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闌背對著夕陽,站在路的拐角處,金黃色的油菜花在他身后輕輕的搖曳。
我迎著光,微微瞇了瞇眼,真好??!終于可以,差不多和我們一樣了,這樣的他,今年是不是,也可以和我們一起上學(xué)了。
我激動的跑了過去,看著背光端立得筆直的他,一時竟不知,開口說什么。
小闌靦腆的低下了頭,
“我今天剛回家,問了嬸兒你們放學(xué)的時間,就來等你們了。”
“等多久了?”
“不,不久,就一小會兒?!?p> 我看著他微微發(fā)紅的耳朵尖,這小子撒謊了,如同虎子真的生氣時,就小結(jié)巴。小闌,撒謊了會紅耳朵尖,也許他自已都不曾知道,我這個平時相處時,偶爾發(fā)現(xiàn)的小秘密。
他心中一定很開心吧,所以,才會傻傻的站在這里,一直等著我們。
“虎子!你說小闌,今年如果去上學(xué),會不會是我們紅旗小學(xué),最漂亮的小男生?”
“男生要那么,漂亮干嘛?”虎子瞅了小闌一眼,有些別扭的挪開了眼。
“你看,我沒說錯吧!”
小闌彎了彎嘴角,笑了!
那日的夕陽,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夕陽,那日金黃的油菜花,也是我見過的,開得最美麗、最熱烈的油菜花。
吃晚飯的時候,我豎著耳朵偷偷的聽我媽和隔壁的三嬸小小的嘮嗑聲,小闌的兩個妹妹也做了手術(shù),早知道是這樣,孩子也不用遭罪了,正聽得起勁時,兩人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了。
我用手臂輕輕的撞了一下埋頭吃飯的虎子,
“你聽清我媽和你媽,后面說什么了嗎?”
“啊她們說了什么嗎?”
看著虎子露出滿是問號的臉,我真想把手里的飯碗,扣在他臉上。這小子,有吃的,什么都不顧了。
我內(nèi)心倍受煎熬的,想知下文,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正進(jìn)退兩難時,花兒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媽,么嬸!小闌哥哥他們一家,以后,還是妖怪嗎?”
三嬸和我媽切住了話頭,一時滿屋寂靜。
“花兒,誰跟你說小闌家是妖怪的?!?p> “小蕓和小石頭啊,他們平時都是這么和我說的?!?p> 我媽轉(zhuǎn)頭看了看我們,嘆了一口氣,對三嬸說:“有些事情,還是挑明一下說出來吧,或許對孩子們,會更好一些。”
沒幾天,我終于知道了,那天我一直想問又問不出口的答案。
因圓餅子家祖上,確是一個大地主,所以,圓餅子年齡很大的時候,也無人敢娶她,后來,她的父母很著急,才尋了一個家里很窮,兄弟又很多的娘家表哥入了贅,娶了她。
可因是近親結(jié)婚,所以生的孩子才會異于常人,不容于世,引來村里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
若是能早一點(diǎn)就醫(yī),若是能早一些知道!可人的一生,又哪里來的,那么多的早知道呢?
我心里念著我媽的話,腦子卻在想著,若是早知道,依著圓餅子的性情,她一定不會生小孩,一個都不會要的,可如果是那樣,對小闌和他的妹妹,又好在了哪里呢?其實(shí)現(xiàn)在,就已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大人的世界怎么樣,絲毫不會影響小孩子們的快樂,我爸、我爺奶一直捎著家信,人卻一直沒回來。當(dāng)家里的農(nóng)活,被隔壁的三叔帶著村里的人忙乎完了的時候,村口的那幾顆老槐樹,也快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