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鐘晨和凌風沖出云陽士兵的軍陣奪路而逃、紀勇眼看凌風跑遠而發(fā)出了無能為力的怒吼之時,位于軍陣后方的儒雅男子遠眺著逐漸變小的魔獸身形,語氣平靜地向士兵們開口大聲道:“不必追了!”
聽到儒雅男子的話,紀勇臉上的怒容快速地平靜下來,快步來到儒雅男子的面前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葉將軍,屬下辦事不力,請將軍責罰!”
被稱為“葉將軍”的儒雅男子微笑著對紀勇說道:“紀校尉言重了,若不是你及時趕來,只憑我軍三名侍衛(wèi)和兩千兵士可敵不過那頭魔獸!”
紀勇一臉不甘地說道:“屬下險些救援來遲,再加上現(xiàn)在那個小子居然帶著魔獸在我面前又逃跑了一次,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戰(zhàn)場本就變幻莫測,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名將身處自以為必勝的戰(zhàn)局卻最終只能以敗軍之將的身份留名史冊,”儒雅男子的神色忽然認真起來,“要記住,每場戰(zhàn)斗的背后不僅僅是生死的搏殺,更是需要銘記的課程!”
“將軍教誨,屬下謹記!”紀勇恭敬地向儒雅男子行禮道。
儒雅男子隨后轉(zhuǎn)向身邊那名一直候命在旁的云陽士兵下令道:“高天琪,通知全軍原地休整,統(tǒng)計死傷!”
就在名叫高天琪的百夫長前去執(zhí)行命令的時候,儒雅男子與紀勇一同看向了凌風與鐘晨逃跑而去的方向,臉上一同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真是想不到,兩千士兵的圍剿,居然還能被那小子給跑了!”紀勇說道。
“這次算幸運的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事先已經(jīng)在帝國南部集結(jié)軍隊、在收到你的報告后可以從軍隊中直接抽調(diào)援手分布在各村各鎮(zhèn),否則從那個少年躲在翠草村的行為來判斷,估計今晚他們就會翻過附近的邊境垛墻逃之夭夭!”儒雅男子眺望著遠處漸漸沉入地平線之下的夕陽語氣平靜地說道。
聽儒雅男子這么說,紀勇帶著幾分好奇地向他詢問道:“既然陛下已經(jīng)下令集結(jié)軍隊,也就是說那個傳聞是真的了?”
“不錯,那個人已經(jīng)暗中與朝廷取得了聯(lián)系。”
聽儒雅男子這么說,紀勇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復雜的神色??粗o勇此時的表情,儒雅男子戲謔地笑道:“紀校尉聽到這個消息好像不太高興?”
紀勇連忙向男子行禮道:“將軍莫要誤會,掃除叛軍是屬下夢寐以求之事,只是這次出兵……屬下總覺得心里不痛快!”
“紀校尉為國家胸懷赤子之心,在下敬佩,”儒雅男子笑著拍了拍紀勇的肩膀,“只是朝堂之事并不像行軍打仗那么簡單,所以紀校尉還是多一些平常心為好!”
聽儒雅男子這么說,紀勇連忙行禮道:“葉將軍教訓得是,屬下多嘴了!”
紀勇話音剛落,百夫長高天琪就快步來到了儒雅男子的面前向他行了一禮:“葉將軍,統(tǒng)計好了。我軍有十二名士兵受了一些輕傷;蘇侍衛(wèi)與陳侍衛(wèi)受的傷也不重,總計無人犧牲!”
儒雅男子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毛:“一頭魔獸和一個御氣師迎戰(zhàn)兩千士兵、三名侍衛(wèi)加上一名校尉,到最后全軍竟無一人犧牲?”
紀勇也一臉驚訝地向儒雅男子詢問道:“莫非對方在戰(zhàn)斗中刻意手下留情了?”
“也只能是這種解釋了,”儒雅男子忽然笑了,“這倒是有意思了,一個帶著魔獸強闖邊境的‘罪人’,居然還能對我們的士兵刻意留情!”
“將軍,那我們現(xiàn)在要如何處理那個少年和魔獸呢?”紀勇在短暫的遲疑后向儒雅男子問道。
儒雅男子從隨身的行囊中拿出一份皮質(zhì)卷軸,展開后將畫著云陽帝國全境的地圖捧在手中,借著高天琪點起的火把審視起地圖來:“從那頭魔獸跑去的方向來判斷是朝東邊去了,而假設(shè)它會選擇馬不停蹄地一路東行的話,那么它最有可能前往的區(qū)域就會是……”
紀勇看著儒雅男子的手指在地圖上橫向劃過,最終停留在了一個圖標之上,臉上露出了急切的神色:“這片區(qū)域離屬下的駐守范圍不遠,請將軍下令,讓屬下親自帶人前去抓捕!”
儒雅男子微笑著拍拍紀勇的肩膀:“紀校尉不必心急,眼下我只是推測了一番魔獸可能會走的路線而已。再說你的職責是守衛(wèi)邊境,如果連闖入國內(nèi)的盜匪都要勞煩你親自帶人去抓的話,我們云陽軍的臉豈不是丟大了?”
