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夜,眼淚也流了一夜,干了又濕,直到天微微亮,她才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洗了一把臉,打掃了地上的一地衛(wèi)生紙。
和往常一樣,她按時去上班,只是今天,卻又和往日不同。
她提交了離職申請。
同事們問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都笑著沒有說話,可是所有人都不是瞎子,她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突然離職?
主任找她談了話,希望她再考慮考慮,最后她只能說出來一句:“我懷孕了,想要回家養(yǎng)胎?!?p> 她說的不是假話,可是這個孩子……怕是活不下去了。
主任聽到她這么說,還想要挽留幾句,畢竟科里突然失去了一個勞動力,難免會緊張起來。
“主任,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鄙L锏恼Z氣很堅定,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主任見她如此,便不得已很
桑田不差錢,她的主任知道,有一次她老公來接她,被科里的人看見了,科里的女同志還經(jīng)常開玩笑說她不應該來上班,在家當全職太太不好嗎。
當時桑田笑笑不說話,她只是覺得,一個女孩子,就算每個月只有幾千塊的工資,也不能沒有工作,豐遠很多次勸她離職,她都拒絕了,現(xiàn)在……
她自己卻決定走了這個程序。
她不想讓同事們看見痛苦活著的自己。
桑田今年三十四,入職了六年,從未缺席過。她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如今想要懷孕生子,他們這些朋友自然是支持。
接下來的幾天,豐遠依然沒有回來,桑田如往常一樣去醫(yī)院,和大家交接了工作,順便找領(lǐng)導批了字。
臨走之前,科里的同事們給她送了行,她一邊陪著喝水一邊哭的像個孩子,科里的同事們安慰她了很多句,說以后讓她多回來看看。
只有她自己知道,以后怕是沒有機會了。
在她自己的堅持下,她自己打車回了家,只是當她回到家時,依然是她冷冷清清的自己。
她逐漸讓自己適應一個人生活,她不再給豐遠打電話,也不再對他有任何的要求,她開始變得十分平靜,平靜地一個人吃飯,一個逛街,一個人看電影。
她以前覺得這樣的事情一個人去做很可憐,可是現(xiàn)在卻沒有什么感覺,她在路邊的小店里點了一杯奶茶,坐在路邊,有些迷茫。
看著奶茶店里用一根吸管的情侶,露出了幾分笑意。
真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懷孕三個多月,她一點都不知道,所謂的孕吐期,似乎比其他人來的更遲,也或許是因為她最近有心事,所以沒什么胃口,但還是點了一堆可樂炸雞漢堡帶回了家,以前她不常吃這些東西,因為覺得有些貴,吃不起,點一份炸雞和漢堡的錢可以夠他們自己好好做一頓飯了,后來倒真的覺得這是垃圾食品,不想吃了。
可是現(xiàn)在,她再不吃,不放肆,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當她回到家的時候,很難得見到了豐遠,她看著他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問了一句:“你怎么回來了?”
豐遠聽見她的話也愣了一下,低沉著聲音說了一句:“我回自己家,有什么問題?”
桑田沒有繼續(xù)說話,只是拎著炸雞換了拖鞋往屋子里走,豐遠看見她手里的炸雞皺了皺眉頭:“怎么突然買了這些東西?”
其實以前他們也很喜歡吃的,只是后來豐遠自己公司越來越大,嘴巴也越來越刁了。
豐遠覺得這些炸雞不健康,便接了過去,直接扔在了垃圾桶里:“晚上吃飯了嗎?我讓助理送些吃的過來?!?p> 桑田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垃圾桶里的炸雞覺得委屈,竟然走過去撿了出來,豐遠立刻跨步過去,朝著她的手拍了下去,炸雞再次掉落在地。
桑田本就長的白皙,此時手上的紅印記仿佛被虐待了一般,而她瞬間哭了出來,質(zhì)問著看著豐遠:“為什么不能吃?我就是想吃炸雞不行嗎?”
豐遠完全沒有想到桑田會如此,覺得她有些無理取鬧。
心里壓著一股怒火,豐遠安慰地撫摸著桑田的肩膀,可是桑田卻很嫌棄地后退了一步,瞪著豐遠。
她此時哭的像個孩子一般,倔強的站在那里,看著地上的炸雞。
豐遠覺得桑田實在太奇怪,本來想安慰她,可是卻聽見桑田對她吼道:“別碰我?!?p> “桑田,不要再無理取鬧了,不過就是一份炸雞而已,”豐遠也壓不住自己的怒火,對她吼道,可是看見她這副樣子又覺得心煩,掐著腰摸著自己的額頭說道,“看來我平日里實在太慣著你了,你如今開始學會無理取鬧了,就因為一份炸雞,你……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p> 豐遠從沙發(fā)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打算出門。
真是晦氣,他就不該回這里。
“豐遠,我們離婚吧。”
豐遠聽見桑田的話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桑田。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房子車子票子,我什么都不要,”桑田認真的看著豐遠,“我只要你盡快和我辦理離婚手續(xù)?!?p> 豐遠覺得今天的桑田簡直是瘋了,她究竟是抽什么瘋?
“我們倆在一起十幾年,給彼此最后一點尊嚴吧,”桑田緩緩說道,“離婚,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
“呵……”豐遠突然冷笑著看著桑田,對她有些不屑,“桑田,你今日一定是瘋了,除了我,誰能給你現(xiàn)在的日子?”
豐遠說完桑田竟然笑了,她認真的看著豐遠,對他有些失望。
“豐遠,不要把我說的好像我什么都不干的樣子,”桑田舒了一口氣,“我也是有工作的?!?p> “你的工作能有多少錢?”豐遠朝著桑田走了幾步,離她僅有一步之隔,“你問問你自己,夠我給你買幾個包?”
桑田不可否認,自己的工資的確不如他,可是剛開始的那兩年,還不是她養(yǎng)著這個家。
他忘了,那些年他沒錢的時候,都是她一分一毫省出來的。
她可以過有錢的日子,也可以過沒錢的日子。
你太過勇敢安靜,我都忘了你正承受苦痛。(by 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