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雨水稍停,水渠臺上的草已長到了幾寸高,我們手拿木棍隔開那草,一個接一個如爬山虎般爬上了高臺,我蹲坐在渠道邊上,勻了口氣,隨手拔了腳邊的一顆草心,翻剝開來,層層綠葉里面,靜悄悄的卷著一道嫩綠!
“嗯!還沒長好啊!”我隨手扔了那草心,不遠處一頭老黃牛帶著一頭小牛正在歡快的啃著草,或許是我們這群蘿卜頭,擾了它們的寧靜,那小牛睜著雙濕漉漉的眼睛,歪著頭正疑惑的瞅著我們,一邊學著老黃牛,深深沉沉的慢慢嚼著草、一邊又用力而歡樂的甩著小泥尾巴。
這塊地的青草,大牛小牛們,喜歡吃,我們小孩子更喜歡吃!每年這個時候,臨近秋時,這片青草地里,埋藏在每根小綠草根莖中央的地方,會抽出嫩嫩的牙苞來,那時用手,輕輕的把它抽出來,剝開,能看見微卷的綠葉里躺著一條軟軟嫩嫩的小白條,它是青草藏著的小小花苞,將它捻進嘴里,嚼一嚼,淡淡的草香伴著清甜,一絲絲一縷縷的滑進喉嚨,那滋味,比糖果還要美味清甜,是那時小孩子們無法抵擋的美味誘惑。
我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無視掉,對著我們猛搖尾巴的小牛犢子,一揮手,七八個小蘿頭分散開來,倆兩一組只奔水渠臺坡上的老楊柳樹。
為鞏固坡道,老一輩的村人們在建渠后,四周栽滿了隨處可見的楊柳樹,這些楊柳樹經過幾十年,除幾棵遭了風侵蟲咬,其它的長得都很好,此刻它們正在風中舒展著,柔軟的枝條迎接我們。我左手跨著筐,右手拿著棍,直奔一顆老楊柳樹的樹底下。
剛用木棍,拔開草,“姐!”耳后傳來小楓驚喜的聲音,我的眼睛早已亮了,忙將筐遞給了他,拿棍拔了拔四處的青草,又在楊柳樹墩兩邊敲了敲,確定無蛇后,我激動的蹲了下來,樹墩下長著三四片,灰乳色的小蘑姑、水靈靈的剛探出了頭,像剛出家門的小姑娘,白嫩嫩!俏羞羞!
我小心翼翼的把大的幾片,輕輕的摘了下來,放在竹筐里,小楓指了指樹墩“姐!還有呢!”
我搖了搖頭,看了看那如指甲蓋大小的蘑菇頭“咱們留著它,等它長大些再摘吧!后面肯定,還會有更好的?!毙髋d奮的點了點頭,拿著木棍跑向了另一邊,
“慢點,別跑遠了!”
我東找找,西找找,嗑嗑跘跘地的剛找到幾片小菇子,正準備摘,
“姐一姐一姐姐!”小楓急切的聲音都變了調,我驚得瞬間出了一身汗,“遇蛇了!”連菇子都顧不得采了,撒開腿就趕了過去。
氣還沒喘勻,那小子兩眼冒光如一頭小豹子般沖了過來,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
“蛇在哪,我來趕它!”
“姐!菇子!菇子!好多好多的菇子!”
“??!啊一!”我愣愣的站在水臺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在一棵舊時被風攔腰吹斷的,老楊柳樹腰上,斑駁的樹皮向外翻卷著、扭曲著,細枯枝隨意堆積,似一團喜鵲新搭的窩,黑窩里微白時隱時現(xiàn),而那鳥窩里,令人冒光的,似蛋非蛋的東西,正是菇子,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都是已露出了頭的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