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來愈冷,眼看臨近寒假,學生們宛如即將飛出籠子的小鳥,個個都雀躍不已。
“恩許!你過年回老家嗎?!”陳在野興沖沖地追上李恩許問。米竹堇跟在后面跑上來,彎腰喘著氣。
“我媽說鄉(xiāng)下太冷了,就在A城過年?!崩疃髟S淡淡地說道。
陳在野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鄉(xiāng)下比城里好玩啊……冬天的時候池塘結冰,可以在上面溜冰,還可以鑿個洞蹲在旁邊釣魚!”陳在野說著說著眉飛色舞起來,但他看見李恩許的表情時瞬間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般蔫了下去。
李恩許道:“想玩冰雪可以去滑雪場!要釣魚去城郊的水庫或湖邊就行了!”
陳在野站在原地望著走遠的李恩許,既惶恐又困惑。他記憶里在李恩許小的時候他們還歡天喜地的一起在結冰的池塘上面玩耍,怎么如今提起這些,她是如此的厭惡?
“陳在野…公交車來了…”米竹堇在他旁邊小聲說道。
陳在野一邊和米竹堇往公交站臺走,一邊想著李恩許這是怎么了。
李恩許回到家,今天吳韻夕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迎接她,房間里面?zhèn)鞒鏊屠畈┯碌臓幊陈暋?p> 吳韻夕緊抿著嘴,雙手抱在胸前,臉色陰沉。
李博勇說道:“爸媽年紀大了,就盼著過年的時候能一家人團聚在一起,你突然說不去就不去了,我怎么跟爸媽說?你讓老人心里怎么想?”
吳韻夕道:“那鄉(xiāng)里冬天有多冷你不是不知道,年前回去立馬大雪封山,別說一個春節(jié),一整個寒假都得待在那里!你讓恩許怎么受得了?!”
“恩許受不了?恩許小時候不都是在爸媽家過的寒假嗎?”
“李博勇!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沒本事,恩許也要一輩子跟著你過這種沒本事的日子吧?!我告訴你,恩許遲早有一天會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你這說的又是哪跟哪?。炕匕謰尲疫^個年你上升到生活水平干什么?再說,我虧待恩許了嗎?她現(xiàn)在讀的都是貴族學校!我一個人頂著全部的壓力,就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你還有什么可指責的?”
“你這意思是我不上班家里就你一個人掙錢是嗎?李博勇,你是不是早有這種想法了?你早覺得我不配繼續(xù)在這個家里待著了是嗎?!”
“我沒這個意思…我說我已經(jīng)盡力了…”李博勇捂著頭背對著吳韻夕坐著。
吳韻夕細細的哭聲從房里傳了出來,李恩許走進房間關上門,那哭聲便聽不見了。
第二天,李博勇腦袋昏沉,疲憊不堪地走出家門去上班。
王艷正在醫(yī)生辦公室接水喝,看了一眼李博勇驚訝地道:“李醫(yī)師,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的臉色也太差了!”
李博勇勉強地笑了笑,搖搖頭繼續(xù)看面前的病例。
王艷又看了他一眼,走到護士站低聲和朱美玲說道:“李醫(yī)師八成是跟老婆關系不好?!?p> “為什么?”朱美玲好奇地問道。
“我有一次看見他下了班也不回去,后來聽說他換下了值夜班的王醫(yī)生,在值班室睡了一覺。寧愿在醫(yī)院上班都不想回家,跟老婆關系能有多好?還有冬至那天也磨蹭著不回家。你看他今天那個臉色,比你失戀的時候還難看一百倍,昨晚上指不定跟老婆吵成什么樣…”
朱美玲看了一眼醫(yī)生辦公室,立馬拿起桌上的水杯小跑過去趁著接水的空檔瞅了一眼李博勇。
“朱美玲,給我也倒杯水來?!碧莆慕茉陔娔X后面探出頭欠欠地說道。
“滾,自個倒!”朱美玲嗔了他一眼,嘴上這么說著,卻還是給他送了一杯水過去。“懶死你算了,這么幾步都不肯走?!彼p輕打了唐文杰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雪玪正在電腦前執(zhí)行醫(yī)囑,朱美玲往她旁邊一坐說道:“李醫(yī)師臉色這么差,等會還有兩臺手術吃得消不…”
雪玪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到中午的時候,幾個護士在值班室議論了起來。
“李醫(yī)師那臺手術什么情況???早上9點就進去了,現(xiàn)在過去四個小時了還沒出來?!?p> “不會出什么事吧?”
王艷睨了她們一眼,“別瞎說?!?p> 朱美玲低下頭,又小聲說道:“這個病人做完手術住多少號病房?”
“38號,其他房間都住滿了。”
朱美玲吸了口氣,噤若寒蟬地低下頭吃飯。
李博勇那臺手術出來時已是下午三點了,唐文杰把病人送回了病房,李博勇待在手術室遲遲沒有出去。他坐在洗手池邊上,兩眼發(fā)黑,腦袋發(fā)暈,兩手止不住的顫抖。
朱美玲拉住唐文杰問怎么回事。
唐文杰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李醫(yī)師誤切到患者的動脈了…”
朱美玲驚得睜大了眼。
唐文杰說道:“后面那臺手術改期吧,今天是做不了了?!?p> 李博勇回到辦公室,科主任正在里面等他,其他人都識趣地走出去查房了。
“李醫(yī)師,同事反映你最近狀態(tài)很差啊,如果是家里有什么事的話就請假回去休息一段時間,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再來上班?!?p> 李博勇低著頭,雙手緊握在一起,臉上強擠出笑容道:“沒事…我不用休息。”
科主任看著他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到了下班的點,李博勇仍然坐在辦公室。
“李醫(yī)師,你不走???”唐文杰路過辦公室探頭問道。
李博勇道:“沒事,你先走吧,我等會再去查一遍房?!?p> 唐文杰道:“那我走了啊?!彼娞葑呷ィ烀懒嵴粗娞莸人?。
李博勇從桌上抬起頭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他看了眼手上的表,起身往38號病房走。
38號病房的患者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職業(yè)是工人,在工地上干活的時候被鋼筋砸斷了腿。他同事把他送來醫(yī)院后就走了,期間也沒有任何家屬趕來探望和陪同。
李博勇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那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臉上掛著氧氣面罩,監(jiān)護儀“滴滴滴”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病房里。
李博勇想起白天手術的失誤,愧疚感浮上心頭,同時感到一陣頭疼,他捂住了頭。風從陽臺上吹了進來,李博勇突然睜大了眼睛看向那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站在陽臺上直勾勾地望著李博勇,那身影不是人,就是一抹影子般的東西。只見它晃動了幾下變成一團黑霧朝著病床沖了過來,刷地鉆進了床底下!
李博勇渾身繃直了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滿頭冷汗地俯下身體慢慢往床下看去。
床下黑漆漆的什么都沒看到,李博勇正要起身,那黑暗中突然睜開了一雙盡是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李博勇!
李博勇嚇得跌倒在地,慌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照明燈對著床底下照。他整個人大口喘著氣,頭上冷汗直流,維持著倒在地上的姿勢,不可思議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床底。隨后他匆匆地換了衣服下班。
李博勇走出醫(yī)院時定在門口吹了許久的冷風,腦子漸漸冷靜下來。
一定是壓力太大出現(xiàn)幻覺了……
李博勇疾步走向路邊打車,一邊向科主任請了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