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袖左手小臂,有兩個深可見骨的齒痕。
從齒痕上,有兩道明顯的黑線蔓延向上肢。
白袖暗中催使法力煉化著蛇毒,卻不料這蛇毒如跗骨之蛆,滲入骨髓,極為難纏。
只要白袖一個疏忽,便會隨血液流遍全身。
腳下,是密密麻麻的妖尸。
面前,是嚴陣以待目露嗜血的獸群。
“為什么?為什么要害我們?”
看著這群明顯已經(jīng)生出靈智,懂得思考利弊的妖獸,白袖滿腔不解。
為人肉精血?
區(qū)區(qū)幾個凡人怎會讓這群妖獸如此大費周章。
為藥園靈脈?
可看這群妖獸的模樣,劉家寨藏有重寶的消息也并未走漏。
太屋山雖然是妖獸的天堂,但同樣也有修仙者的立足之地。
若無絕對理由,不可能引來這等有組織、有勢力的妖獸群。
白袖本以為是半年前的那頭山君卷土重來,前來滋事。
可如今看來,背后指使,似乎是另一頭筑基大妖:魔蛟。
無冤無仇,究竟是為何?
前輩讓她逃,是因為僅練氣五層的她,在這漫山妖陣中,就如螳螂擋車。
逃,才有一線生機。
可是白袖不想逃。
憤恨、悲痛、自責。
白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怒火,她的目光穿過遍地妖獸間縫隙,隱隱看到槐陰林后的那只蛇精。
她要殺到蛇精的面前,用劍要個答案!
“射,射!”
有眼光毒辣的妖怪,見白袖左手受限,大喝一聲。
只見近十只刺猬精皆立起短刺,隨著命令,短刺激射。
短刺如雨,隨著一陣拋物線,帶著巨大的慣性朝白袖而來,封鎖了她的行動空間。
白袖的眼睛很亮,亮得刺眼。
白袖未曾修行過劍道之法,也未拜師學藝。
但此刻劍光乍起,劍鳴刺耳。
七星銅錢法劍形成密不透風的劍障,白袖身前掀起一團風浪。
叮叮叮~
清脆悅耳的撞擊聲不絕,白袖下一秒跨出十余步,出現(xiàn)在刺猬精身后,刺猬精的身體紛紛被一劍斬成兩段。
身后一股惡風撲來。
白袖的背部似乎長了眼睛,手中法劍揮動,拉出一條銀色長線。
襲來妖獸是只個大體肥的溪蟹,此刻見白袖出劍。
它那豎長的眼睛中露出一絲狡黠。
咕嚕嚕……
它的身體頓時化作泡影,劍過,頓時破裂。
一道黑影在泡影破滅后從地底竄出,一對猙獰駭人的巨大蟹鉗夾向白袖雙腿。
白袖目光不變,心念一動,喚醒早已潛伏在此妖體表的孢子。
“這是什么東西!!”
溪蟹眼中狡黠蕩然無存,十分驚恐的看見一縷縷詭異的森白菌絲,突然鉆進了自己的鉗子里。
一路游動,在體表留下浮動的陰影。
溪蟹隱約覺得自己的視野中,都是一片森白。
有什么東西在搶占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菌絲寄生!
而在此時。
白袖的法劍斬下!
“嗯?”
溪蟹本目露絕望之色,此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蟹鉗并無多少疼痛之感。
驚喜一看,白袖的法劍居然被鉗子死死的卡住了。
火星四濺中,透露出白袖那略帶蒼白的臉。
就連溪蟹體內(nèi)的異樣,此刻都消減不少
“這女人……沒勁兒?”
溪蟹大喜過望:“今兒,合該我立大功!”
咔嚓!
