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著干柴的篝火噼啪作響,夜晚的靜匿充斥著這個簡陋的營地。臨時搭伙的三個人圍坐在篝火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說話的,尷尬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輾轉流竄。
好在這種時候總會有冒失的勇者站出來打破僵局。
“總之……我們不如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先來。我叫亞當斯,來自約克村,離這里不算太遠,這位是愛德華我們同村的?!?p> 亞當斯面帶笑容地作著自我介紹,和善的笑臉讓他看上去很友好??上臒崆闆]等傳達到愛麗絲那邊,就被她冰冷的視線徹底熄滅。
“…………”
愛麗絲沉默著盯著他們兩個,若非夜晚的森林的確危險重重,而她正好缺乏必要的野外生存知識,想必這時的愛麗絲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看到亞當斯臉上的微笑逐漸僵硬,而愛麗絲依舊是那副生氣的表情,沉默不語。作為好兄弟的愛德華替他感到可憐,他趕忙說道。
“這位小姐,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我們能幫上忙的,回報你的地方盡管說就是了,不用鬧得這么僵?!?p> 愛德華本想緩解一下這緊張氣氛,卻沒想到他這一開口引得愛麗絲直接瞪了他一眼,好像惹她更加不高興了。
“你!不許說話!我要聽他說?!?p> 愛麗絲指著愛德華說道,又將臉轉向亞當斯。愛德華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她了,但他也不好再開口問。現在的他只希望亞當斯的嘴能嚴實一點,不要暴露他們的目的和身份。但當他看到亞當斯臉上那傻笑的表情時,愛德華心里徹底沒了底兒。
“這位美麗的小姐,有什么我能幫你的嗎?我非常樂意效勞?!?p> 亞當斯看到愛麗絲愿意和自己說話非常地開心,不自覺地擺出來一副紳士的姿態(tài)。但壓根不曉得各種禮節(jié)的他,這幅樣子在別人看來也只顯得矯揉造作罷了。
自我感覺良好的亞當斯很自然地忽視了愛麗絲那嫌棄的表情,笑呵呵地問著面前的少女需要什么幫助。一旁的愛德華看到這一幕,也沒有了嘲笑他的心思,心中只覺滿滿的可憐。
“愛麗絲·安德森,叫我愛麗絲就好?!?p> “哦,原來真的是位高權重之人,能認識您真是在下的榮幸!愛麗絲,多么動聽的名字!”
亞當斯話說的都沒問題,但是就一副做作的感覺讓愛麗絲渾身不舒服,他們初次見面時亞當斯說的話也是這樣的別扭,就好比用舞臺話劇的臺詞來和別人日常交流一樣別扭。
“你這人……他怎么回事?!?p> 愛麗絲簡直快受不了他了,向一旁的愛德華投來疑惑又帶著幾分求救意味的目光。
果然是有姓氏的人,愛德華在心里暗自琢磨。
在人類的國家中,只有貴族或是有權勢的大戶人家才可以擁有自己的姓氏,一般的平民是不被允許的,但也并非絕對,若是有人能成就非凡的事業(yè)讓國家看中,那么他就有機會被國王親自授予姓氏。
當然授予姓氏所帶來的,并非只是讓名字變長這么簡單。還會獲得相當的豐厚的資源以及這一切所帶來的榮譽,財富也只是一個方面而已。
若是你的能力足夠出眾,或是為國家做出了突出的貢獻,甚至有機會被加封爵位成為名副其實的貴族,從此衣食無憂。這也是各個國家把握本國人才的手段之一。
看到這位高貴小姐的目光愛德華苦笑道。
“他以前真不這樣的,小姐您見諒。我回頭就說說他?!?p> 愛麗絲見他的同伴也沒辦法,便不再理他了,不是說愛麗絲就喜歡聽亞當斯說話,只是因為愛德華的語氣中總帶著一點虛偽的意味,雖然他說的并非都是謊話,但愛麗絲就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管怎樣,愛麗絲選擇一邊忍受著愛德華的態(tài)度一邊問他。
“你們不是跑了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遺跡里?”
“因為我們本就是來這里……唔!”
亞當斯話還沒說完,就被愛德華一把捂住了嘴巴,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
“你瘋了!被當地的貴族知道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走了!”
“那你說咋辦???她問我呢?!?p> “你就說我們是來打獵的,追著一只兔子誤打誤撞……”
“喂!”
愛麗絲向大聲喝道,她摸著自己的兩只耳朵有些得意地說道。
“沒人告訴過你們,狐尾族的耳朵不但很大還很靈嗎?你們嘀咕的我都聽到了,你們根本不是打獵的!”
