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扭轉(zhuǎn)

　　臺州常陽郡外軍營

　　蕭季為了慶祝攻城勝利，下令晚上喝慶功酒。行軍的人，都愛喝烈酒，吞酒下肚，入喉的酒像刀子一般破開咽喉，直達(dá)腸胃，然后一貫平靜的腸胃便如火一般燒起來，血液瞬間加快流動，臉便紅了起來，幾口下肚，什么沙場裹尸，什么生生死死，便都拋在腦后。

　　蕭季飲下一口酒，對馮子良道：“如今臺州只剩下奉門了，那個小郡不過三千多兵，不日便可拿下?！?p>　　馮子良道：“聽說朝廷派公孫穆來了，到時候公孫穆若是帶兵救援，就難辦了?！?p>　　蕭季道：“早就聽說公孫穆是個病秧子，就沒上過戰(zhàn)場，給他再多兵也無用，那個昏君派公孫穆來，朝廷可真算是沒人了?！?p>　　馮子良道：“此番公孫穆前來，怕是來勸降的，畢竟是皇親，就算不會打仗，說話也有幾分分量。”

　　蕭季道：“此人不足為懼，來，喝酒！”

　　虞識安一直在治療傷員，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像木偶人一樣，不見悲喜，只是低頭忙碌著包扎著一個又一個傷口，一開始她聞到太重的血腥味直想吐，現(xiàn)在久了竟然麻木了；她一開始聽到傷病的哀嚎會心驚到手抖，現(xiàn)在竟然也習(xí)慣了。

　　蕭季知道她不吃飯，親自來請她回去，卻被她決然掙脫，惹得蕭季很不快。

　　一旁幫忙的小吏終于看不下去了，小聲說：“神女，你歇歇吧，剩下的傷員不多了，我和軍醫(yī)能處理。你快去吃點東西吧。”

　　虞識安包扎完一條受傷的胳膊，抬起頭閉上眼睛，晚上的風(fēng)吹過她的臉，讓她清醒了許多，但是風(fēng)不止帶來清爽，還帶來了士兵慶賀的歡呼聲。

　　“他們在慶功嗎？”虞識安問。

　　小吏點點頭，不知道虞識安想干什么。

　　虞識安不動聲色的站起身，對小吏道：“我出去一下，你們看護好傷員。”說完一個人走遠(yuǎn)了。

　　虞識安徑直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終于再也崩不住，忍不住放聲大哭，她痛苦萬分地抱住自己的頭：“外祖母，識安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救不了所有人，我盡力了，可我救不了……外祖母，我該怎么辦……”

　　滄州州牧府

　　昨日公孫穆殺宋回立威后，就開始仔細(xì)詢問滄州的兵防情況和臺州的現(xiàn)狀，把情況摸了個大概后，有了自己的打算。

　　公孫穆正在研究臺州的地圖，溫酒匆匆從外面跑進(jìn)來：“王爺，臺州州牧劉虞被蕭季斬殺，頭顱掛在城墻之上?！?p>　　公孫穆沒有抬頭，邊看地圖邊問道：“我們所在的陽武郡到奉門郡最快要多久。”

　　溫酒道：“最快一天半就能到達(dá)?！?p>　　公孫穆又問道：“從離奉門郡最近的新安郡出發(fā)，要多久?！?p>　　溫酒回道：“一日便可?！?p>　　公孫穆眼睛還是沒有離開地圖，回道：“你說的是騎快馬，若是帶兵，不會這么快?！找共惶?，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軍將’新安郡距離奉門郡百里有余，若是領(lǐng)兵前往，需得兩日”

　　公孫穆這才從地圖上挪開眼，繼續(xù)道：“朝廷派我平亂的消息想必已經(jīng)傳到蕭季耳中，為了必免夜長夢多，他定會盡快圍攻奉門郡。據(jù)奉門郡郡守所書，奉門郡有軍三千，只要奉門郡能守住城門，便可堅持幾天。”

　　溫酒道：“王爺是想從新安郡調(diào)兵？但新安郡只有兵三千，就算加上奉門郡的兵也只有六千，但是蕭季有兵近兩萬?！?p>　　公孫穆道：“‘先處戰(zhàn)地而待敵者佚，后處戰(zhàn)地而趨戰(zhàn)者勞’若是讓蕭季拿下最后的奉門郡，就會對我們非常不利，所以上上策是趕在蕭季攻城之前到達(dá)奉門郡。而守住奉門郡的關(guān)鍵，不是兵力，是人心，這是一場誅心之戰(zhàn)?！?p>　　溫酒道：“王爺您是說奉門郡會穩(wěn)不住？”

　　公孫穆道：“蕭季把頭顱掛在城墻上，就是為了擾亂奉門郡的軍心?，F(xiàn)在奉門郡不知道朝廷的援兵什么時候來，也不知道蕭季什么時候攻城，所有將士的心想必都一直懸著，寢食難安，我們的兵一日不到，他們的慌亂就會多一分。”

　　溫酒恍然大悟：“王爺是想讓新安兵力三千去穩(wěn)固軍心，再讓剩下的軍隊慢慢跟上?！?p>　　公孫穆道：“攻城之戰(zhàn)，必然死傷不輕，蕭季應(yīng)會喘口氣，不會馬上攻打奉門郡，這是我們的最佳時機。傳我命令，奉門郡郡守即可領(lǐng)兵，前往奉門郡！”“另外……”公孫穆讓溫酒附耳，悄悄囑咐了他幾句。

　　溫酒得了令，不敢耽擱，趕緊去辦。

　　公孫穆突然感覺一陣眩暈，胸口一陣刺痛，他趕緊撐住桌案，雙手發(fā)顫從懷里將藥瓶拿出來，將藥丸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