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1章 指桑罵槐
周伶在堂上一喊。
下面的小狗妖就說話了。
“是,本妖一定從實交待?!?p> 圍觀的眾人聽這狗妖的聲音十分纖細(xì),仿佛是七八歲的童兒一般。
而且它外貌不過是幾個月大的小狗一只,看來這妖怪最善以無辜的形象騙人。
眾人咒罵也有,譴責(zé)也有……
只有陶知縣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周伶見狗妖說話,現(xiàn)在有城隍在此能夠鎮(zhèn)住狗妖,所以他也就見怪不怪。
“兀那狗妖,陶知縣一家,可是你害死的?”
“嗚嗚,是。”
“你與陶知縣一家可有冤仇,因何要害人?”
“嗚嗚,有深仇大冤,所以我才下了殺手。”
“放肆,你一只狗妖,怎么和陶知縣有仇恨,細(xì)細(xì)的從實招來。”
“是,請聽我細(xì)細(xì)道來?!?p> 那狗妖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仿佛知道自己有大罪,愧見涌泉父老一般。
它聲音低沉,但是吐字清晰,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在涌泉縣三十里外,有一個野狗嶺。
里面有被放逐的一二十只家犬,后來自主繁衍,達(dá)到了上百只。
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這些野狗中,偏偏有天資聰穎的。
如同狗妖這般,日拜太陽,夜拜月亮,吸收了日精月華,漸漸有了智慧,可以變幻人形,還有些法力。
但是狗妖好善,不與人爭。
自打陶知縣貶到涌泉縣后,這種平靜被打破了。
他本是上林苑令,自管皇家園林,除了一年籌辦一次秋圍,余下時間他便是上林苑的主人。
所以他弓馬勤快,打獵上癮。
自從貶到涌泉縣后,沒有獵物可打,他自然手癢所以找到了野狗嶺這個地方。
幾年間,射殺野狗無數(shù)。
這其中就有狗妖的妻子和兒女,所以狗妖以牙還牙,先后殺了他的孩子、老婆和他家的師爺。
這就是一場因果互換的報應(yīng),屬于陶知縣和狗妖之間的個人恩怨。
狗妖也很坦蕩:“罪過我也承認(rèn)了,要殺要剮隨便?!?p> 周伶覺得,這事情似乎有點簡單。
但是陶知縣很淡定,來到了衙門口。
“汴京城的周寺丞和陰官城隍,已經(jīng)把這個案子斷了,各位請回吧。”
說罷緩緩的關(guān)上了大門。
眾人心有不甘的離去,陶知縣站在門口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很顯然他們對這個唐突的結(jié)果,不是很滿意。
待眾人走的遠(yuǎn)了,陶知縣轉(zhuǎn)過頭,冷笑道:“周大人你撒的這個謊,有意思嗎?這公堂之上豈容你們在此兒戲?”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周伶當(dāng)然不明所以。
城隍淡淡道:“看來陶知縣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滿意,那就讓狗妖重新說吧?!?p> 陶知縣撇嘴道:“雕蟲小技,也敢拿來出丑。”
城隍沒有理他,而是對那小黃犬道:“既然陶知縣不滿意,那就把你的所作所為,重新招來吧?!?p> “嗚嗚?!?p> 那小狗妖低吟了一陣,口出人言。
“吾乃野狗嶺一狗妖,修煉妖法一千二百載,修得人形,成為俊美男子,還娶了一個人間的美嬌娥?!?p> “那陶知縣的夫人本來是我妻,只因我一心修煉成仙道,閉關(guān)修煉兩千二百天整,誰知我出關(guān)傻了眼,陶知縣拐跑了我的妻子,還生下一對兒子整六年,我心中早就有怨言,再看那兒子和他長得忒像,心中更是怨憤,一時想不開,先殺了兒子后殺了妻子,最后殺了那罪魁禍?zhǔn)住?p> 狗妖再第二次供述完畢,比第一次供述多了感情糾葛的問題。
但見陶知縣眉頭緊皺,突然對城隍喝道:
“你到底是誰?”
那城隍道:“我當(dāng)然是無所不知的城隍,陶知縣你對狗妖的這個說法滿意嗎?”
陶知縣陡然間大怒:“何方賊人?膽敢探我陶府虛實?!?p> 言猶未了,陶知縣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把牛尾刀,向著城隍劈過來。
城隍退了兩步,拿出腰間的銀絲鋼鞭,與陶知縣斗在一處。
陶知縣雖然年近七十歲,但是老當(dāng)益壯,把一把牛尾刀舞動的呼呼帶風(fēng)。
反觀那城隍,雖然用的是一重兵器,卻使用的巧套路,勾、點、崩、彈、刺……
這一番下來,陶知縣不得不承認(rèn)老了。
功力尤在,但是速度不如從前,若是對方也走剛猛的套路,自己還有勝算,否則這么打下去,最終得把自己給累死了。
二人斗了二十個回合,各自跳到一邊喘息。
周伶慌得手足無措,他是文官,方才二人爭斗,他想要勸架,但是哪能夠插上手呢。
這時候,他才有機(jī)會說話。
“二位大人,不要再打了?!?p> “陶知縣你是對結(jié)果不滿意,還是怎地?說個明白,何必要動刀槍?!?p> 城隍道:“如果他不滿意,他就不會如此拼命了?!?p> 說罷,轉(zhuǎn)過頭對著陶知縣道:“我說的沒錯吧?!?p> 陶知縣咬牙切齒,但又覺得無可奈何,最后把手中的牛尾刀拋在地上。
“我認(rèn)輸了?!?p> “我承認(rèn)你知道了我的秘密?!?p> “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城隍道:“我會告訴你我是誰,但是在此之前,是不是應(yīng)該交待一下陶知縣的所作所為啊?!?p> 陶知縣眉頭一挑。
“對,我很好奇,我做的滴水不漏,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真相的?如果你能讓我明白,我將感恩不盡。”
城隍呵呵笑道:
“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是陶知縣偏偏托了一個妖怪之名。如此,想要辦案,必先得捉妖,這就很難為人了?!?p> “而更難為人的是,你沒有報值夜司,偏偏找到實力薄弱的大理寺?!?p> “不過,你沒有預(yù)料到的是,周寺丞是一個剛直較真的人,他為了真相,不會敷衍。”
周伶聽罷,挺直腰桿,暗暗點頭。
陶知縣道:“我現(xiàn)在有些后悔,悔不該,當(dāng)初找到大理寺的周寺丞辦案。如果當(dāng)時報值夜司,至少人家能抓一個像樣點的妖怪,不會像大理寺用一個小狗子指桑罵槐的影射我?!?p> 城隍笑道:“都怪你這涌泉縣,方圓百里連個像樣的動物都沒有。”
說罷城隍托起地上的小狗,在手里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