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灰蟻的視角看過去,眼前的異鬼已經(jīng)脫離了原本的模樣,身軀龐大面目猙獰,面部肌肉蜷縮在一起,而手臂卻寬如水桶。
緩慢而又強大的心跳聲如同出征的夔牛鼓,重重的砸在了所有灰蟻的胸口,
那灰蟻隊長感覺不停的有撞鐘狠狠的朝自己胸口襲來,一陣又一陣,自己的心臟隨著眼前異鬼的心跳攫住蜷曲。
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遲鈍,血液開始減慢流動,視野帶著一層模糊的濾網(wǎng)。
“這!”
為首的隊長叫做季平,隸屬于灰蟻秘密部隊,接到蟻后指示,奉命今夜捉拿異鬼。
于是他率領(lǐng)二十位兵蟻,提前埋伏進入工蟻傳遞來信號所在的街,準(zhǔn)備趁夜一舉拿下。
此刻的季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從面前的異鬼身上釋放,上一次這種感覺還是羅將軍在灰蟻訓(xùn)兵營上請神附身有類似的氣息。
烏沁一聲低吼,整個身軀空中彈起,撞碎了攔截在半空射出的箭,泰山壓頂,如隕石般墜落!
季平鼓動氣血,強行沖破氣息枷鎖,咬破舌尖吐出精血,灰蒙蒙的巨刀帶上了暗紅色,血滴形成紋路,
攔天橫刀!
“轟!”
隨著灰燼騰起,道符召出的那把巨刀在半空中斷裂,季平的身上閃出黃色的半球光芒。
烏沁的利爪穿破了巨刀,卡在了黃色罩子里。
此刻地上的血液燃燒起來,不斷凝縮,剛剛招魂術(shù)所召的原本碩大血影此時化作一條血箭,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直接穿過三名灰蟻的身體,最終刺向了季平。
被血箭穿膛而過的身體好像被一條條血線抽干全身的精氣,面容迅速變得枯黑,顴骨突出,肌肉消退,
整個身體縮水一樣變成干尸,剛剛還奮力廝殺的戰(zhàn)士此刻就像是剛剛從沙漠地窟里發(fā)掘的干尸。
終于,護身符所凝聚的一層淡黃色罩子堅持不住了,
碎成一片片小小的字符,那是原本疊加在道符上的咒。
仙女散花,漫天飄雨,不過是道符里的法力消散而已。
再看季平,此時的他已經(jīng)陷入地底一寸,從他的鼻孔耳朵流出一縷血液,從破碎的面具下緩緩滲出,
此刻的他大腦剛剛緩過神來,吐出一口濁氣,
臉上的面具被牽動碎成數(shù)片掉在了地上,露出了真面目。
如果從戰(zhàn)士的角度來看,這張臉?biāo)愕蒙系娘柦?jīng)風(fēng)霜,兩條一掌長的傷疤從額頭延伸到下巴,堅毅風(fēng)霜的面目配合上低矮的鼻梁,不能稱之為秀氣,或許叫作勇猛更合適。
想要抬一抬腳,撕扯的疼痛扎在自己的右小腿,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右腿在剛剛連續(xù)的兩記攻擊下,
骨折了。
有些無奈的內(nèi)心嘆口氣,周邊廝殺的聲音從剛開使用護身符的時候就在不斷減少,季平明白自己的隊伍擋不住這群異鬼。
“所有人撤!”
聽到命令時候,整個灰蟻小隊只剩下一半人了,而異鬼也少了兩個。
“隊長你?”
“不用管我,回去和蟻后匯報,今天我是走不了了!”
灰蟻的戰(zhàn)斗紀律尤其嚴格,沒有過多的猶豫,強行撞開院子大門,所有人互相掩護撤退。
“想逃?全都留下來吧!”烏沁發(fā)出慘烈而又邪惡的笑容。
“這就是先祖的力量嗎?”祭祀站在最后,施完法之后的他看著烏沁壯碩的背影喃喃道,
“先祖的力量將復(fù)興部落!”他的眼神里帶著狂熱的崇拜。
“呸!”季平上下含動嘴唇,吐出鮮血和斷裂的牙齒,
“什么鳥語!”
想讓我死,沒這么簡單!
吞服下一類黑色丹藥,他感覺自己體內(nèi)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斷裂的右腿疼痛在烈火中壓住。
由將軍觀煉制的九死無生丹,作用是燃燒精氣神,壓制疼痛和傷病,換來十分鐘的爆發(fā)。
他拖起自己的軍刀,重新站起來冷眼瞧著面前的異鬼,
“知道為什么灰蟻稱作灰蟻嗎?”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季平覺得這是赴死前的儀式感。
都知曉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十分鐘了,那總得來點少年俠氣,
多少年前在入營時季平就曾經(jīng)幻想過自己的最終一戰(zhàn),
“沒想到終于這一天到來了啊”,一步一步走向烏沁。
“找死的人類!”烏沁身上鼓起陣陣風(fēng),利爪戳向季平,速度已經(jīng)超過肉眼可見,虛影劃過空氣,留下聲音在后面追趕。
“鐺!”
一刀接住烏沁的攻勢,沉晃晃的肩膀不停顫抖,
“以蟻之軀,承千鈞之重!”
彎曲的膝蓋猛的抬起,架開利爪,揮刀作劈!
地面被踩出一個血洞,季平的右腿不停的流血慎入地面,
烏沁極速后退,躲過凜冽一刀,可是季平的刀勢如同滔滔不絕的江水,一刀接一刀!
“斬!”
“斬!”
“斬!”
季平的怒吼爆發(fā)出極強的氣勢,連已經(jīng)離開這間大院的其他灰蟻都聽到了。
“隊長!”其中一位忍不住回頭看,
“快走!想辦法報仇才對,不要在這里留念!”其他的灰蟻拉著那位停留回首的同伴便走。
凝聚著季平燃燒生命的斬擊攻向烏沁,速度之快超出預(yù)期,只好以爪護身。
招魂術(shù)所招,剛剛凝為血箭的異鬼血影,此刻已經(jīng)只剩下淺淺的一層,此刻纏繞在烏沁的胸口,
終于季平的連續(xù)揮刀下,血影消散,刀身和異鬼的利爪發(fā)生激烈碰撞,嵌入烏沁的身體中。
“啊啊啊”原本如同蟲子潛伏在皮膚下面的血管瘋狂扭動交織,
季平再次拔出刀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刀身已經(jīng)斷了一半,
當(dāng)然,其他的異鬼也不是場上看戲,就在季平揮刀之際,全都圍了上來,見季平受傷,全都是如同惡狗狠狠的想要給再來一爪。
“豈容你們這些畜生放肆!”
季平身上的血肉在肉眼可見的消融,
架刀,擊肘,揮拳,踢腿
行云流水的動作配合燃燒生命產(chǎn)生的強大爆發(fā)力不僅扛著了所有的攻勢,甚至還將手里殘刀砍如一位異鬼身體。
艱難地拔刀,從骨頭縫中穿過,帶出酸牙的摩擦聲,
終于,在拔出的那一刻,
刀斷了。
“終于斷了??!”
季平看著手里裂成兩半的武器,輕聲說道。
不知是說刀,還是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