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很講義氣的。
大家一起做了這一局,那就該平分。
他、季布、屈重、任沖,每人分個一千二百五。
屈重卻笑著搖了搖頭,對張忠說道:“吳君。我愿意幫助你辦這件事情,是因為我與你是朋友,也討厭項伯,并非圖錢,這錢我不能拿。”
他家家風很嚴,從小熏陶之下,他長成了坦蕩君子。如果不是項伯太討厭,他是不會幫張忠的,而且這也算是不義之財了。
怎么能要呢?
“我沒出什么力氣,我也不能要這筆錢?!奔静季o隨其后,笑著搖頭說道。
他重義氣,但不是個君子,年輕的時候,打家劫舍是家常便飯。但他有個原則,沒出力是不要錢的。
這一次的事情,他全程沒參加
“你們既然不要,那我也不要了?!比螞_有點無奈道,他倒是很眼熱。那可是一千多金啊,相當于衛(wèi)國呂不韋的家產(chǎn)了。
張忠驚訝,隨即有點孩子氣的撓了撓頭。這個咋辦。五千黃金啊,我再怎么敗家,也很難花出去,留著似乎也沒什么作用。
不過他們都不要,我不能也不要吧?
還給項伯嗎?
不可能。
“那好吧。既然諸位兄弟都不要,那我勉為其難,一個人獨吞了?!睆堉夷罅四笞约旱南掳停_了個玩笑道。
“哈哈哈?!?p> 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張忠也沒有與季布喝酒,趁著興頭上,帶上了欒布、衛(wèi)劍一起趕往集市,去購買馬槊、盔甲去了。
因為項伯的錢還沒到賬,他向屈重借了黃金,才有膽氣出門買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普通的集市是不可能買到的,彭城中有一處專門交易貴重物品的集市,欒布很熟。
他以前經(jīng)常跟著王家那個笨蛋去逛。
另一邊。
項睢聽著眾人的議論聲,渾渾噩噩不知所措,渾身輕飄飄的,如坐云端,隨風搖動。
不知道怎么的就飛出了屈重的別府,不知道怎么的就坐上了輦車,不知道怎么的就來到了城中項府門外。
當項睢下了馬車的時候,他才清醒了過來。抬頭望向大開的門戶,仿佛是在看向敵人的巢穴,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整個人不可抑止的顫抖了起來。
“父親會撕碎了我。”項睢吞了一口唾沫,深深絕望。
但是這件事情他自己實在是無能為力。項睢向前走了三步,然后停下,回頭看了一眼,強忍住逃跑的沖動,又走了三步,又回頭看看。
真是個一步三回頭。
等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項睢又久久遲疑,不肯踏進去。幸好項伯讓他解脫了。
“你在做什么?”項伯從府中走出,來到了門口見到兒子后,奇怪道。
現(xiàn)在項羽出征在外,他身為左尹留鎮(zhèn)后方,需要調(diào)動輜重、糧草,忙的不可開交。
“父親。我博輸了錢?!表楊∩碜咏┯擦艘幌?,然后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
“多少錢?”項伯隨口一問。這個臭小子,自己開馬場坐莊賽馬,輸點錢太正常了。
“哈哈哈哈哈。”項睢忽然不可抑止的狂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哭喪著臉道:“五千金。”
“???!??!”項伯如遭雷擊,腳下一個踉蹌,幸好身旁的隨從眼疾手快,抓住項伯,否則項伯就要用自己的腦門與青石板比一比,誰更硬了。
過了一會兒。
一處門窗都關閉的陰暗房間內(nèi)。
房間內(nèi)只有兩張黑色的小案幾,兩張軟墊子。父子二人面對面跪坐著,項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父親想要把自己的刀了的眼神。
氣氛有點尷尬,必須打破尷尬。
項睢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小心翼翼道:“父親。兒子我仔細一想。那屈重根本拿不出五千金借給我。這肯定是張忠與屈重合謀,騙了我。我看還是耍賴吧。”
“你忘記你陷害季布了嗎?季布小小的將軍,都愿賭服輸,付錢了賬。我難道還比不上季布嗎?”
項伯面無表情的對項睢說道。
項睢打了一個激靈,臉上露出了訕訕之色。過了片刻,又忍不住道:“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剛才有了一個想法,可以賴賬,又不用丟面子?!表棽戳丝催@蠢兒子,幽幽道。
“父親計將安出?”項睢頓時打了一個激靈,然后歡欣鼓舞了起來。
還有這種好事?
老話說的好。
姜還是老的辣。不愧是父親。
“我想借你一樣東西使用,請你不要吝惜?!表棽哪樕珴u漸轉(zhuǎn)為陰森,有些可怖。
項睢又是渾身一哆嗦,本能覺得不對。但在吞了一口唾沫之后,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還請父親示下,我有的我一定借。”
“無他。你這蠢兒子的項上人頭而已?!表棽挠牡恼f道:“自古有父債子償。卻沒聽說過子債父償?shù)?。你這個逆子沒了腦袋,我眼睛都清爽了。手印是你按的,借條是你寫的。你人都沒了,我就可以賴賬了?!?p> “啊!?。 表楊◇@叫了一聲,站了起來。然后腳下一軟,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迅速爬起之后,兔子似的竄到了墻角,瑟瑟發(fā)抖的看著項伯。
這老東西,狠心啊。
俗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但是他竟然要殺我。
“蠢貨?!表棽K于忍不住,罵道:“快去清點庫房內(nèi)的金、銀、銅錢、布帛、貴重物品。先賣這些浮財,實在不行就只能賣土地、宅子了?!?p> “想我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這個蠢兒子。滾?。。?!”
項伯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怒吼聲有極強的沖擊力。項睢立刻抱頭鼠竄,打開門滾了。
看到這個蠢兒子的狼狽形象,項伯有點絕望的閉起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我這些年搜刮財物,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等這一刀的嗎?”
“張忠啊。我要弄死你?!?p> 項伯的臉仿佛是會變戲法一樣,猙獰可怖了起來,咬牙切齒道。
說來也巧了。
項睢下去清點府庫的財物,打算拿去集市上賣,其中就有槊、盔甲這些東西。
而彭城內(nèi)可以交易這些貴重物品的集市,就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