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梁園雪霽?。ǖ谌?,求票!)
章衎與章術都不愿意去,一個想去賣雞蛋灌餅,一個不愿意挨凍,是因為聽說此次詩會的地點是梁園。
汴京有八景,臺春色、鐵塔行云、金池夜雨、州橋明月、梁園雪霽、汴水秋聲、隋堤煙柳、相國霜鐘,此時雪后初霽,自然要去梁園觀雪。
梁園,又稱梁苑、兔園,系西漢初年漢文帝封其子劉武于睢陽建立梁國,后來梁孝王在都城睢陽東側平臺修筑亭苑,這個園子便是梁園。
值得注意的是,梁國都城并不是開封,而是商丘,梁園也不在開封,而是在商丘。
由于商丘、開封兩地相近,故有些好事者在湊汴京八景時候缺少一景,便把商丘的“梁園雪霽”也列入了汴京八景之一。
章術覺得路太遠過去太折騰,這天氣太冷,還不如窩在家里睡覺呢。
不過曾孝寬這等世家子出行,又如何會徒步過去,自然是要乘坐馬車的。
馬車上燒了爐子保暖,章衡躺在厚厚的毛氈上,腿上還蓋著被子,接過曾孝寬遞過來熱茶,笑道:“我二哥若是知道我現(xiàn)在這等享受,想必要大大懊惱的。
曾孝寬促狹的笑了起來,笑畢道:“二郎的確是錯過了好景色。
梁園可是梁孝王劉武修建來招攬文人謀士的,西漢時期的大文學家司馬相如,辭賦家枚乘等都經(jīng)常跟梁孝王一起吟詩作賦,吹彈歌舞的。
所以這梁園不僅有殿廊亭樓參差錯落,更是有珍禽怪石,典雅的建筑、名貴的花木,所謂“秀莫秀于梁園,奇莫奇于吹臺”。
尤其是到了這樣白雪覆蓋的時候,更是萬樹著銀翠玉相映,當風雪停、云霧散,太陽初升時,梁園銀裝素裹,分外妖嬈,景色更加迷人,這才有“梁園雪霽”之稱,平時去哪里有這般景色,二郎要是知道了,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p> 兩人相視大笑。
不過話雖如此,即便是有馬車,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抵達。
他們雖然出發(fā)早,但其他的人更早,有些人早早便到了,像韓絳等作為地主,更是昨夜便先抵達了,不用擔心他們挨凍,他們在旁邊也有園子。
曾孝寬跟章衡進入梁園,便看到搭起來的棚子,四面都做了防風,還有一個最大的亭子也用篷布擋風,雖說是賞雪,但當真讓這些人在雪地里賞雪,回去可能要病倒不少人。
曾孝寬沒有去人數(shù)多的棚子,而是直接進入亭子里,果然看到了韓絳等人。
韓絳等人正在圍著爐子取暖,爐子上溫著酒,整個亭子彌漫著酒香,這亭子里也就十幾個人,這自然是汴京城的權貴子弟們了。
韓絳當頭率先與曾孝寬笑著打招呼:“二郎,你可來晚了,一會要罰酒三杯!”
