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風(fēng)拂檻“陸”華濃
其實那天一早,身著青衣的余謙,受命出城。他來到一處偏僻的茅屋院落,剛推開柵欄,里面便出來擁有驚鴻之貌的女子---程若錦。程若錦立刻迎過來,用手摸向了余謙的腰側(cè)。
“謙哥哥,我送你的竹牌怎么沒瞧見了呢?”若錦很生氣地大聲質(zhì)問余謙,余謙先是慌忙地躲閃,然后又愣了一下,回答:“對不起,若錦,言睿那天拿去看了看,不小心失手給弄丟了?!?p> “什么?!怎么可以弄丟?那可是我送你的??!”若錦皺著眉頭,握緊了小拳頭憤憤地說。
余謙不敢看若錦,心里有些愧疚,跟不敢再把言睿將此物轉(zhuǎn)贈給另一個姑娘的事情告知于她,否則將更難以面對這個,一直都把他看作是知己的若錦妹妹。
這位擁有天仙一般面容的程若錦,是那年余謙出城辦事時偶然遇見的,余謙意外受傷,承蒙若錦所救。
余謙曾聽程若錦所述,她家一直在城外采藥為生,她也從未曾進入城中。如程若錦這般嬌美容貌的女子生在城中,必定會成為眾公子爭相親近的對象。當(dāng)然若錦也頗有自信,個性爽直,從不輸人。而余謙人如其名,為人謙和有禮,從不與人針鋒相對,雖然樣貌不算俊俏,卻是若錦所識之人中少有的謙謙君子。
余謙見若錦生氣了,趕緊說:“若錦,真的對不起,我一定會找一個類似的給你!藥我先拿走了哈,還要趕回城里?!?p> 若錦一聽更生氣了,一下子打翻了正在園內(nèi)晾曬的所有藥材?!坝嘀t!你給我站??!”話音剛落,余謙便抓起若錦早已準(zhǔn)備好的藥包,跑得無影無蹤。
余謙騎馬回城時,恰好被天晴看見,而這并不是屬于余謙和天晴的命中注定,卻從此點燃了天晴平淡無奇的人生。
那年那場春雨淅淅瀝瀝地也不知下了多久,天晴再也沒有去過城樓那邊,只是每夜在窗前拿著那塊竹牌,望著窗外的雨發(fā)呆。她知道她無須再去,因為月圓之日前他們也不將再度現(xiàn)身,何況有些事情過猶不及,強求不得。
一日,憂無村如往常一般平靜,陽光透過林子照得天晴都有些睜不開眼,語珠突然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拉著天晴的雙手說:“晴兒!我們終于可以入城啦!我們也可以入興雅學(xué)院啦!我都不敢相信!”
天晴一下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語珠已經(jīng)拉著她一路跑到了城門外,語珠指著城門上的告示說:“你看,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看這...還有興雅學(xué)院的印章呢!”
天晴仔細瞧著上面的一字一句:“從今日起,城外憂無村居民適齡子女,凡有才藝優(yōu)異者,亦具有興雅學(xué)院的入學(xué)資格,經(jīng)背景審核與學(xué)院考核后方可入院?!?p> 驚喜萬分的天晴眼中涌起了淚水。天晴抱住了語珠,哽咽道:“珠兒,這真是太好了!我們回去一定要好好準(zhǔn)備!”
當(dāng)天晴再次含著淚水抬頭仰望城樓的時候,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少年的身影,正是余謙。雖然在天晴看向他的那一刻,他背過身去,但天晴知道他就是那晚她看到的兩位少年之一,而這個好消息必定與他們有關(guān)。
這一切似乎來得輕而易舉,但殊不知對天晴的考驗才剛剛開始。機會雖是她自己創(chuàng)造的,也努力地把握住了,而最后能不能成功,猶未可知。
汪氏聽到此消息后,大驚失色,絕然反對她們二人報名。“都怪你!把我的好珠兒給帶壞了!城里有啥好的?!真是害人??!小災(zāi)星!”
