都與你大兄在一起,形影不離?”
“是啊?!鼻赝駪艘痪洌骸芭滤鞘?,我大兄得盯著他?!?p> 陳羽又追問道:“那他今日來這里吃酒,是獨自前來?”
秦婉面露疑惑,說道:“他來會情人,偷偷摸摸避開我大兄,當然是獨自前來。”說罷,她眼神中露出提防的神色,問道:“你問這個干嘛,你想打探他的行蹤?”
“我只是隨口問問。”陳羽訕笑兩聲,他確實有著打探行蹤的心思。
“你這家伙,總是神神秘秘的?!笨吹綄Ψ降谋砬椋赝衿财沧?,感到不爽,不過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徐承風與李清瀾相談甚歡,注意力立刻就轉移到了那二人身上。
看了一會,她的臉上再次泛起迷惑,自言自語道:“怪事,這李清瀾以前不是很討厭那個浪蕩子嗎,怎么數(shù)月沒見,二人聊得如此開心。”
似是又發(fā)現(xiàn)了趣聞,秦婉看得津津有味,不過除了她,這一桌其他人對那對男女并不感興趣,包括陳羽,幾人一邊閑聊,一邊吃著喝著。
......
隨著酒越喝越多,羅衛(wèi)的話多了起來,開始講述曾經在巡狩司的那些光榮歷史,氛圍變得熱鬧,陳羽聽得有趣,喝著小酒,時不時調侃兩句。
而看夠八卦的秦婉搶了呂陽的位置,把對方擠到一旁,坐在車小小身側,兩個差不多大的小丫頭也不知聊著什么閑話,時不時發(fā)出輕笑。
聊著聊著,陳羽突然問道:“羅總領,木老哥到底是幾品?”這事兒他一直惦記著呢。
羅衛(wèi)一仰脖把碗中的酒喝凈,笑呵呵的說道:“這頓酒可不是你請的?!?p> “好歹這場酒也算因我而起,借花獻佛同樣是請。”陳羽也笑了,厚著臉皮說著挺有道理的瞎話。
羅衛(wèi)又拿起酒壇給自己滿上一碗,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口,說道:“長水可對你講過八品與九品的區(qū)別?”
陳羽搖搖頭,四品與五品的差別木長水倒是說過,雖然他覺得只能靠修煉功法才能突破四品達到五品這件事挺扯的。
羅衛(wèi)笑了笑,接著說道:“這世間絕大多數(shù)人,修煉到八品就是極致了,我之前告訴過你,九品之上是應元境,想達到應元境,就必須先融元,而九品,就是融元的過程,只有開始融元的那些武者,才被稱作九品?!闭f到這里他又喝了一口酒,才繼續(xù)說道:“這世間的八品高手,其實很多,不過想要融元,并不是靠修煉功法可以達到的,那需要天賦,需要特殊的感應力。這類人很少,所以,九品很少,而融元成功,突破到應元境的,就更少。”
陳羽目光一凝:“木老哥是九品?”
“你怎么又猜到了?”羅衛(wèi)感覺有些郁悶,又倒?jié)M酒碗,喝了一大口。
陳羽撇撇嘴,說道:“我哪里猜了,不過是隨口一問,你自己回答的快?!?p> “原來固縣竟然還藏著一個九品高手!”一旁的秦婉驚呼出聲,一雙美眸中眼珠子骨碌碌亂轉。
羅衛(wèi)笑了笑:“女公子就別惦記了,人各有志,長水生性淡漠,最是不喜官場那一套復雜的規(guī)矩。以他的實力,若是想當官,早就去皇都為司正大人做事了,何必與我在這固縣廝混?!?p> “太浪費了,九品?。∥野斒窒虏湃齻€。”秦婉感到惋惜,身為武陵王的女兒,她太清楚九品的價值與作用。
而陳羽,心中感慨著,原來西川郡的高手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