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則星的危機過后,很多沃貢又返回了地球。
地球人類最聰明的科學家利用德克爾定理計算出了銀河系里還有其他智慧生物存在,人類并不孤獨。
于是,大量被人類臆想出來的外星人出現(xiàn)在電視和大屏幕里,幾乎家喻戶曉。
最初是可愛萌寵的外星生命,后來是兇惡丑陋的外星人,外形全是人形,代謝基礎也都是碳基,喝著可樂和吃著炸雞、薯條的外星人。
似乎這些大腦袋小短腿的、瘦高個或者小矮個的,心懷悲憫的,或者暗藏殺機的外星人,都是為了向人類宣戰(zhàn)或賣萌而來。
有時候藏在地毯下面、水槽里的沃貢會被這些滑稽戲逗得笑出咯咯聲,它們的聲音屬于次聲波序列,除了給人造成突然的不適感,并不會被人類聽到。
我們能摧毀掉它們。
不少沃貢這么認為,它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毀滅人類和地球,但這不是它們的興趣點,人類和它們幾乎不在同一個維度。
再說,沃貢熱愛這顆小星球,普利普托還造不出這么完美可愛的星球。
人類的科技發(fā)展速度還算好,也許很快就能夠幫助他們突破對空間的無限延伸,不過他們幾乎不可能突破對時空的束縛。
普利普托聽過幾次沃貢帶回來的消息,不置可否,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地球和人類沒有那么重要,銀河系也沒有那么具有不可替代性。
大衛(wèi)在圣誕節(jié)看到的發(fā)光液體就是一個在享受寒冷的休眠沃貢,大街上沒人,它能不受打擾地體驗母星的溫度。
沒想到,好端端的月光浴卻被人踩了一腳,疼是不疼,被打擾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沃貢沒有立即逃跑,他能通過腦電波判斷自己是否引起了注意,他可不想自找麻煩。
沒有,除了被一個冒冒失失的胖女人踩了一腳外,沒有任何其他影響。
新的改造喜訊在地球半空飄蕩,可惜人類接收不到這種頻率的電波,沃貢將紅藻和青蛙基因經(jīng)過改造,培育出了可以自動切換光合作用和腮肺呼吸的新生命,非常弱小,但是活體。
散落在地球七個大洲上的人類依然過著不受打擾,也不想制造麻煩的小生活,像一群群勤勞的蜜蜂和螞蟻。
深海里的沃貢不斷取得新的突破,有些沃貢修建了研究基地,想把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改造了一個遍。
海洋生物組成色彩斑斕的世界常常讓沃貢沉醉,他們能在這個探索不完的世界里待上好幾億年。
粗暴的進化改造慢慢改變海洋世界,但人類并不知道,他們很少涉足冰冷高壓的深海,對它的了解僅限于很小的一個角落,不夠深不夠廣,甚至不超過對星空的認識。
沃貢在無人打擾的條件下,享受著隨心所欲的改造和實驗。
地球氣候在很長時間沒有發(fā)生大幅度的改變,人類忽視了息息相關的地球環(huán)境,外來者沃貢卻敏銳地覺察到了。
沃貢喜歡寒冷星球,對甲烷、氫的需求大,這些在海洋和星空都能得到解決,令他們苦惱的是,脆弱的碳基生命無法從星空和海洋里獲得其他生存機會。
人類的生存條件太過于苛刻,恒溫,氧氣適量,輻射輕微,水質(zhì)優(yōu)化,而且還需要大氣層和磁場的保護。
他們怎么出現(xiàn)和進化出文明的,簡直讓沃貢百思不得其解,像這樣嬌氣易壞的生命在任何一次星球小的波動下就得全部滅絕,可是他們還活下來,創(chuàng)造了不一樣的文明。
人類數(shù)量眾多,因為聰明的腦袋和文明進化,在沃貢的眼皮子底下逐漸戰(zhàn)勝了其他生物,坐上了地球霸主的寶座。
人類不斷向周邊擴張和施壓,同生共榮的動植物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
但如果有膽大、好奇心旺盛的人類進入到沃貢的海洋研究基地范圍內(nèi)時,神秘失蹤一再上演。
沃貢以救世主的姿態(tài)隱匿在海洋深處,但不知不覺也沾染了人類自私的習氣,對地盤區(qū)域的高度敏感,使他們也在發(fā)生明顯變化。
越來越多的沃貢來到地球,他們分工協(xié)作,目標明確,技術高超,海洋生物的改造越發(fā)如火如荼。
人類向海洋索取的時候從來不知道深海也有如此豐富多樣的物種,我的天,簡直是另一個蛋白質(zhì)、石油等等資源的寶庫。
更多的大船、巨輪駛向深海,讓沃貢感到非常討厭。
它們可以讓人類嘗到甜頭,仿佛資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在沒有改造出一種理想的新物種之前,沃貢不想和人類發(fā)生正面沖突。
它們并不想統(tǒng)治地球,也不想要地球的資源,畢竟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地球上的稀缺資源多的是。
比如讓人類雌體著迷的鉆石,根本不用那么辛苦地去海域里淘換,沃貢知道不少鉆石星球,整個星球全是這種堅硬的碳物質(zhì)。
不用找,在地球上也能很快地合成出閃閃發(fā)亮的鉆石。
人類的科學技術沒有到達這一步,沃貢對生命體本身感興趣,但并不具有占有和控制他們的欲望。
普利普托來到地球時,對生命體有些不屑一顧。
這些到處亂爬,行動遲緩的生物對它們想突破宇宙時空束縛的理想有什么可利用價值呢?