很多年了,天晴很多年都未曾從嬸娘口中聽到那三個字了,自從叔父過世后,這還是她第一次再次從嬸娘口中聽到。她心中隱痛,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可轉(zhuǎn)念想,有什么好哭的,晴兒不哭。
正在珠兒與其母爭執(zhí)不下的時候,她拉著珠兒對嬸娘,“嬸娘,您說得對,我們不去了?!本瓦@樣她硬生生把珠兒拉出了門外。
言睿自從那晚莫名其妙地從城樓上走掉之后,便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余謙。直到昨天余謙才從言??谥?,得知了今日關(guān)于興雅學(xué)院的消息。余謙終于想起來原來那天千不該萬不該,又在言睿面前提到了興雅學(xué)院的陸華濃。
果然,言睿自從那晚回王府后,就一直精神不振。的確,那晚的天晴,讓他又會想起一年前與陸華濃初遇的時刻。
那日是言睿與老王妃爭吵后,第一次來到興雅學(xué)院附近的酒樓飲酒。他知曉母親并不喜他靠近興雅學(xué)院,雖不明原因,可也并不愿惹母親生氣,因此也未曾靠近,畢竟城內(nèi)酒肆如林,美酒也并不在此。隨著言睿漸漸長大,他對母親的嚴(yán)苛的管教,與諸多不明就理的禁令,越發(fā)反感了,也變得越發(fā)叛逆了。言睿雖自小便出入勾欄瓦肆,卻也只是飲酒,喜絲竹之樂,而未近女色,更未曾像母親所以為的為美色所誤,形骸放浪。
他一氣之下,便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此處,正值微醺之際。一位身著銀朱色衣裙,面戴輕紗的姑娘深埋著頭,從樓梯旁小心翼翼地鉆進了樓上的雅閣。
不一會,突然聽到樓上傳來打鬧之聲,言睿趕往樓上,聽到一位夫人打翻了一桌酒菜,大聲斥責(zé)著自己的夫君,而那位戴面紗的姑娘正欲推門離開,突然腰間的一枚花型吊墜滑落在地,那位夫人一手撿起了吊墜,一手拉住她,冷笑著說:“喲,興雅學(xué)院的都出來賣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在場的人都非常驚愕,而那位夫人正準(zhǔn)備扯下姑娘的面紗,被姑娘一巴掌將她的手給打了回去,夫人更是生氣了,不依不饒地扯著姑娘的裙衫不讓走。
言睿推門而入,隨從拉開了夫人,言睿將姑娘拉下了樓,來到自己的雅間,關(guān)上門。言睿對姑娘說:“放心吧,他們不敢下來了。話說你既然是興雅學(xué)院的,為何還出來做這個?”
“關(guān)你什么事?我也沒做什么不好的事,靠我自己的才藝賺錢,難道就被人不恥嗎?”姑娘氣洶洶地說。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你看,你的吊墜我也給你拿回來了,只不過你要怎么感謝我呢?我看你舞技不凡,要不跳一段欣賞一下,或者告訴我,你的名字,兩種選一個!”言睿舉起手中的吊墜,對著已經(jīng)有些焦急地姑娘說。哪知姑娘出手欲搶回,卻反而被言睿扯下了面紗,一張嬌俏動人的臉赫然呈現(xiàn)在言睿眼前。
言睿眼睛一亮,卻笑著說:“對不起,冒犯了姑娘,不過我還在等姑娘的答案呢?”
只見那姑娘緊張地趕緊戴上面紗,隨后便開始翩翩起舞,花型的銀朱色紗裙舞動起來就像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兒。言睿也拿起手中的笛子開始為其伴奏,可不一會,姑娘就趁機拿下了言睿手中吊墜,匆忙地逃走了。
后來言睿終于打聽到那日面紗姑娘的名字,原來她就是興雅學(xué)院中已有名氣的翹楚之一,陸華濃。陸華濃雖然生于城內(nèi),卻出身低微,父母尚在卻無法供給學(xué)費,因此陸華濃只能違反學(xué)院禁令,出來賣藝補貼學(xué)費。一直勤工儉學(xué)的華濃,就盼望有朝一日能完全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被所有人仰視和尊重的人。
而興雅學(xué)院的光環(huán)能讓所有擁有這種夢想,且自身擁有非凡才能的人如虎添翼。無論你出身各種階級,興雅學(xué)院均一視同仁,凡是從興雅學(xué)院出來的興雅師,均被世人尊敬崇拜,前程似錦,最重要的是他們無需懼怕與依附任何勢力,除非是心之所向。
興雅學(xué)院的標(biāo)志,正是陸華濃腰間那枚吊墜所示的“銀鈴花”。至于為什么是銀鈴花,就連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不知曉。但世人凡看到此花吊墜便知一定與興雅學(xué)院有關(guān)。
