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救命,充滿了臨死前的絕望。
看到車山后背那透體而出的一截劍尖,和逐漸暈染開來的血跡,陳羽大驚失色,提刀便劈向壯漢。
而那壯漢卻把車山身子一扭,以對方身體為“盾牌”,迎向劈來的長刀。
陳羽雙眼一瞇,急忙收刀側身閃開,剛想再次揮刀,那壯漢卻再次把車山身子一扭,把人拋向了陳羽,然后轉身就想跑。
“媽的!”
陳羽爆了句粗口,卻沒管倒飛過來的車山,閃身躲過之后,甩手就把手里的長刀擲向壯漢。
然后,拔出后腰的短匕沖了上去。
車小小的驚叫和車老漢的怒吼遮住了破空聲,可壯漢就像背后長了眼睛,扭身用手中還沾著血跡的短劍彈飛了疾飛而來的長刀。
但他顯然沒想到陳羽投擲的力量遠比想象中的要大,格擋的一瞬,便被巨大的力道帶的身體一歪,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
這時陳羽已經(jīng)到了,手中短匕對準壯漢的胸口,疾刺而出。
壯漢死死盯著刺來的寒芒,沒有一絲慌張,身子順勢向后仰倒,同時左掌撐地,不僅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右手中的短劍已經(jīng)反擊,刺了回去。
這樣的反應速度超出了陳羽的預測,換作前世,根本不可能有人在身體失衡的前提下躲過自己迅捷的一刺。
但對方躲過了,而且短劍已經(jīng)到了眼前,似乎就要刺進自己的身體。
此刻沒有功夫疑惑,剛才信心太足沖勢太急,想避開襲來的短劍已經(jīng)不可能了。
他猛一咬牙,身體一扭避開要害,接著渾身肌肉繃緊,任由短劍刺進了左肩,借著沖勢,撞在了壯漢身上。
二人相撞的一瞬,陳羽忍痛伸出左臂架住了壯漢的右臂,雙膝跪在壯漢身體兩側,伸頭頂住了壯漢的下巴,迅速掌握了主動,藏在腰腹間的右手反握短匕急速向壯漢小腹連捅十幾刀。
壯漢哪里見過這種搏命的貼身打法,等反應過來,早已被捅得腸穿肚爛。
但讓陳羽沒有想到的是,壯漢在受創(chuàng)之后,第一反應并不是推開懷中的威脅,而是手腳并用,趁還有些許力氣,死死的抱住了他。
“壞了!”
陳羽暗呼不妙,這壯漢的反應不是一個有求生欲的常人該有的。
他急忙轉頭查看,余光已經(jīng)看見一道黑影從低矮的院墻上躍下,手中的長劍直刺躺在地上咳血的車山。
……
殘陽如血,映紅了襲來的人影和他手中的長劍。
跪坐在車山身旁的車小小與車老漢大驚失色,反應稍快的車小小顯然有些身手,看到又有人來襲,嬌叱一聲,從地上彈起,迎著長劍沖了上去,想要擋下這必殺的一劍,可剛剛沖出去,就被一旁的車老漢大力的推開。
勢大力沉的一劍從車老漢的一側肋間刺了進去,又從另一側肋間刺了出來,順勢插進了車山的身體。
“阿爺!大兄!”摔倒在地的車小小看到父兄的同時被長劍貫穿,眼圈瞬間就紅了,淚水涌出,想要起身,卻一連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刺客已經(jīng)拔出了長劍,一劍兩命,這一劍,他很滿意。
瀟灑的揮劍甩掉劍上的血跡,轉身便刺向想要逃跑的趙良。
……
余光看到刺客刺死了車山父子又殺向趙良,陳羽心中焦急,使勁朝著壯漢的腋下連捅數(shù)刀,才費力掙脫出來。
剛起身,正好看見趙良面對刺客的追殺,不僅沒有反抗,反而揪住哭嚎著撲向父兄的車小小,將小丫頭推向了刺客。
“人渣!”
