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下手為強啊小南

　　“我……我……我……”孟湘南的淚珠子還在臉上縱橫，身體卻先一步站了起來。

　　看見她紅透了的鼻尖，和掛著淚又充滿驚惶的眼睛，男孩也驚訝了一瞬。

　　“你別害怕……”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窘迫，男生聲音柔和下來，“我沒有別的意思。”

　　倒不是真的怕到說不出話，而是孟湘南從小就有口吃的毛病，一緊張起來更是張口結(jié)舌。

　　“我、我是、是跟著我爸爸……來的……他辦事……去了?！彼Φ販惓鲆痪渫暾木渥印?p>　　男孩的神情放松下來，孟湘南猜他應(yīng)該是這家的孩子，因為他的衣服很精致，打扮得像個小紳士，是她在電視里才見到過的款式。

　　“你……”他稍稍觀察了一下孟湘南因為哭泣而一塌糊涂的臉，想問什么卻又止住了，最后只說：“在這等我?！?p>　　小紳士轉(zhuǎn)身上了樓，拿下來一包紙巾，和一只泰迪熊。

　　孟湘南看著他亮亮的眼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熊，只接過了紙巾，擦了一把臉。

　　“需要嗎？”小紳士卻伸手把熊遞了過來。

　　孟湘南遲疑了一瞬，手已經(jīng)伸了出去。

　　一陣下墜感襲來，撈了個空的孟湘南在課桌上驚醒。

　　是個不太愉快的夢。

　　她仰頭靠在椅背上，黑板上的時鐘顯示午休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半，教室里有不少人，沒睡的同學(xué)在一旁小聲聊著天，她站起身，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去了知行樓。

　　孟湘南打開廣播室的門時，曾絮正在呼呼大睡，今天的午間節(jié)目已經(jīng)播完了，她沒有吵醒曾絮，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路走來她還沒有完全從夢中回過神來，來廣播室也并無目的，只是想在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中躲一躲，因為那個夢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灰暗的記憶回放了一遍。

　　全是她不愿意想起的事，除了那個遞泰迪熊給她的男孩。

　　那個時候她的口吃還非常嚴重，遠沒有現(xiàn)在說話流暢，可他那樣耐心，一遍遍的引導(dǎo)她，她回家一次次的練習(xí)，希望下次再有機會去顧家時，他會看到她的進步。

　　敲門聲突兀的響起，打斷了孟湘南的思緒，曾絮腦袋抖了一下，從酣睡中醒來，孟湘南立刻站起身去開門。

　　顧應(yīng)昭站在門外，手臂靠著門框，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她。

　　“獻禮方陣的文案……”他伸出手，修長手指間夾著一張疊起的紙，“是給你嗎？”

　　孟湘南看著他，他應(yīng)該早就記不得她了。

　　畢竟她跟著孟慶軍去顧家也只有幾次而已。

　　“是、是的?！泵舷婺洗瓜卵垌?，伸手接過那張紙。

　　“還有音樂，我不太確定什么樣的音樂合適?！鳖檻?yīng)昭略一思索，“有什么建議嗎？”

　　“烘托氣氛的音樂就好，或許……試試搖滾樂？”孟湘南想，他皺起眉的樣子也很好看。

　　顧應(yīng)昭爽朗一笑：“行，回頭找你?！?p>　　他走后，孟湘南關(guān)上門，轉(zhuǎn)過身，就見曾絮雙手抱臂，一副審視的眼神看著她。

　　“喜歡就去追啊。”曾絮挑眉道。

　　被人拆穿心事的孟湘南垂下眼眸，沉默抗議，她本來想說些什么辯解一下，但一想到對方是和自己朝夕作伴的曾絮，又覺得再說什么也是欲蓋彌彰。

　　只是自己有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嗎？

　　“你什么時候看出來的？”她抬眼看向曾絮。

　　曾絮狡黠地笑了一聲：“每次他一在邊上，你說話就結(jié)巴?！?p>　　是孟湘南未曾想過的回答，她全無察覺，雖然她經(jīng)過多年的行為糾正，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但緊張起來還是會有一點磕磕巴巴，只是每次顧應(yīng)昭在場，她的心思早就注意不到這些了。

　　見孟湘南又沉默下去，曾絮又重復(fù)了一遍：“喜歡就去追嘛！”

　　孟湘南想了想，還是搖搖頭，她沒想過得到什么，占有什么，她在自己劃定的安全區(qū)域里也不錯，何況她和顧應(yīng)昭之間的差距，從她十歲時站在褐砂石別墅前就已經(jīng)非常清楚。

　　“至少可以先做朋友，熟絡(luò)起來?！痹踹€在繼續(xù)鼓動，“我看他每次和你說話都笑得挺開心的?！?p>　　有嗎？孟湘南想了想，好像他和誰說話都是帶著笑意的，像春風(fēng)拂過，帶著青草香氣。

　　“不了?！彼俅螕u頭，想找個理由結(jié)束這個令她局促的話題“我不太會說話?！?p>　　曾絮這回倒是沒有急著反駁她，孟湘南一直是這樣，惜字如金，能用兩個字解決的事情絕不多說一句。

　　但這阻止不了她腦筋急轉(zhuǎn)彎，她眉梢一跳，道：“不會說話就把他帶到你的主場來啊?！?p>　　“我的……主場？”孟湘南不解。

　　“主場作戰(zhàn)就不緊張啦?！痹跽ＵＱ郏D(zhuǎn)身拖著椅子來到辦公桌前，在一旁的電腦上打下一串網(wǎng)址。

　　“提問箱?！痹鯇@示器朝孟湘南這邊推了下，擺出了電視廣告里介紹產(chǎn)品的架勢，“完美貼合像您這樣只會寫不會說的社恐患者?！?p>　　孟湘南湊過去看，這是一款手機網(wǎng)頁可以同步使用的提問箱，有匿名提問、匿名留言的功能。

　　提問箱這個東西她確實也在別人口中聽過，在學(xué)生之間已經(jīng)流行了好一陣了，學(xué)生會也有一個匿名提問箱用來收集意見，只是她還沒想過能這么用。

　　“可是……”孟湘南小臉一皺，“這還是需要我邀請他才能來用啊?！?p>　　她總不能發(fā)個網(wǎng)址給顧應(yīng)昭，告訴他“你好，我有一個提問箱，歡迎來和我對線哦”。

　　“嗐！先賣個關(guān)子把他騙進來再說?！痹醯故窍氲煤芎?，“你寫個小紙條，趁沒人塞進他包里，就說……你知道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讓他來提問箱的留言板。”

　　孟湘南淡淡地看了一眼越說越離譜的曾絮，曾絮一臉喜慶，全然不覺得自己出的這餿主意有什么地方不對。

　　“不要?！泵舷婺详P(guān)掉了那個網(wǎng)頁，直起身來，她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對曾絮的提議有什么期待。

　　“我聽說街舞社的李彩妮在追他哦——”曾絮幽幽地開口，“先下手為強啊小南，到了畢業(yè)后……可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