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辰子從停車場的另一側(cè)往上走,走到了一幢白色的小房子面前。這幢房子修建在一個小山坡上面,從上面能俯瞰整個種植園。
一位接近五十歲的男人正在門口搭建葡萄架,閏辰子停了下來,在原地注視著他,直到那人直起身子看見了他,他才笑著打招呼:“你好,請問你是這片種植園的老板嗎?”
男人笑呵呵地點著頭,說道:“你是來買花的嗎?”
閏辰子搖頭,說道:“我是陪別人來的?!彼雴栃┯嘘P(guān)種植園的知識,那個男人卻露出疑惑的神情說道:“是嗎…?可是今天來這采摘的只有一個姑娘啊,噢,她原本是來找人的,問過我之后付了一束小雛菊的錢,到下面采雛菊去了,你是陪她來的嗎?”
閏辰子詫異地看著男人,問道:“找人?她來找什么人?”
男人指了指采摘園,說道:“諾,就是我這個月聘請的園工,田景天?!?p> 閏辰子的目光一瞬間沉了下去,他忽然轉(zhuǎn)身往種植園跑,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驚慌。
田景天把李綰幼按在地上,手里拿著一把小鋤頭,鋒利的一端對著她的脖子,他緊盯著李綰幼,面色沉靜,語氣低沉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和你在什么地方有過節(jié),你竟然找到了這里?”
李綰幼的腦袋嗡嗡作響,她拼命鎮(zhèn)定下來,吸了口氣,凝視著田景天的眼睛;即便是在此刻,他的神情看上去與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他的臉像一潭深幽的湖水,任何情緒都隱藏在湖底暗涌的水流中,眺望湖面能看見的只有一片平靜。
他和沖動的田展霧不同,這個人老謀深算,顯然還有談判的余地。
李綰幼壓住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沒有找你,我又為什么要找你呢?你和我當然沒有過節(jié),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把我拖進這里?!?p> 田景天的余光瞥了一眼溫室外面,陰測測的說道:“剛才喊出這句話的女生跑了,你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她是不是已經(jīng)去告密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田景天那雙和田展霧極其相像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李綰幼,她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額上冷汗涔涔。
“你在撒謊,你知道田展霧是什么東西,沒錯吧?”
周圍靜默了片刻,突然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田景天的臉上雖然不為所動,但他那棕褐色的瞳孔狠狠地緊縮了一下。
李綰幼快速說道:“田展霧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一直以來我都非常納悶他為什么要刁難我,還有后來的事情,包括現(xiàn)在…”
田景天手里的鋤頭抵住了她的脖子,眼里寒光一閃,“撒謊,既然不知道,你剛才跑什么?”
李綰幼啞口無言,臉色發(fā)白,她感到一陣口干舌燥。溫室外面?zhèn)鱽黹c辰子的呼喊聲:“李綰幼!李綰幼!”
李綰幼吸了一口氣,說道:“有人正在找我,我是跟朋友一起來的!”
“你要是敢出聲,我就殺了你?!碧锞疤炜焖倨沉艘谎弁饷妫⒆±罹U幼說道。
李綰幼閉上了嘴,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額際的發(fā)絲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地貼在臉側(cè)。
田景天問道:“跟你來的是什么人?”
“我朋友…”
“說名字!”
李綰幼頓了一下,眼神一凜,說道:“你問名字,是想對他們下手嗎?”
田景天盯著她看了幾秒,手上微微松開了一點,他跳過了這個問題,問道:“你為什么要找我?”
“我沒有找你,那個女的那句話是對你喊的,她說你在找我,也是她把我引到這里,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農(nóng)場主,她來這的時候采了一束小雛菊,農(nóng)場主那里應(yīng)該有登記?!?p> “她是你什么人?”田景天揣摩著她話里的真實性,余光不時地瞥一眼溫室外面,閏辰子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她是我仇人,她要我的命?!?p> “她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對這些也不清楚,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會找她問的?!崩罹U幼咬了咬牙。
田景天忽然松開了她,閏辰子探頭看向這間溫室,他的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情緒,隨后就出現(xiàn)了燦爛的笑容,“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大家都在找你呢,你選好花了嗎?”
田景天蹲在一邊,背對著他們,手里拿著小鋤頭不緊不慢地鋤著泥地里的草。
閏辰子伸手把李綰幼從地上扶起來,笑道:“我剛才采花的時候也摔了一跤?!?p> 他幫著李綰幼拍了拍身上的泥,然后蹲下來在一叢鮮花中挑選著,問道:“你喜歡這個嗎?我?guī)湍悴梢皇!?p> “嗯?!?p> 田景天站了起來往外面走。
閏辰子迅速摘好了一束花遞給李綰幼,起身說道:“我們走吧。”
李綰幼點點頭,閏辰子抬手用袖口處輕輕按在她布滿冷汗的額頭上,擦掉了那些汗。李綰幼怔愣了一瞬,閏辰子拉起她的手腕走了出去。
田景天回到了山頂,他把化肥桶和鋤頭放在了墻角,走到正在忙碌著葡萄架的農(nóng)場主面前問道:“今天有人來找過我嗎?”
