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牢騷大人”真是煩死人
由拉想忍住不哭，但是太害怕還是沒忍住，哭了一會兒又睡了一會兒，睡得并不踏實(shí)，時夢時醒。
他夢到正在做實(shí)驗(yàn)的爸爸媽媽，他們關(guān)心病毒或者其他看不到的微生物遠(yuǎn)勝過自己。
從小他就跟著外公外婆長大，很少見到爸爸媽媽，但爸爸媽媽的禮物會從世界各地發(fā)過來。
他還夢到了班主任曲老師，她是由拉的語文老師，圓圓的臉蛋，很喜歡笑，一笑起來，就像太陽升起來，照亮由拉的心情。
曲老師拉著他的手，現(xiàn)實(shí)生活里她從來沒拉過，她的手非常溫柔，軟軟的。
她的長發(fā)垂到由拉的眼瞼上，清新的口氣吹拂在他臉上。
如果由拉的臉是一朵花，瞬間就會綻放。
“由拉，你喜歡語文嗎？”曲老師的眼睛忽閃忽閃，像兩顆黑珍珠在潔白的瓷盤上滴溜溜地滾動。
“喜歡。”
“你喜歡鸚鵡嗎？”
“鸚鵡？”由拉不明白曲老師為什么會這么問。
他猶豫了一下，勉強(qiáng)回答說：“喜歡。”
“你撒謊！”曲老師尖叫起來，聲音突然變得像鐵勺刮著玻璃板：“你是愛撒謊的小孩！很狡猾！”
由拉睜開雙眼，這絕不是曲老師畫眉鳥一樣動聽的聲音，更像是動畫片里老巫婆的配音。
果然，停在他面前的是那只該死的鸚鵡。
“滾開！”由拉揮手驅(qū)趕它，這個討厭的家伙居然跑進(jìn)自己的夢里，還冒充自己最喜歡的班主任曲老師，真是太可氣了。
“你們曲老師沒教過你講禮貌嗎？”鸚鵡左躲右閃，就是不離開由拉。
“你怎么知道曲老師的？”
“我可以進(jìn)入你的夢境，也可以進(jìn)入你的思想，只要我愿意的話。”
由拉被嚇了一跳，難道鸚鵡會讀心術(shù)？
“我不會讀心術(shù)。我只能讀懂你的心思，我是你的靈異生物，換句話說，就是心靈相通。我的任務(wù)就是你，把你帶到基地，啊，不，是樂園里去?！?p> “我哪兒也不去，我只想回家?！?p> “你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人類的小孩。我也沒有。”“牢騷大人”突然變得沮喪起來，還發(fā)出了抽泣的聲音：“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班主任。我身邊只有一堆傻鳥，除了整天呱呱呱亂叫，就是找到可以延續(xù)基因的呆頭鳥。膩味透了。”
“你是他們制造出來的鳥？”
“我猜我是被改造過的鸚鵡，也許是做壞了的中國小孩，誰知道呢？”
“就像實(shí)驗(yàn)室里的白鼠或者猴子?！?p> “實(shí)驗(yàn)室？我沒見過白鼠和猴子。除了你，我只見過鳥，各種各樣的鳥?！?p> “普利普托也是鳥嗎？”
“不知道，我沒見過普利普托?！?p> “你沒見過普利普托？你不是說他命令你嗎？”
“我不知道，他們都這么說?！?p> “誰說的？”
“不知道，你很快就會知道腦袋里總會有某種聲音和指令傳達(dá)過來?！?p> “我可以選擇不遵循指令?！?p> “呵呵。你試試?！?p> 如果“牢騷大人”說的是真的，由拉被一種高級星際物種擄掠了？！
這是在電影里才能看到的情節(jié)，莫名其妙就發(fā)生了。
哭喊和想著逃跑是沒有用的，沒有哪個小孩能穿越星際。
這些經(jīng)歷太不適合一個初中生了，他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他望著這只聒噪的綠毛鸚鵡，目前好像除了它，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減輕孤獨(dú)和恐懼了。
“我不是一只怪鳥，小子，你對我應(yīng)該更禮貌一點(diǎn)?！?p> 最討厭的是，這只難看的臭鳥還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我不是難看的臭鳥，無知的地球人，你長得也不怎么樣。臉上一根毛都沒有，我從來沒見過毀容毀得這么徹底的物種?！?p> “你們是以臉上是否長毛判斷美丑的嗎？”
“不光是毛，你瞧你全身上下還掛著奇怪的這個你們叫什么東西？”鸚鵡啄了啄由拉身上的衣服。
“衣服，我們叫衣服?！?p> “這么丑的破爛能幫你躲過老鷹的眼睛？”
“我們不用躲避老鷹，老鷹不吃我們?！?p> “哈哈，老鷹禿鷲什么都吃?！丙W鵡打了個夸張的激靈：“它們是更高一級的管理者，每天有吃不完的鳥。而我們只能吃樹葉，真是太太太不公平了，你知道嗎？沒有一個地方講究公平！”
“那你們可以斗爭啊，斗爭能換來公平！”
“斗爭？愚蠢的地球小孩！我們是被設(shè)定好的。老鷹吃小雞，小雞吃屁！”