聽儒雅男子這么說,紀勇雖然心中滿是不甘,卻也只能向?qū)Ψ叫卸Y道:“將軍說得是,只是如果在抓捕過程中有什么需要屬下幫忙的,請將軍盡管吩咐!”
“一定,”儒雅男子笑著說道,“也請紀校尉放心,眼下不管這只魔獸如何逃跑都不可能逃出我軍的掌控。紀校尉你的仇,我相信孫將軍一定會替你了結(jié)的!”
聽儒雅男子這么說,紀勇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孫將軍這次也會來?”
儒雅男子點點頭:“畢竟是目前我們云陽帝國內(nèi)部最大的麻煩,陛下自然不會對此掉以輕心。和我軍此次的行動相比,那個少年和他的魔獸恐怕只能算是一個預料之外的‘事故’,不值得我們對此過于勞心。還勞煩紀校尉以傳音陣法向云陽城通報一下吧,就說是我對敵人掉以輕心導致圍剿失敗了。”
紀勇連忙搖頭:“明明是屬下辦事不力,怎么能讓將軍您……”
“你就不要和我爭了,”儒雅男子一臉無所謂地笑著拍了拍紀勇的肩膀,“這次有我這個將軍在場,失敗的責任怎么能讓我的下級來承擔呢!”
鐘晨趴在凌風的背上,感受著凌風在狂奔之下沉重的呼吸以及上下起伏的身體,用自己所剩無幾的體力緊緊地以雙臂抱著凌風以免自己從它的背上摔下來。
在逐漸濃郁的夜色之中,鐘晨已經(jīng)無法分辨自己被凌風帶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凌風已經(jīng)馱著自己奔跑了多長時間。
真是沒用啊……鐘晨忽然苦笑著暗暗想道,自離開碧山派之后,自己每一次都要靠著別人的幫助才能化險為夷,如此弱小的自己真的可以為碧山派報仇嗎……
就在鐘晨心中思索的時候,凌風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鐘晨微微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凌風已經(jīng)跑進了一處樹林之中。明亮的月光被茂密的樹木遮住,周圍的環(huán)境立刻暗了下來。
在樹林中又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后,凌風的體力終于到了極限,氣喘吁吁地停下了腳步。
鐘晨也知道凌風馱著自己從翠草村一路跑來肯定累壞了,連忙支撐起身體從它的背上翻身下來,結(jié)果腳下忽然脫力,身體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而此時鐘晨趴在凌風后背位置上的毛發(fā)已經(jīng)被鮮血浸濕了一大片!
隨著鐘晨翻身下來,凌風的四肢也仿佛忽然失去了支撐一般身體重重地癱倒在了地上,在沉悶的撞擊響聲之后沒有再站起來!
眼見凌風癱倒讓鐘晨一驚,連忙上前檢查了一下它的狀態(tài),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此時凌風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腹部在沉重的呼吸中劇烈地起伏著。它終究不是鐵打的身體,即使是魔獸的血肉之軀也會在重壓之下崩潰,所以在經(jīng)過了不知多久的奪命奔逃之后凌風也終于在體力不支下累倒了!
看著疲憊不堪的凌風,鐘晨雖然心中焦急卻也無能為力,他的行李和補給已經(jīng)在云陽士兵的圍攻之下幾乎全部遺失了,目前剩下的只有隨身的兩把長劍、從碧山派和唐羽那里得到的兩本典籍、錢袋以及用來聯(lián)絡(luò)唐羽的傳音陣法了。
可是在深夜的樹林之中,這些東西既不能拿來果腹療傷,也不能生火取暖。
“你還好嗎?”在疲憊與傷痛之下,鐘晨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凌風詢問道。凌風沒有回應(yīng)鐘晨,只是自顧自地躺在地上氣喘吁吁。
在沒有照明的深夜,鐘晨也無法進一步查看凌風身上的傷勢,他焦急地拄著黑玄從地上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和凌風好好休息的地方,但是放眼望去似乎盡是濃稠得無法穿透的黑暗……
就在鐘晨一籌莫展之時,他的雙腿忽然再次如同失去了骨頭一般讓他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再也沒有力量重新起身了。
自方靈奕的一記劍傷以及凌風帶著他沖出包圍開始奔逃之后,鐘晨胸口上的傷口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處理。直到現(xiàn)在凌風在樹林中停下腳步,鐘晨已經(jīng)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體力大量流失!
剛才由于擔心凌風的狀況而沒有分神去處理,而現(xiàn)在劇痛伴隨著疲憊再次席卷全身,鐘晨才趕緊從衣服上撕下布條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傷口勉強止住了血。
就在包扎完畢之后,鐘晨只感覺自己體內(nèi)最后的體力似乎也耗盡了,他仰面躺在冰冷而潮濕的地面上,心中疑惑究竟是自己在虛弱下視線變得模糊還是夜色過于濃郁讓自己的眼前幾乎一片漆黑。
終于,鐘晨在疲憊下閉上了雙眼,他的神智很快消散,躺在凌風的身邊昏了過去。起風了,林中的樹木發(fā)出了陣陣窸窣的聲響,少年和魔獸的身體仿佛被吞沒一般安靜地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