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加入赤旗軍。
然而使我意外的是,何成拒絕了將軍的邀請。于
是劉子元、程立和趙家兄弟皆入了赤旗軍,他們將作為新兵補進一些隊伍中。
待劉子元三人離開后,我和何成待在我們醒來的那個軍帳。我抑制不住好奇,問出了我的疑惑。
何成回答很坦率,他說他喜歡不受拘束的狀態(tài)。
我說他也是死里逃生的人了,假如再來一場大雪或者大火,他的自由能讓他生存下來嗎?
這話讓他怔了怔,他仔細地打量了我一陣,隨即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說:
“人活在這個世上,生死富貴都是有命數(shù)的,我并不會為了能多活些日子強求自己做些什么。我喜歡在山林里游蕩打獵并非因為我渴求食物,只是我很喜歡這項活動。我在冬天出發(fā)去洛陽,也是興致所至,如果再經(jīng)歷一次,我還是愿意的?!?p> 說到最后,他眨巴著眼睛,神采飛揚。
我沒想到平日里背著一把弓箭在山林轉(zhuǎn)悠的何成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過去不時吐露著對食物的擔憂依然還在我眼前歷現(xiàn)。
我有些困惑,我看不清哪個才是真的他。
何成似乎能夠看透我的心思,調(diào)皮的說,“千萬別以為你能看懂一個人,人可是很復雜的。”
我在心里說是的了,我以為將軍會很高興我加入赤旗軍,事實卻并不如此,我也是沒看懂將軍這個人。
赤旗軍在第二天拂曉拔營而去,天地頓時只剩我和何成了。
我問何成,為什么不跟著赤旗軍,這樣到洛陽會有照應。
何成想了想,說這樣更加有意思。赤旗軍給我們留下了一些食物和衣物,于是我們就這樣上路了。
我們沒有再走那條馳道,轉(zhuǎn)而走上了一條小路,七拐八轉(zhuǎn)又到了山林。
何成走的異常熟練,我猜想他走過這條路,也就沒再問什么危險之類的話了。
何成與我都不過十七八的年紀,卻有遠比我豐富的經(jīng)驗和手藝。
走在山林里,哪種果子能吃,哪種草可作藥用,他都能一一道清。
也是仰仗著何成的捕獵技巧,我們總能在干糧咬膩了后打打牙祭,嘗嘗肉味。一來二去,這樣的日子倒稱得上是快活了。
我就這樣跟在何成后面走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我們已經(jīng)翻過了一座一座高山低谷,身上穿著的衣物被荊棘劃破,鞋襪也是不成樣子。
走著走著,天地也解了凍,草木重新煥發(fā)生機。是春天了,陽光多了起來。春日里的陽光拂著大地,暖洋洋的。
我看到何成對著久違的太陽,掏出了那塊狐貍皮。他伸手攤開,盡力使陽光更多照在上面。
晚上,我們靠著樹,身前點著篝火。何成便拿出他白天細細曬過的狐貍皮摩挲起來,他那副模樣好像在撫摸什么至寶。
這的確是他的至寶,我在心里很確定。
我突然想起,在很久之前,在那個冬雪紛紛的死亡危機里,每個人都蜷曲身子,抱手腋下,已是放棄赴死了。
但何成并沒有伸手到腋下,他那時是攥著胸前兜里的狐貍皮。因為意識模糊和白雪的緣故,我當時沒有看清楚。
我現(xiàn)在很確定,我看著何成手里的那塊狐貍皮,開始思索它的含義。
篝火燒的很旺,木柴叭的一聲散出顆顆火星。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將軍臨行前的話映入我的腦海,“你是個什么人呢?”
這是他拒絕我加入赤旗軍后的回答。我是個什么人?我念叨著這句話。
我對著焰火搖搖的篝火想著,火中一張陌生男人的面孔卻浮現(xiàn)出來。
這面孔牽動著我腦海很多畫面和情緒,一個關于夜晚的噩夢在我眼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