農(nóng)場主詫異地回過頭,說道:“是啊,一個小姑娘,問我這里是不是有一個叫田景天的人,我說是的,然后她就去采摘園了,買了一束小雛菊。怎么,你沒看到她嗎?”
田景天低下頭不說話,農(nóng)場主繼續(xù)說:“那個小姑娘來了個把小時后,又來了一個人,往采摘園去了,他們是不是一起的?。俊?p> 田景天沉默了一下,抬頭說道:“我要辭職了?!?p> 農(nóng)場主張了張嘴,“可是當時說好了最少做半年,你現(xiàn)在走我去哪里招人???”
“這個月的工錢你不用發(fā)我了?!碧锞疤燹D(zhuǎn)身往山下走。
農(nóng)場主看著他的背影嘀咕:“真是個怪人,不過既然你不要工資了,那就隨你去吧。”他轉(zhuǎn)身繼續(xù)搗鼓葡萄架,嘴里哼起了小曲。
李恩許走的時候把李綰幼和閏辰子租的那輛車也叫走了,他們走到停車場才發(fā)現(xiàn)已沒有車在那等著。閏辰子打電話另叫了一輛車過來,隨后撥通了李恩許的電話。
李綰幼看著他,片刻后他放下了手機,說道:“關(guān)機了?!?p> 李綰幼氣得笑了一聲,她的手在發(fā)抖,一股無以復(fù)加的憤怒令她感到腦袋一陣發(fā)疼。
閏辰子沉著臉輕聲說道:“李恩許怎么會知道的,她想利用田景天對付你,可她怎么知道你們之間的淵源,還有田景天的危險性?”
李綰幼默不作聲,她忽然想到什么,連忙把手伸進了口袋,剛才自己被田景天按倒在地,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布魯斯。
李綰幼把布魯斯從口袋里拿了出來抱在懷里細細查看,一邊問道:“布魯斯,你沒事吧?看來以后不能帶你出來了,太危險了…”她心有余悸地輕輕摸了摸布魯斯,布魯斯望著她,忽然低頭在她掌心舔了舔。
李綰幼愣了一下,目光柔和了一瞬,抱著它席地而坐,眺望向他們來的那條路。
閏辰子在她身邊坐下,望著她說道:“我知道,你越是對李恩許這件事閉口不談,表明這件事情越是嚴重,”他停頓了一下,收回目光,和她一起望向他們來時的那條路,“李綰幼,我會幫你一起教訓她,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她是如何知道田景天的,以我的觀察她并不知道田展霧那件事,假設(shè)這些事情是由另外一個人告訴她的,那我們要小心的就不只是李恩許了?!彼聪蚶罹U幼。
李綰幼背脊上的汗毛倒豎了一瞬,她吸了口氣,咬住了牙齒。
“李綰幼,這些不是你的錯,所有的問題都在李恩許,我們只要一件一件的解決就好了。我會幫你的,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遍c辰子神情嚴肅且認真,李綰幼望著他,眼眶倏地濕潤了。
閏辰子伸手輕輕抱了抱李綰幼,她的額頭抵在他肩上,身體輕輕發(fā)抖,吸了口氣,又吸了口氣,最后把眼淚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布魯斯?”李綰幼忽然直起身子看向身側(cè),布魯斯從她的懷里跳了出去,在旁邊用爪子扒拉著閏辰子放在地上的那束花。
李綰幼一手撐著臉頰望著它,布魯斯撲著那束花,小小的身體敏捷地在地上飛來撲去,忽地栽了個跟頭,李綰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它在那束花旁坐下,望著她眨了一下蔚藍的眼睛。
李綰幼輕笑著說道:“布魯斯這么貪玩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真可愛。”她朝它伸出手,布魯斯走過來用頭輕蹭了一下她的手掌。
“呀?!崩罹U幼輕呼,伸手摸著它的小腦袋,“怎么今天還主動蹭我了呀,布魯斯——”她拖著尾音輕喊著。
閏辰子笑道:“你和它說話的時候真溫柔?!?p> 李綰幼不禁笑了一下,抱起布魯斯說道:“小貓嘛,跟它們說話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就變成夾子音了,哈哈?!?p> 閏辰子笑著看向布魯斯,他的目光觸到它那雙蔚藍的眼睛時,它卻凝起了眼眸,不悅地注視著閏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