面對這個嬌小少女的威嚇,兩個強壯的少年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乖乖投降,交代了自己到這里來的來龍去脈。就連他們如何翻越兩國國境,又如何無意間撞見她洗澡都老老實實交代了個遍。
試想一下,面對一個實力碾壓自己,又可以輕易識破謊言的人這般審問,量誰也沒本事不交代實情啊,至少亞當斯和愛德華沒有。
說完,亞當斯和愛德華便在愛麗絲面前乖巧地做著,聽候她的發(fā)落。聽完他們的陳述之后,愛麗絲心里五味雜陳,自小就衣食無憂的她從來都不知道像他們這樣地層人民的生活。
“喂,你們!你們晚上打算吃什么?”
亞當斯和愛德華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時亞當斯最先站了起來。
“愛麗絲小姐您是肚子餓了嗎,我這就準備晚飯去?!?p> 他說著就找來樹枝在篝火上支起簡易的木架,招呼一旁的愛德華去打水來。他自己又從背包中取出各種食材,兩顆半土豆、有些磕壞的洋蔥以及一大包的面包。
“你們沒有肉的嗎?”
“誒呀……這個,這么晚了我們也抓不到什么野物了呀?!?p> “不,沒什么,當我沒說?!?p> 愛麗絲撿起一塊面包,它的看起來跟自己常吃的完全不同,顏色有些發(fā)黑,而且也不是軟綿綿熱乎乎的。用它在自己的劍柄上磕了磕,手感如石頭一樣堅硬。
“小姐,面包可不是這么吃的,一會兒我把它敲碎泡在湯里就軟了?!?p> “……”
亞當斯忙活著處理食材,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是累得而是因為他注意到愛麗絲拿著面包低著頭,一臉陰沉。雖然愛麗絲暫時沒有說拿他們怎么辦,但就怕是自己沒有招待好她,惹她不高興了。
“你說你有兩個弟弟,他們平時也吃這些嗎?”
“你是說勒提和托尼他們啊,怎么會呢,我們家吃飯都會給他們準備兩片香腸的……啊,真抱歉小姐,這里是沒有香腸?!?p> 愛麗絲搖搖頭。
“沒關系,就是問問?!?p> 愛德華打完水回來,看到愛麗絲這幅表情立馬皺起了眉頭。他把盛水的陶罐架在火上后湊到亞當斯身旁。
“你怎么搞得,又把她惹生氣了,一點兒數都沒有啊你!”
亞當斯委屈地直擺手。
“不是,不是,我可真沒惹她,大概是小姐嫌棄我們的伙食吧,可聽她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是在生氣???”
就在二人爭執(zhí)的時候,愛麗絲忽然說話了。
“你們沒有專門駝食物的馬車,沒有一大幫冒險者的保護,也沒有專門燒飯的伙計,更沒有咖啡和甜點……”
愛麗絲自顧自地說著,每每出門冒險,芙蘭都會要求帶著以上她說的全部事物。就是這樣優(yōu)越的條件,讓愛麗絲感到煩躁,這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冒險者該有的樣子,于是她才會像今天偷偷離開隊伍獨自前行。
她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一個人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就是這樣自負的她,卻連如何架起篝火都不會。
愛麗絲也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那些被她所嫌棄的冒險生活,卻是有些人一輩子都拼命追求而不得的。她現在有點不知道拿這兩個人怎么辦才好,雖然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但內心深處隱隱的一種感覺卻讓她怎么也狠不下心來。
就是這種糾結反應到了她的臉上,讓亞當斯和愛德華兩人害怕了半天。
“你們要是在野外,又想吃點甜東西的時候,一般怎么辦???”
亞當斯直接把手里削了一半皮的土豆丟給愛德華,他來到愛麗絲身邊雙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接著便坐到她身旁,伸手從一邊的草地上揪下來兩根狗尾草。
亞當斯用手小心地將狗尾草下最下面的莖桿拔出,翠綠的草管下露出了一小段白色的地方,又將那段白色的嫩莖放在牙齒上輕輕咬了咬。
“給,試試看?!?p> 愛麗絲很好奇,她接過狗尾草也學著亞當斯的樣子,將草桿的嫩莖拔出,放在舌頭上,緊接著一股甜味便在她的口腔中化開來。
“甜的?真是甜味的!”
愛麗絲開心地吸吮著草尖中微小的甜味,早已嘗慣了各種甜點的她并不能從中得到什么滿足感,但她知道這股微甜卻是亞當斯他們的寶藏。
不經意間,懷抱著獨立冒險者夢想的愛麗絲,仿佛在這兩個為了美好生活,敢于以身涉險的少年人身上,看到了一個冒險家應該有的品質。
就像這手中的狗尾草一樣,若不是經受過艱苦的生活,可能沒有人會發(fā)現這藏在雜草中的甜蜜。正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才促使一批又一批的人踏上冒險的旅程,而自己這個幸運的人不該為這些人做些什么嗎。
“你笑起來真的好可愛啊。”
難得在認真思考人生的愛麗絲,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思緒,她滿臉通紅地瞪著亞當斯。亞當斯意識到原本放在心里的話居然脫口而出了,也撓著頭不好意思了起來。
愛德華一邊往鍋里切著土豆一邊看著臉上發(fā)燙的兩個人,搖著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