百無一用的會動的脆弱生物,碳基生命的出現(xiàn)只是一種極端偶然的事件,甚至是一種連他們這樣高維智慧生命都無法復制的狀況。
普利普托像一陣風一樣掠過南極、北極,他們只對地球的大氣層和磁場感興趣,這個如同精密儀器一樣的防護罩,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堆無用的地球生物,它們是怎么形成的?
能不能再制造出來呢?
可不可以加以復制?
地球生態(tài)已然悄悄發(fā)生重大變化,但人類依然沉迷在相互爭斗和攻擊、掠奪中,就為了一點點完全可以到太空中尋找到替代物的資源。
普利普托饒有興致地觀看了地球最大的大陸板塊上發(fā)生的戰(zhàn)爭,就像人類觀看在小溪里相互撕咬的不同種類的螞蟻。
為此,普利普托浪費了很多時間,他們本來應該去創(chuàng)造另一個時空的,卻無法自拔地陷在地球觀看人類戰(zhàn)爭。
這些打來打去的人類實在是太有趣了!
太空里沒有這些可愛的生命體,那里沒有哭泣、吶喊和微笑。
太空漆黑,除了吞噬就是爆炸、坍塌,沒有打斗的細節(jié)和可笑的結(jié)局,它們的世界需要一點點快樂的調(diào)劑。
地球到處都發(fā)生小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不是這里就是那里,一會兒這里冒煙,一會兒那里開火,普利普托觀察幾百年后,徹底失去了興趣,把注意力投向了更遼闊的太空。
沃貢的改造有了重大突破,這次他們加入了更牛的真菌、細菌特征。
最初的突破一直刺激著他們不斷嘗試和研究,幾乎都快忘了最初來到地球的目的。
沃貢不再急于把人類帶出地球,他們享受著研究探索、改造和破壞的快樂。
不論奇不奇怪,他們確實搗鼓出怪模怪樣的新物種來,而人類也歡欣地接受來自深海的驚喜,反正要搞清楚是古老物種還是新物種,得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尋找證據(jù)。
沃貢的先進技術能遮掩一切干預的痕跡,它們也精于此道。
再一次開始接受不斷失敗,沃貢變得不那么急切,他們學會了像人類那樣自己找樂子,度過休閑的時光。
比如去往南北極,扎進雪堆、冰封的海洋深處,觀察海豹、企鵝、磷蝦的世界,安靜地休眠一陣子。
奇怪的是,沃貢離開羅則星后,一些技能得到了精進,有些沃貢變得更加懶散和厲害了。
他們像人類一樣仰望星空,因為知道宇宙更廣闊的范圍,他們并沒有發(fā)出多少感嘆,只是清楚辨認能看到的最遠星辰,當然也比人類肉眼看得遠。
畢竟要離開地球和銀河系對沃貢和普利普托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事,就像人類搭乘高鐵和飛機一樣輕松簡單。
有時候,他們能在極寒之地看見弱小的人類和更弱小的犬類艱難行進。
每個物種都有艱難時刻,見過更多星辰大海的沃貢能理解他們的勇氣,也絕不會輕易出手干預他們的成功、失敗,甚至生死。
他們會出現(xiàn)在瀕死的人類面前,也會面對這些弱小低端生命的消逝,感覺沒有什么不同。
就像人類看著一只斷腿甲殼蟲、一頭失去牙齒的大象、一個失去頭角的犀牛一樣,只不過一個物種個體的消亡,對種群不構成實質(zhì)性的損害,對別的物種也不構成任何損失,不過是正常的更新替代形式罷了。
萬物芻狗,大家只是碰巧相遇,只是共享同一個星球。
沃貢似乎理解了普利普托的“無情”,在普利普托眼里,大環(huán)境、結(jié)構、時空才是創(chuàng)造一切的物質(zhì)基礎。
那么,世界真的是物質(zhì)世界嗎?
當沃貢望向太空時,身邊的海洋和各種生物都消失了。
它們能感知在數(shù)萬光年外的宇宙正在發(fā)生的大事件,像還有一個自己正在那個遙遠時空觀察研究著。
沃貢如果擁有笑容,此刻一定會向人類露出邪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