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談
在各自和四五撥熟人打過招呼之后，鄭桐湊到鐘躍民跟前，道“躍民，你看見沒有，今天這人可真是來了不少，海淀的、東城的、西城的、朝陽的……市區(qū)的這批頑主差不多都來了，明天早上可有熱鬧看了。對了，躍民，你說明天李援朝他們來不來？”
鐘躍民肯定地說道：“他當(dāng)然得來，這種露臉的事他怎么可能不來。”
鄭桐問道：“那李援朝怎么不來排隊？”
喝得有點(diǎn)上頭的袁軍直勾勾地盯著篝火，插話道：“就憑他李援朝的名聲，還有他平時的做派，能來這里排一夜隊？不信你看著，明天早上開始賣票了，他才會到這里，而且絕對不會排隊?！?p> 鐘躍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沒錯，他就是第一個買票，也沒人敢說什么?！?p> 李奎勇頗為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道：“他憑什么！”
“就憑他是李援朝?！辩娷S民道。
李奎勇不屑地說道：“好神氣，我倒是想見識一下，這個李援朝難道是三頭六臂不成？”
鐘躍民道：“三頭六臂倒不至于。真要是一對一，三五個李援朝都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他那種人是不會跟你玩一對一的，他手下人多勢眾，根本輪不上他親自動手，就能把你收拾了?！?p> 李奎勇桀驁不馴地說道：“那就更要見識見識了，明天他要是來了，躍民你給我指一下，我要去會會這位李援朝。”
鐘躍民拍了拍李奎勇的肩膀，說道：“奎勇，今天是我請你來的，算你幫我了一個忙。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到時候說一聲就行，我隨時都會還你這個人情，可這次你不能給我惹麻煩。你要是心里不服氣，想和李援朝叫板，以后大可以自己找機(jī)會去跟李援朝碰一碰，到時候和我無關(guān)?！?p> 李奎勇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次我聽你的，不找他麻煩。躍民，說句實(shí)話，以前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幫大院里出來的孩子，唯獨(dú)覺得你鐘躍民還算是一條漢子。咱們倆小學(xué)只做了一個學(xué)期同學(xué)吧？可你是真的把我這個普通家庭的孩子當(dāng)朋友，我也認(rèn)了你這個大院出身的朋友。
我本以為你鐘躍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你怎么也有怕的人?。俊?p> 鐘躍民搖了搖頭道：“這話你就說錯了，我不是怕了誰。李援朝的事情，我和你說了你也不懂，你不是我們這個圈子里的人?！?p> 李奎勇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在等待的時間里，不知道誰起了個頭，大家紛紛開始歌唱起來。
一開始的歌聲還有些混雜，大家既能聽到蘇聯(lián)民歌《喀秋莎》，也能聽到云南民歌《蝴蝶泉邊》。
最終，大家的歌聲統(tǒng)一到了一起，合唱起了蘇聯(lián)愛情歌曲《山楂樹》，“歌聲輕輕蕩漾在黃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廠已發(fā)出閃光，列車飛快地奔馳，車窗的燈火輝煌……”
鐘躍民吃飽了肚子，便覺得有幾分無聊，伸了個懶腰說道：“我要去附近走走，誰去？”
袁軍立馬響應(yīng)：“我去?！?p> 鄭桐本來不太想去，可他怕鐘躍民不在的時候有人過尋釁，靠他自已是應(yīng)付不了的，于是也表示要去。
李奎勇道：“你們?nèi)グ?，我在這兒守著?！?p> 等到鐘躍民、袁軍、鄭桐三人離開以后，李奎勇對張維揚(yáng)說道：“早知道是這么個場面，我就不該讓你一起過來?！?p> 張維揚(yáng)無所謂地說道：“不就是看到了這幫干部子弟的嘴臉嗎？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他們這副德行只能說明他們自己沒有家教。那個鐘躍民和鄭桐還算是能打交道，袁軍如果不改改他的脾氣做派，早晚會吃大虧的?！?p> 李奎勇道：“誰說不是呢！我也看那個袁軍特別討厭，要不是看在躍民的面子上，我非得辦了他?！?p> 張維揚(yáng)拿根木棍捅了捅身前的篝火，輕聲說道：“奎勇，善泳者溺于水。你的身手好歸好，但是也別總是在外面和人打架。三五個人你不怕，要是更多人一起上，你還能打贏嗎？而且年底就該征兵了，你別因?yàn)榇蚣芰粝掳傅讓?dǎo)致資格審查不過關(guān)，到時候進(jìn)不了部隊，有你哭的?！?p> 相處的時間長了，張維揚(yáng)是真把身旁性格憨直的李奎勇當(dāng)朋友了。
自然也不希望看到李奎勇走上電視劇里的老路，跟小混蛋混到一起，最后差點(diǎn)連命都丟了。
想到自己家里的情況，李奎勇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看到李奎勇的神色，張維揚(yáng)又說道：“說句實(shí)在話，看到你剛才出手那幾下子，我覺得沒白跟這個師父學(xué)本事。雖然我現(xiàn)在做不到你那樣三下五除二搞定一個人，但是總歸是有了努力的方向嘛！”
李奎勇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那我就當(dāng)你是在夸我了?！?p> 張維揚(yáng)拍了拍李奎勇的肩膀，說道：“我就是在夸你啊！我媽可是說過，讓我這個書呆子多跟你學(xué)學(xué)。說什么別看人家奎勇年紀(jì)不大，但是多懂事??；而且身手好，到外面闖蕩也不怕吃虧?！?p> 兩個人又一起沉默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李奎勇突然道：“要不是給鐘躍民面子，我明天真想把那個什么李援朝給收拾了。”
張維揚(yáng)就知道，李奎勇這個跟“老兵”勢同水火的人肯定還是心有不甘。
于是說道：“奎勇，鐘躍民之前對李援朝的描述雖然有些夸張，但這個李援朝的家庭背景肯定比鐘躍民還要強(qiáng)一些。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咱們還真是得罪不起。而且這些大院子弟，打架不是都愛成群結(jié)隊嗎，一打多，你又何必呢！就算你打得贏他，人家那么大的勢力，跟誰張張嘴都能收拾了你?！?p> 李奎勇面露不甘之色，說道：“你說憑什么？他們的爹媽不就是有權(quán)有勢么？從小就吃好的，穿好的，連上學(xué)都是好學(xué)校，我們就天生命賤？”
張維揚(yáng)冷靜地說道：“在他們眼里，恐怕還真是如此。不過就沖這個，咱們以后也一定要混出個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