“小雞？小雞不會飛的哦?！?p> “有些笨鳥確實(shí)不會飛?！?p> “你們也有鴕鳥嗎？奔跑速度非常快?！?p> “當(dāng)然有，它們的鳥蛋味道還行，腥味太重，每次我都要加一點(diǎn)薄荷粉才能下咽?！?p> “哦，你是只壞鳥，吃鴕鳥的蛋寶寶?！?p> “別廢話！趕緊跟我走，把你帶到人類樂園，我就算完成任務(wù)了?！?p>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別耍嘴皮子！你沒有選擇，會餓死，冷死?！?p> “我猜，我不會被冷死，也不會被餓死，因?yàn)槿绻宜懒耍憔蜁焕销棾缘?，因?yàn)槟闶且恢煌瓴怀扇蝿?wù)的廢鳥?！?p> “我就知道，該死的狡猾的人類，說這么多話會累死的?！?p> 鸚鵡瞪大眼睛愣在空中忘記了扇動翅膀，直接砸在草地上，摔得暈頭轉(zhuǎn)向。
然后，綠毛鸚鵡換了另外一副表情，眼里蓄滿淚水，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對由拉懇求著：“由拉，由拉拉，我求求你，你聽我一次話，我們順利地去到人類樂園，不，是兒童樂園，那里有很多人類小孩，還有許多你們愛吃的東西。你會變得很快樂，而我，也可以回到我的榕樹鳥房子里，我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小鳥要養(yǎng)活，如果我出來的時間太長，我的老婆就會找新的鳥爸爸進(jìn)房子。到那時候，我就真的孤獨(dú)無依了。”
“我現(xiàn)在才是孤獨(dú)無依呢。”由拉被它說得又開始想家了。
“不行！你必須跟我走！”鸚鵡飛起來，扇動翅膀停在由拉面前，全身的羽毛炸開，看上去兇神惡煞的樣子，惡狠狠地嚷嚷：“我有一千種可怕的血淋淋的刑罰來對付你。我會召喚成千上萬的鳥兒來啄吃你的肉，你最好放聰明點(diǎn)，乖乖聽話！”
“那你現(xiàn)在就把我弄死吧。離開了地球，離開了爸爸媽媽，我一分鐘都不想再活下去了?！?p> “噢，真是該死！”綠毛鸚鵡用盡渾身氣力也無法驅(qū)使由拉，羽毛泄氣地塌垂下來：“我究竟該拿一個不想活的小孩怎么辦呢？真是傷腦筋?！?p> 由拉伸出手指碰了碰鸚鵡的頭說：“你帶我去你家里看看，畢竟你是我在這個星球上認(rèn)識的唯一朋友。”
“朋友？”鸚鵡驚喜地說：“你說我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p> “從來沒有哪只鳥把我當(dāng)作朋友。”
“為什么？”
“它們嫌棄我話多?！?p> “你確實(shí)有點(diǎn)話多。”
“哦，不。在你面前，我已經(jīng)非?？酥屏恕Ｕ娴?，我非常好奇。你們?nèi)祟愂窃趺瓷畹?？你們住在哪里？你們怎么長得這么難看？你們長出這些像樹枝一樣的東西做什么？你們?yōu)槭裁床怀詷淙~？你們的蛋呢？你們會把你們的蛋藏在哪里？老鷹為什么不喜歡吃你們？你們的肉很難吃？”
“牢騷大人，你的話確實(shí)太多了。”
“好的，如果我?guī)闳ノ业募依锟纯?，你會跟我去人類樂園嗎？”
“我記得以前你曾說過，那是個基地?！?p> “我不知道，有的鳥說是人類樂園，有的鳥說是研究基地。它們傳達(dá)給我的信息非常雜亂，我有時候會把它們弄混了?！?p> “如果那里有其他人類，我就會去。”
“那里應(yīng)該會有許多人類?！?p> “我是第一個被你們抓到的人類嗎？”
“不，我不敢確定你是第一個。但是有很多，也許以前就有，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接到這么奇怪和有難度的任務(wù)。以前我的任務(wù)只是去警告那些不聽話的鳥，或者威脅另一些鳥閉嘴之類的任務(wù)。我沒辦法對付像你這樣的新物種。”
“你說這么多話不累嗎？”
“累啊，我快要累死了?！?p> “那你安靜地飛一會兒吧?！?p> “好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得拉一下?！?p> “拉什么？”
一坨白色物體落在由拉腳前。
綠毛鸚鵡羞澀地說：“我唯一的毛病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糞便，否則的話，我是一只完美的鸚鵡?！?p> 由拉一臉嫌棄地望著它：“那就帶路唄?！?p> “啊，不，你沒有翅膀，這樣我們永遠(yuǎn)也到不了我的榕樹房子。你看見那個白色的球狀機(jī)器了嗎？”
“那個雞蛋一樣的機(jī)器？”
“是的，你要駕駛它?！?p> “我不會開飛機(jī)?！?p> “在阿土阿巴星球，知識和技術(shù)非常容易獲得。再說，它也不叫飛機(jī)?！?p> 綠毛鸚鵡指揮由拉上了飛行器，教他用手指觸摸操作臺上一個柔軟的小洞。
一股微熱的電流或者感覺傳到由拉大腦，他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掌握控制飛行器的技能，開始操作起飛行器來。
白色的球狀飛行器無聲無息地平穩(wěn)起飛，跟著綠毛鸚鵡升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