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話：送別

　　張鑫要走的消息，不再是秘密，老杜應(yīng)張鑫父母的安排，今天是他到校告別的日子。

　　沅江博哭的稀里嘩啦，抱著他不撒手，還得張鑫哄著，像個小孩一樣。葉沖也很難過，張鑫把自己的籃球送給葉沖了，那顆球是他們打班級聯(lián)賽時候的。

　　張曉對張鑫告白，她不顧所有人的眼光告訴張鑫，我喜歡你很久了。

　　張鑫給了她一個擁抱，跟她說了謝謝。

　　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大家都走了，張鑫來到我面前，送了我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還有一封淡藍(lán)色的桃心的情書。

　　“我還是喜歡你。”他說“我想請你陪我去看一場電影。就一次?！?p>　　我沒有拒絕，我跟他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電影院，坐在一起看電影，我們相互注視，希望能把彼此深刻的記憶在腦海里，看著看著，卻不知不覺哭了起來。原來，張曉說的是真的，只要認(rèn)真的看著他，就會喜歡他的。電影再好看，卻終究要散場。他送我到車站，拉過我的手將我緊緊抱在懷里，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再見?！?p>　　我坐在公交車上跟他揮手，眼淚不自主的往下掉，跑到公交車后面，看他蹲在馬路邊哭。我跟司機(jī)說停車，可是司機(jī)卻沒有搭理我。

　　我到站的時候腦子都哭蒙了，看到我爸在十月的冷風(fēng)里等我。

　　“你去哪兒了？學(xué)校早就放學(xué)了，你去哪兒了？現(xiàn)在幾點了？”

　　我沒有看現(xiàn)在幾點了，我只知道，明天張鑫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高一（1）班的教室里。

　　“玩去了?！?p>　　爸爸氣的走在前面，懶得跟我說話。

　　我進(jìn)入房間，我媽氣的上來給了我一巴掌：“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了，你下午五點多放學(xué)，這三個多小時跟男生去哪兒鬼混了？”

　　我詫異的看著我媽：“鬼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著一個男生去約會了是不是？你們倆單獨在一起三個小時，你想干嘛？！”媽媽氣瘋了。

　　“對啊，我是跟一個男生在一起，我們一起看了電影。”

　　“下賤！”媽媽又打了我“你一個女孩子有點自尊自愛好不好？是不是給你寫情書那個臭小子？你們杜老師已經(jīng)跟我說了！”

　　媽媽拽了我的頭發(fā)：“你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學(xué)那些社會上的女人勾搭男人？我今天就剪了你的頭發(fā)，看你怎么騷！”

　　我被罵的羞辱無比，我媽一把薅掉我的皮圈，用力撕扯我的長發(fā)，咔嚓一剪刀減掉了我的頭發(fā)，我沒有哭，只感覺到頭發(fā)好疼，她打我，罵我，我都聽不見，我的頭發(fā)被剪掉了，我感覺到耳朵火辣辣的疼，好像剪到我的耳朵了，臉上也好疼，分不清楚是耳光，還是被剪刀劃破了。爸爸在阻止她，而她瘋了一樣打我，我并不感覺到疼，她打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血滴在地板上，眼淚也在地盤上，走了的人再也不會回來，剪掉的頭發(fā)也不會那么快長回來。

　　“......哪兒來的血？”我媽意識到我受傷了。

　　“蕭蕭，蕭蕭，媽媽看看?！蔽覌屌跗鹞业哪槪吹轿叶浔患羝屏?，我面無表情，不知疼痛，我媽開始后悔，給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跟我說說話?！?p>　　“剪完了嗎？我寫作業(yè)去了?！蔽艺砹俗约罕患舻膩y七八糟的頭發(fā)，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房間。

　　我聽到爸爸跟媽媽在吵架，我媽一直在說對不起，也不知道是跟我爸說，還是她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我照著鏡子，我媽剪的實在太難看了，這個樣子，明天怎么上學(xué)??？我給自己的耳朵貼上創(chuàng)口貼，拿著小剪掉，修剪自己的頭發(fā)，只要別太難看就行，剩下的交給理發(fā)師吧。