曾孝寬不自然一笑:“我爹不讓我喝酒?!?p> 其余人哄然大笑。
章衡心想,怪不得曾孝寬仿佛沒有朋友一般,這些人就是將他當小孩子看了。
曾孝寬臉皮子薄,臉色頓時有些漲紅。
韓絳看向章衡道:“二郎,怎么不給我們介紹介紹你的同伴?!?p> 曾孝寬趕緊道:“子華兄,這位便是我與你說過的章衡,三郎,這位便是韓絳韓子華,旁邊是呂相公的公子呂公著呂晦叔,還有這位是王珪字禹玉……”
曾孝寬一一介紹了一番,章衡一一跟著見禮,韓絳等人只是淡淡的打了個招呼,然后又開始各自聊天了,讓曾孝寬站在那里感覺十分的尷尬。
章衡見狀拉著曾孝寬坐下,圍著爐子取暖,聽著這些頂級衙內(nèi)們聊天。
章衡倒是聽得明白,這般衙內(nèi)聊的是西邊的戰(zhàn)事,也就是宋朝與西夏的戰(zhàn)爭。
景祐五年的時候,藩屬黨項政權首領李元昊脫宋自立,稱帝以后,去宋封號,改元“天授禮法延祚”,建國號“大夏”。
在去年,西夏景宗李元昊寫信通知宋朝,希望他們承認這一事實,但這又如何可能,宋朝大多數(shù)官員主張立刻出兵討伐西夏,興師問罪。
于是宋仁宗于當年六月下詔削去元昊官爵,并懸賞捉拿,于是宋夏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
今年三月,李元昊進攻宋朝的金明寨,七月,派大軍包圍了延州,宋朝大將劉平、石元孫奉命增援,在三川口遭到西夏軍隊偷襲,遇到西夏軍隊早有預謀的重重包圍,遭受了重大的損失,令宋朝朝野震驚。
于是朝廷對此事十分的重視,下令封夏竦為陜西路經(jīng)略安撫使,韓琦、范仲淹為副使,共同負責迎戰(zhàn)西夏的事務,這般衙內(nèi)聊的便是這些事情。
章衡聽得津津有味,畢竟從史書上看到跟現(xiàn)實中聽到感覺還是不同,尤其是這些衙內(nèi)家中父兄都是朝廷重臣,所以知道的信息便是宋朝這個政治機構最核心的東西,更能夠感受到它跳動的鮮活的脈搏。
正當章衡聽得津津有味之際,忽而有人道:“一直聽孝寬夸獎章三郎聰慧敏銳,不知道章三郎對于西寇有何見解?”
章衡愣了愣,才意識到這章三郎說的是自己,他看了看說話的人,是韓絳的弟弟韓縝,小伙子正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
曾孝寬一下子緊張起來,生怕章衡說了不妥當?shù)脑?,讓韓絳等人笑話,趕緊道:“玉汝兄,章三郎才剛剛來到汴京,一直埋頭于經(jīng)義之中,對于西北戰(zhàn)事了解不多,所以還是算了吧。”
韓縝笑道:“太學生也是朝廷未來的棟梁,怎么可以連這等國之大事都不知道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樣人若是當官,與天下百姓又有何益?”
曾孝寬頓時語塞。
韓縝說得也不算錯,太學與國子監(jiān)與普通的書院不同,這里的學生大概率是能夠當官的,所以談論政事,關心家國是必要的素養(yǎng)。
韓絳畢竟年長,見曾孝寬困窘,便打圓場道:“算了算了,都在這里暢談嘛,章三郎若是有想法,隨時可以說,也不必可以去講什么意見不意見的,而且咱們也就是消遣罷了,所說的也是貽笑大方的看法,不必過于認真?!?p> 韓縝見兄長打圓場,只能作罷。
章衡只是笑了笑,也沒有說什么。
說實話,韓縝問他時候,他腦子里諸多事件、人物、戰(zhàn)況、總結……各種信息紛至沓來。
宋夏戰(zhàn)爭是兩個國家的國戰(zhàn),其從李元昊建國戰(zhàn)爭開始,至政和四年,宋軍在童貫、種師道的率領下,在古骨龍大敗西夏軍。又在宣和元年,攻克西夏橫山之地,西夏失去屏障面臨亡國之危,西夏崇宗向宋朝表示臣服為終點,延綿達八十年,貫穿大宋朝的整個中后期。
如此復雜的、系統(tǒng)性的戰(zhàn)爭,又豈是幾句話能夠說清楚的,因為了解得更多,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說。
這在韓絳等人眼里,便成了章衡只是個書呆子,在他們的心里評價便低了許多。
不過也無妨,反正他們原本也覺得曾孝寬所結交的人也上不了層面。
韓絳那話其實也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就是用來試探的,他們這么一試,章衡沒有接招,他們便有了自己的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