自從言睿知曉華濃身份,得空便喬裝打扮成花農(nóng),每次帶著新育的花苗進入興雅學(xué)院后院。華濃也很快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認(rèn)出了言睿。言睿告訴華濃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花農(nóng),當(dāng)然華濃并不相信,言睿怕自己的真實身份會給彼此帶來困擾,只好告訴她,自己是余家二少爺余謙。言睿時常偷偷地約華濃去后院,以自己笛聲為伴奏助華濃增強舞技,不知為何,每當(dāng)華濃聽到言睿的笛聲,舞技確實也有著不一樣的突破,到后來越來越沉醉其中,忘卻了時光。
就像在酒樓初遇時,華濃第一次聽到言睿的笛聲,思緒一下就飛向了遠方,她知道自己可能快要忘形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吊墜,才得以回過神來。而這些日子自己似乎已越陷越深,那天直到夜幕低垂,天上突然電閃雷鳴暴雨襲來,華濃才意識到真的跳了好久,回過神來的華濃,想向言睿匆匆告別??蓞s一把被言睿拉住了。
言睿把華濃一下拉到了自己面前,兩人的臉差一點就貼在了一起,在雨中兩人四目相對,從未與女子如此親近言睿,一反常態(tài),竟對她輕聲說:“華濃,我心悅你!我們在一起吧。我會幫你的,相信我?!?p> 華濃突然用力踩了言睿一腳,狠狠推開了他,笑著說:“喜歡本姑娘的人多了,您還是先去排個隊!而且我也不需要您的幫助,余家二少!”
華濃將言睿一個人留在后院,自己回到屋內(nèi),心跳加快,她開始尋思起來?!半y道是我愛上了他?余家二少爺?不,不會的,我不能愛上他!我還有自己的夢想沒有實現(xiàn),我的未來應(yīng)該只是一個二少夫人而已!不!”
言睿一個人灰溜溜地回到王府,被母親碰個正著,喝斥道:“言睿,你去哪了?淋成這幅混樣?你穿的又是啥?!”失魂落魄地言睿說:“就和余謙出去喝酒了,沒啥。母親,我好累,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定給您請安?!?p> 其實言睿剛剛已經(jīng)背痛難忍,回到房間又開始飲酒,一來防止母親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沒有酒氣,二來是為了緩解背痛,三來更是借酒澆愁,耳畔一直回響著華濃的話,這畢竟是言睿第一次表白,一直自信滿滿地他,得到了一個既不算拒絕也不算接受的答案,讓他十分困擾。
接下來的日子,他又多次前往興雅學(xué)院,可華濃似乎都刻意與其保持距離,華濃依舊練習(xí)著她的舞技,卻不再讓言睿伴奏了。言睿每次都癡癡地看著她,心中如貓爪在抓撓一般。那天他突然忍不住再次拉起了華濃的雙手,握著不放,弱弱地問她:“到底要我排到什么時候?”
華濃不耐煩地說:“那要看你能怎么幫我!除了伴奏,既然都不知道怎么幫我了,那還提什么?”
言睿一時竟然語塞,看著華濃離去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確實他連進興雅學(xué)院都不能光明正大,也不能讓母親知道,又談何幫助。
很快言睿的母親就發(fā)現(xiàn)了,母親從未如此生氣過,禁足了言睿整整一月,事后也嚴(yán)禁言睿再踏入興雅學(xué)院一步,更杜絕了他再與陸華濃相見的機會。
華濃在言睿剛消失的一段日子,倒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天,她按耐不住來到于府,截住了一個門口的小廝詢問余謙的動向,想確認(rèn)余謙是忙于要事才冷落了自己,但卻得知余謙跟往日無異,華濃便悵然若失離開了。此后便把全部身心都投入于提升舞技,幾乎也不再走出學(xué)院一步。
言睿后來也被禁止去往興雅學(xué)院一帶,但華濃卻如一只開在了他心底的玫瑰,偶爾散發(fā)的幽香,騷動著言睿的心。
從那以后言睿似乎變得比以前叛逆的很多,也爭取了更多主導(dǎo)權(quán),但卻仍不會涉及母親的禁區(qū)。漸漸地,陸華濃這個名字再也沒有被提起過,就好似言睿從未遇到過這么一個人,直到那晚在攬月樓下天晴的出現(xiàn),又勾起了言睿埋藏在心底的回憶。
林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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