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完全落下山后,天地間其他的光亮也開始慢慢消失。
白天還偶爾有人經(jīng)過的小巷,此時空無一物。黑漆漆的街道上時不時響起腳步聲,是巡邏的官兵?,F(xiàn)在的靳洲,除了身負(fù)武器的官兵,再沒有其他人在外面游蕩,連打更人都沒有。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官兵除了腰間的佩刀,手上還提著燈籠。他后面的兩位,一位拿著鑼,另一位拿著梆,他們是代替更夫打更的人。
走在空曠的街道上,那兩個官兵配合著打五更(凌晨三點),一慢四快:
“咚——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五更天了,大家都待在家里不要出來,很快天就亮了!”
官兵的聲音剛落下,東方季白房間的窗戶就響了起來。窗戶吱吱呀呀的,好像是被狂風(fēng)吹動。東方季白置若罔聞,依舊閉著眼睛,就連身都沒有翻。
漸漸的,窗戶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它像是經(jīng)受不住摧殘一般碎裂了。木框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凄慘的掛在窗戶上,就好像只要再來一陣風(fēng),它就會落地。木框里的窗戶紙皺皺巴巴的,像是被人揉成團(tuán)后又展開才粘上去的。
潔白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jìn)了房間,照亮了地板上的碎木屑與窗戶紙,以及,一只野獸。
破窗而入的野獸爪子撐在地板上,單膝跪地。頭則是抬了起來,金色的豎瞳死死的盯著被床幔遮住的月洞床。
東方季白被這動靜驚醒,撩開了層層床幔。
看著不遠(yuǎn)處頭頂長著一對黑色獸角的人形怪物,東方季白穿上鞋子點上了燈。奇怪的是,那油燈的光似乎透不出這個房間,走廊和窗戶外面還是黑黝黝的。
借著燈光,那人形怪物第一時間捕捉到了東方季白頭發(fā)上的那兩片羽毛。明明她現(xiàn)在披著頭發(fā),頭上也沒有飾品,羽毛卻還在。那羽毛在東方季白動作大的時候會動一下,卻怎么都掉不下來,就像是長在了她頭上一樣。
見東方季白好像一點都不怕自己,還旁若無人的穿起了衣服,那一頭墨發(fā)隨意披散的人形怪物一時也愣住了。
它眼睜睜看著東方季白走過來蹲下,跟它說話:
“修明大陸的羅剎?”
“你知道我是羅剎,難道就不害怕嗎?”
有些耳熟的沙啞聲音響起,東方季白卻是先站起來,然后捂著臉。斷斷續(xù)續(xù)的笑聲自掌后溢出,面靨如花的少女腰都笑彎了。
停下來的東方季白依然捂著臉:
“害怕?害怕什么?害怕你?就因為你是羅剎?”
通過東方季白手指間突然露出的間隙,羅剎看見了她不屑的眼神。仔細(xì)看,那里面還有別的情緒,是嫌棄,恨鐵不成鋼的那種。
“同樣是羅剎,怎么你的原型就這么丑呢?嘖,長著頭發(fā)更丑了,真是給羅剎丟人?!?p> 那羅剎聽見東方季白的話,激動得一下就站了起來:
“你也是羅剎?為什么我在你身上聞不到羅剎的氣味?就算是常年生活在山下,從來沒有和其他羅剎接觸過,也沒有吃過人的羅剎身上也會有氣味的。為什么你身上卻沒有?難道你的祖輩中只有一個是羅剎?”
“只不過是名字相同,我和你,可不是同一個物種。我是妖,你……不算是獸人,只是一只可以切換形態(tài)的野獸?!?p> 說著,東方季白走到桌子前坐下:
“聽說,修明大陸沒有妖,只有人類和術(shù)士,還有一群通人性的野獸和羅剎。什么是妖,我暫時還不想跟你解釋,你先說說為什么半夜闖進(jìn)來吧?進(jìn)來了這么久,也沒見你撲上來過。看你的樣子很清醒,不像是喜歡吃人的羅剎。既然不是要吃人,那你進(jìn)來是干什么的,說說看?”
羅剎也跟著東方季白走了過去,它站在東方季白面前:
“我······”
看它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東方季白提醒:
“對了,我知道你就是白天給我錢袋的那個,你別想著編謊,說實話還能少挨一頓打。我雖然無論去哪里都遵守人類的規(guī)矩不吃人,但我還是挺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的?!?p> 羅剎想問東方季白是怎么知道的,但在接收到她凌厲的眼神后,它到嘴的話就變了:
“你也知道我是白天那個人,自從白天見了你,我對你念念不忘。夜里輾轉(zhuǎn)難眠,所以就跑了過來。至于為什么是用羅剎的形態(tài),是因為···因為我之前人類形態(tài)時給人是謙謙君子的感覺。正人君子是不會做出半夜闖入女子房間的行為,現(xiàn)在羅剎的樣子更適合。”
它的聲音恢復(fù)到白天的清潤,聽上去就像是哪家的公子。
“現(xiàn)在這副樣子的確更適合,如果我沒看出來,你是打算以后白天用人形見我,晚上用這副樣子見我嗎?”
心思被戳破的羅剎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既然不是修明大陸的羅剎,又是怎樣發(fā)現(xiàn)白天那個人是我的?”
“你問我?你既然能裝得像個人類一樣,應(yīng)該也了解人類的行為習(xí)慣吧?在詢問女子之前,你是不是應(yīng)該先主動說明一下自己的身份?起碼得報一下自己的名字吧?當(dāng)然,如果是假名,就沒必要說了。”
這就巧了,這只羅剎只會裝樣子,最多說些客套話,其他的,還真不了解。
但聽了東方季白的話,他還是變回了白天的人形。
“在下聶皎,是一只不吃人肉的羅剎,平時和其他同志(同一志向,不吃人,只吃野味)的羅剎一起居住在靳洲的惡鬼山?!?p> “我是東方季白,家母東方白月,家父季之初。不過我一般是叫他老頭子,老頭子迄今為止做的最像一個父親的事情就是讓我隨了母親的姓。在老頭子眼里,母親才是他的真愛,我只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因為我的存在讓他們不能時時刻刻親熱,所以老頭子時常會把傳送到別的地方。這次,也不例外,我才回去沒幾天,他就又把我弄出來了。
現(xiàn)在我們都知道對方是什么名字了,也就可以說是怎樣認(rèn)出你的了。你也說過,你在我身上聞不到羅剎的氣味??墒俏覅s在你身上聞到了羅剎的氣味,雖然白天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明白不是人類會擁有的。進(jìn)了這家客棧后,我先后聽了賬房先生和唐公子的話。對于羅剎有了了解,再到現(xiàn)在你主動顯出原型,身上不屬于人類的氣息更重了。兩者相結(jié)合,要推斷出這些,并不是什么難事。
你說你住在靳洲,那么對這靳洲應(yīng)該有些了解吧?我不是修明大陸的人,連修明大陸這個地方都沒有聽過。再怎么避世,你對靳洲的了解也比我多。不介意的話,方不方便帶我去這靳洲最大、最熱鬧的客棧、飯館和青樓逛逛?”
知道聶皎會像塊牛皮糖一樣緊緊粘著自己不放,東方季白也沒有客氣。
塵光熙蔚
感謝“雪霧交錯燭夜、”、“ya_zwyf安榕哎”、“冰糖甘蔗SHOWApink ”投的推薦票?(?v??) 說句題外話,太晚睡覺或半夜起來玩都會有黑眼圈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