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蒯徹
下邳中心，楚王王宮。
韓信身邊站著一個高瘦的文士，開口勸道：“如今漢帝假借巡游之事，分明就是要取大王性命，狡兔死，走狗烹，大王不如起兵擒了漢帝，我曾觀察過漢帝太子劉盈，此人雖禮賢下士，但是為人優(yōu)柔寡斷，并無帝王之才，漢帝一死，大王可以向北聯(lián)合燕王，韓王，趙王，兵鋒所指，天下莫敢不從！”
“皇帝待我非常之好，他把自己的車子讓給我做，把自己的衣服送給我穿，把自己的食物分給我吃，我聽人說，坐過他人的車子，就要幫他分擔禍患，穿過人家的以上，就要給人家分擔憂愁，吃過人家的食物，就要忠于人家的事業(yè)，難道我可以因為貪圖私利而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嗎？”韓信還是老三樣，面對勸了又勸的蒯徹，韓信實在是糾結(jié)萬分。
“大王認為自己和漢帝的私交很好嗎？當初在下邳，大王救漢帝于危難之際，他卻和滕公兩個偽裝成使者，奪了大王的兵權(quán)，又命大王去攻打齊國，這是把大王當作爭霸天下的工具，而不是自己的朋友?。 ?p> 聽到蒯徹之言，韓信眉頭緊鎖，這件事確實是他和劉邦過不去的痛，而且攻下齊國靠的就是眼前這個高瘦文士的計謀，他的話，在韓信心中分量不低。
蒯徹見到韓信有些被說動，繼續(xù)說道：“當初常山王（張耳）、成安君（陳馀）還是平民的時候，就是刎頸之交，后來因為張黡、陳澤的事發(fā)生爭執(zhí)，使兩個人之間心生仇恨，常山王背叛了項王，捧著項嬰的人頭逃跑，向漢王投降。漢王借兵給常山王（張耳）讓他向東出兵，在泜水之南擊殺了成安君（陳馀），成安君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被天下人恥笑！”
“這兩位的交情可以稱得上使全天下最要好的，可是到最后，還不是將對方置于死地，這是為什么呢？”
“禍患的產(chǎn)生大多是因為人的貪得無厭和人心叵測，如今大王您打算用自己的忠誠和信義去與漢王結(jié)交，交情一定不會比常山王（張耳）、成安君（陳馀）更穩(wěn)固，但是您與漢帝之間的事情肯定比張黡、陳澤的破事重要多了，因此我認為，您覺得漢帝不會害您的想法是錯誤的！”
“春秋時期，大夫文種與范蠡共同輔佐，竭心盡力，才讓瀕臨滅亡的越國得以留存，讓淪為夫差馬夫的越王勾踐得以稱霸，然而勾踐功成名就后，大夫文種被迫自殺身亡，范蠡也不得不逃亡在外，有同患難卻無同富貴！”
“我聽說，野獸打完后，獵狗也會被烹殺，請大王深思?。 ?p> 蒯徹頓了頓，接著說道：
“如今漢帝年過半百，與項羽戰(zhàn)時又胸口中箭，怕是活不過幾年，而大王您正值壯年，還有數(shù)十年的壽命，太子劉盈年紀不過十歲，軟弱無能，莫說大王您這般天下第一的統(tǒng)帥，就連淮南王英布怕也是無法對付，如此看來，漢帝死前必會誅滅各路諸侯，為保他劉氏江山穩(wěn)固！”
“這、”韓信有些被說動了，劉邦那個兒子他也見過，中人之資，連劉邦一半才能都沒有，讓韓信懷疑這劉盈是不是劉邦親生的，唯唯諾諾的，毫無君王之相。
蒯徹趁熱打鐵，“如果談到交情友誼，大王您和漢帝是比不上常山王（張耳）和成安君（陳馀）的；如果談到忠誠信義，大王您和漢帝也是比不上大夫文種、范蠡與越王勾踐的！這兩類人的下場您是知道的，前車之鑒啊！請您深思！”
韓信揉了揉太陽穴，默不作聲，坐到披著虎皮的木椅上，接著伸手示意蒯徹坐下。
“有戲！”蒯徹心中一喜，不緊不慢，繼續(xù)將準備了許久的說辭托出：“我聽說，勇武、智謀讓君王感到威脅的人，處境是非常危險的，說的就是大王這樣的人?。 ?p> “大王您橫渡黃河，俘虜了魏王，活捉了夏說；帶領(lǐng)軍隊攻占井陘，誅殺成安君，占領(lǐng)趙國，又憑借自身的聲威鎮(zhèn)服齊國，向南摧毀了楚國二十萬的軍隊，向東誅殺了項王大將龍且，又在垓下大敗項王，這樣的功勞天下無二！”
“而且大王您謀略出眾，天下無有敵手，舞陽侯穎陰侯之流與大王相比仿若米粒之光哪敢與皓月爭輝！”
“屠狗販繒之輩，也配與我為伍！”韓信冷哼一聲，蒯徹這馬屁確實拍到位了，自視甚高（當然也有資格自負）的韓信根本瞧不上樊噲、灌嬰這些莽夫。
“如今您身為臣子，卻有著足以顛覆國家的力量，若是漢帝死前不殺了您，恐怕會死不瞑目，在墳?zāi)怪幸膊粫残?，還是請您早做打算！”
“還請先生教我！”韓信長拜道，得到劉交讓衷獻上的踏碓和曲轅犁，韓信覺得即便開戰(zhàn)也不怕，富饒的楚地今年剛好豐收，加上這踏碓帶來的高效率，糧食完全足夠，有足夠的糧食，韓信堅信沒有自己打不了的仗。
不過韓信還是做了兩手打算，如果劉邦真是來巡查云夢澤，那自己就安心做個楚王，若是劉邦不仁，那就別怪自己無義，和劉交相處幾天，韓信早有了新的目標，北方的匈奴，南方的南越，東邊的扶桑，萬里之外的大秦，都將是我韓信足下之土，自己可不想被囚在長安當個侯爵，跟樊噲之流為伍，自己即便死，也要死在戰(zhàn)場上。
次日，韓信請來鐘離昧。
“漢帝要我誅殺您，您怎么看？”韓信的聲音毫無波動，兩人曾在項羽那里共事過，關(guān)系還算可以。
鐘離昧在項羽死后逃了出來，被韓信收留。
“漢帝之所以沒有攻打楚國，正是因為我在你這里，要是你想逮捕我，用我取討好漢帝，那我死了，你也離死不遠了！”
“哼！”韓信冷哼一聲，總有人把自己看太重，我韓信守著楚國，誰敢攻打，這鐘離昧也太可笑了。
“請幫鐘將軍自裁！”
韓信說完就出了大殿，十數(shù)個侍衛(wèi)控制住還在大喊大叫的鐘離昧，幫助這個口中還在說著“公非長者”的項王大將自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