陳羽怒罵出聲,手中的短匕隨之脫手,飛向了刺客的后心位置。
雖然他自認不是好人,但拿小孩當擋箭牌這種事,實在令人厭惡。
但背對飛刀的刺客,不閃不避,手中長劍一往無前。
看這架勢,竟然是打定主意哪怕同歸于盡,也要刺穿車小小和藏在身后急于逃命的趙良。
陳羽慌忙拔下插在左肩的短劍,剛想發(fā)力沖上去。
卻突然感到身旁閃過一道身影,用他無法理解的速度,沖到了刺客身后。
只見寒芒一閃,一團血花爆出,刺客持劍的肩膀就就落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陳羽的短匕也插進了刺客的后心。
......
陳羽俊臉發(fā)白,樣子有些狼狽,他捂著左臂的傷口,鮮血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滲出。
木長水看了一眼,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丟了過去,解釋了一句:“金瘡藥?!?p> 接過之后,陳羽打開蓋子聞了聞,一股云南白藥味兒,他撕開左肩衣袖,把土黃色的藥粉灑在傷口。
這一劍插的不算深,并未傷及筋骨,上過藥之后,他用半截衣袖兩傷口簡單包扎了一下。
也不知這金瘡藥里是不是還有些麻醉成分,很快,便感覺傷口不是那么疼了。
做完這些,在木長水的注視下,陳羽把小瓷瓶揣進了自己懷中,看了一眼趴在父兄身上嚎啕大哭的車小小,又看了一眼攤在地上的趙良,不咸不淡的說道:“搞砸了,你來的真快?!?p> “有一個刺客阻了我片刻?!蹦鹃L水似乎有些不爽,語氣有些重。
“人呢?”
“死了?!?p> 陳羽默然,自己還是大意了,認知上的錯誤讓他誤以為有自己的威懾和隱匿在旁的木長水,就不會有人造次,但是他高看了這個世界生命的價值。
這些刺客,面露真容刺殺,顯然都是死士。
打扮的很普通,長相也很普通,就算迎面碰上,若不看到兵器,也很難引起懷疑,真是防不勝防。
他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查探了一下兩個刺客的尸體,果然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又從斷臂手里摳出了長劍,與手中的短劍比劃了一番,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特殊。
想必身份來歷也是查不到的,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能查到刺客的來歷嗎?”
可木長水并沒有回話,陳羽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對方正看著倒在門前的那具壯漢尸體。
“有什么發(fā)現(xiàn)?”陳羽起身,好奇的望了過去。
木長水收回目光,轉過頭來,詫異問道:“這些刺客應該都是五品,你如何殺死他的?!?p> “五品?”陳羽一臉茫然:“啥意思?武學還分品級?我是幾品?”
木長水直直的看著陳羽,眼神中有疑惑,也有驚訝,過了片刻,才從薄薄的嘴唇中吐出兩個字:“四品?!?p> “你是幾品?”
“六品?!?p> 陳羽點點頭,恍然道:“怪不得剛才那一劍那么快!你怎么練的?”
“......”
木長水費了不少口舌,才把武學品級的事說了個大概。
如他這般少言寡語的人,剛才的一番話可能比往常幾日下來說過的話加起來還要多,陳羽也總算清楚了何謂品級。
原來這個世界武者分一至九品,具體如何劃分品級,其中一個評判標準,就是身體所能發(fā)揮出的力量。
真相頗為令人無語,在陳羽看來,力量與技巧,這兩者是密不可分的,只要力量沒有產(chǎn)生壓制性的差異,并不能證明力量大一些的人就一定強。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今日遇上的只是五品,如果遇上木長水這樣的六品,自己還能打得過嗎,再離譜些,如果遇上九品呢?
想到這里,他突然就感覺有些煩躁。
本以為在這個冷兵器時代以自己的經(jīng)驗和技巧,足夠直接化身強者,沒想到才不到一天,美好的夢想就被一棍子打醒了。
“社會毒打真是無處不在?!标愑馃o語望天。
惆悵了一陣,便低頭看向了癱在地上畏畏縮縮的趙良,一腳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