下一秒,白袖目光冷冽,不再壓制左手蛇毒,釋放囤積的法力。
一聲脆響,溪蟹的蟹殼頓時劈成兩半,連湯帶水的流了一地。
灼熱的法劍蒸熟蟹黃,散發(fā)濃郁的香味。
“菌絲寄生,這則法術不是我這個境界能強行施展的。”
白袖頓時明白了過來,此法浩瀚詭異,卻需要格外雄厚的法力作為支撐。
練氣五層的她,根本無法完全顯化法術的威力。
白袖頓時選擇了游斗。
在場妖獸雖多,但練氣后期的妖獸卻寥寥無幾。
白袖選了個氣息最為薄弱的方向,一路殺進。
劍光亮起,便有妖獸殞命。
一路留下緩緩盛開的花。
但……
太多了。
蛇毒逐漸入體,侵蝕心脈。
就算白袖的身體在靈炁的滋養(yǎng)下,接近百毒不侵的體質,此刻也逐漸感到麻木。
揮動法劍的手,慢慢疲軟無力。
一道道猙獰的傷口,出現(xiàn)在身上。
白袖看著那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柳將軍,目露苦澀。
她的法力,不夠了。
她大聲斥問道,
“你們究竟……為了什么?”
……
看著就快破陣,沖到跟前的白袖,柳將軍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但轉瞬,白袖近乎力竭,身影被妖山獸海吞噬。
柳將軍頓時松了口氣。
黃二爺、竹青都是練氣六層的妖獸。
其余妖獸雖然修為稍低,但也是筋骨強健、可裂石開山的妖修。
見白袖最開始那副勢如破竹的的氣勢,柳將軍還真的誤以為是腐母復活了!
此刻。
接二連三傳來的捷豹傳來,柳將軍大喜過望,冷靜了下來,從腐母余威的震懾中轉醒。
也是。
你就算是腐母轉世之身,生而知之,法力神通底蘊深厚,也得講玄學??!
練氣五層,還是駁雜的五靈根,能做到越階殺妖全靠菌長生滅法力的獨特性。
若是能在漫山遍野的妖獸群中,殺個七進八出,直搗黃龍,怒斬主帥。
那大家也不修妖仙了,都走鬼仙之途,轉世再來吧!
枯榮老怪探出個龜`頭,驚疑不定的打量著掙扎幅度越來越小的白袖,不動聲色。
“柳將軍,為避免夜長夢多,我建議你還是直接出手,斬殺此女為妙。”
柳將軍聞言,漫不在意的說道:“魔蛟大人可是說了,上策為活捉。此刻勝券在握,我怎可立于危墻之下?”
枯榮老怪聞言,心中嘆了口氣,無聲無息的向后退幾步。
聽到白袖的質問。
柳將軍向前走了一步,猶如聽到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為什么?因為你是妖!你是罪孽深重,寄生萬千生靈的腐母轉世!殺了你,就有天大的造化!”
看到白袖那有些迷茫的目光,柳將軍忽而想到了什么。
“聽說,你是為了討要一對凡人的眼珠?”
妖獸堆中。
白袖奮力駕起法劍,劍如白霜,卻映得她的臉色越發(fā)慘白。
此刻聞言,她眸子閃爍,抬頭一看。
便見柳將軍手中把玩著一對黯淡無光,血跡已經(jīng)干涸的眼珠。
柳將軍殘忍一笑,一把將其捏碎!
“你是妖,就算轉世了,也是妖!學什么人情冷暖?為凡人仗劍?可笑!”
轟??!
猶如一股重錘捶打在白袖腦中,她頓時天暈地旋,面前妖獸的身影都隱約拉遠。
她似乎看到了劉廣明那明明害怕,卻還要安慰自己的模樣。
沒了眸子,劉廣明還有重見天日的希望嗎?
我是妖?
原來那破碎記憶中,遮天蔽日的菌芝就是我。
是我害了劉家寨……
白袖神色怔然。
儲物袋中,忽然傳來震動。
白袖的視線微微凝實,心念一動,手中多了一塊下品靈石。
水滴狀的靈石,此刻散發(fā)著淡淡清光。
忽亮忽陰,照亮了白袖的臉。
這是臨行前,前輩贈與自己的靈石。
告訴自己要隨身攜帶,莫要丟失。
白袖的眸子里,陡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前輩,是你嗎?”
靈石不語。
白袖卻如同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有些疲憊的說道:“前輩,我該怎么辦?眼珠被毀了,我也殺不出去了,我的法力……不夠了。”
白袖的腦子很亂,很痛。
死去的記憶,劉廣明的眼珠,劉家寨的慘況……
白袖神色凄然。
靈石微微顫抖,最終傳出一道意志。
“沒事,放手去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