　　我打開張鑫送給我的小盒子，里面有好多素描，每一張都是我，笑的那么燦爛，那么美好。他會畫畫，畫的真好，他喜歡的那個我，跟我媽討厭的那個我，是同一個人嗎？我打開他給我的情書，反復(fù)的讀了好幾遍，干干凈凈，純粹真誠，這跟我媽嘴里那個勾引的男人，是同一個人嗎？我看著學(xué)校球隊奪冠的照片，撫摸著上面那個開心的笑臉，這么內(nèi)向拘謹(jǐn)?shù)哪泻?，跟我媽嘴里那個隨便的男人，是一個人嗎？呵呵，我媽罵的，或許從來就不是男人，而是我，在她眼里我是那個放浪，不知羞恥，毫不矜持，依靠美貌勾引男人的女人。

　　鏡子里那張臉，的確挺漂亮的，難怪被自己親媽覺得騷。

　　我第二天沒有去機(jī)場送張鑫，而是去了理發(fā)店，把自己的頭發(fā)修理好。理發(fā)師說很難修，建議剪成板寸。我沒意見，就被剪成了板寸。

　　“祝蕭蕭，至于嗎？張鑫走了，你打算出家當(dāng)尼姑啊？”沅江博摸了摸我的板寸。

　　“不好看嗎？”我笑著。

　　沅江博不知道該怎么說：“你長得好看，什么發(fā)型都不丑?！?p>　　我翻開課本：“剪了短發(fā)我才知道，真涼快。”

　　葉沖看到我短發(fā)也嚇了一跳，定睛看了一會兒才認(rèn)出是我。

　　“張鑫在機(jī)場等了你很久，你沒去，去做頭發(fā)了？”葉沖說。

　　我摸了摸自己的短發(fā)：“是啊?！?p>　　“還是長頭發(fā)的樣子好看?！比~沖評價。

　　我剪了短發(fā)，同學(xué)們都跑來圍觀，不論男生女生，都還覺得不錯，還是挺好看的。

　　陳璐瑤盯著我看了將近半個小時：“打死我也不信你是自己決定把頭發(fā)剪了?！?p>　　“那有啥不信的？”我說。

　　陳璐瑤說：“給我一個理由?！?p>　　我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陳璐瑤這種刨根問底兒的人，被關(guān)心的感覺也挺好的?？上О。也幌胱寗e人來共情我的苦澀。

　　“張鑫轉(zhuǎn)學(xué)去上海了。走的時候，跟我表白，我陪他約會看了一場愛情電影。電影講的什么，我沒看清楚，我只知道我看著張鑫，他看著我，我們盯了彼此兩個小時。”我說。

　　陳璐瑤說：“然后呢？”

　　“我離開的時候，想明白了一件事兒。被人喜歡，是會留下遺憾的。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那個喜歡你的人，什么時候會從你的世界里，永遠(yuǎn)消失?！?p>　　陳璐瑤有點傷感的看著我：“你喜歡他了？”

　　“我是后悔沒有早一點對他好?！边@句話是實話“我沒來得及了解她，也沒來得及對他熟悉，更沒來得及好好的喜歡他，害羞的不敢面對他的喜歡，軟弱的不回應(yīng)他的告白，等他要走了，我才發(fā)現(xiàn)，做什么都來不及了。就像一起去看的那個電影，其實沒有看，只是給自己一個心無旁騖的世界，好好的看看他，用心的感受他的存在。我把頭發(fā)剪了，是我要跟那個害羞軟弱的自己說再見！我要勇敢的喜歡每一個在我生命里出現(xiàn)的人。”

　　陳璐瑤拍拍我，指了指從圖書館路過的宋淵：“去，告白。我看看你剪了頭發(fā)，是不是就有了勇氣?！?p>　　我當(dāng)然有。

　　我丟下鋼筆，跟上宋淵的腳步。

　　“宋淵學(xué)長?！蔽铱觳脚芟聵翘菡驹谒媲啊?p>　　“有事兒？”

　　“我喜歡你?！蔽艺f。

　　“祝蕭蕭，別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彼螠Y并不高興。

　　我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推到墻邊看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無比：“我真的喜歡你?！?p>　　宋淵撥開我的手：“我不喜歡你?！?p>　　被拒絕了，情理之中。

　　“那我，再努力努力！”我說。

　　宋淵白了我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璐瑤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還真告白??？”

　　我拉開陳璐瑤的手：“廢話，我想的很清楚了，我會主動去追我喜歡的人，不會再被動等待。我的喜歡應(yīng)該由我做主。”

　　陳璐瑤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那我也去剪個短發(fā)，跟一個男孩告白。”

　　“誰??？”

　　“你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