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個叫周祁的少年

　　他不是周祁，柏棠垂眼不去看他，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幾道印子。

　　從一開始就不是他，他不是周祁，說話的語氣、還有舉動，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可她還是忍不住跟上去坐些奇怪的舉動，他是大三，長著相似的一張臉，在政法大學(xué)。

　　怎么會有這么巧合？

　　周祁向來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xì)語的，面前的人高傲、懶散，透著十足的痞氣，他比周祁更顯的有生機。

　　她把書遞回給江涉野，便轉(zhuǎn)身朝著反方向走了過去，隨意在附近翻看著書籍。

　　為了隱藏自己的目的，沒有馬上離開，她無聊的拿了本書在書桌上翻看了起來。

　　“你這叫來這學(xué)習(xí)？“

　　江涉野拿了本外語詞典，在她對面坐下。瞟著她手上拿著的書。

　　《純情丫頭火辣辣》，還有一本《國名校草愛上我》。

　　柏棠見狀連忙捂住了書，不給他看見。

　　“有事？“

　　柏棠學(xué)著他剛剛的語氣，開口說道。

　　江涉野晃動了一下手上拿的外語詞典:“看書“

　　少女仰頭又輕聲問了一句:“你家?guī)卓谌?？?p>　　查戶口？江涉野嗤笑了聲:“不好好看書，就滾出去?！?p>　　“這是圖書館“

　　“最后一件事“柏棠躡手躡腳的輕移開椅子走到他身側(cè)坐下，靠近耳垂說道

　　“記住我啊，我叫柏棠“

　　“木字旁，木字底“

　　江涉野心頭一緊，掀了掀眼皮，少女細(xì)微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廓上，柏棠只聽見他從喉嚨里吐出了一句話。

　　柏棠聽清了

　　“你五行缺木?“

　　“小先生不是喜歡我?我把我名字告訴你了呀“

　　柏棠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xù)看書，依舊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

　　江涉野看著她不語，繼而也埋頭看書了。

　　直到飯點到了，窗外飄來飯菜的香味。柏棠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先生，有緣再見！“

　　“我要先去填飽肚子了“

　　柏棠靠前，說完這兩句話便把兩本書放回原位，離開了。

　　江涉野抬頭，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yuǎn)去，就這？

　　*

　　除了一些規(guī)定了不能去的地方，柏棠幾乎逛遍了政法大學(xué)的各個角落，飄著紫藤花瓣的長廊、全市最大的圖書館（雖然在那里看了半本言情小說）、午飯時間飄香的飯?zhí)?，阿姨沒有傳說中的那樣會顛勺。

　　她想著周祁要是在這的話，他要是在圖書館看書時，聞到飯菜的香味，會不會饞呢？

　　午后，沒有那么刺眼的太陽，她看著連接著北玱美術(shù)學(xué)院和政法大學(xué)的圍墻，以及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身后是一片榕樹林，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安靜的待上一會兒。

　　柏棠抬眼望著夕陽，最后到了操場，她沉溺于落日余暉中，繞著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

　　揮灑汗水可以暫時忘卻悲傷的事情，這是外公告訴她的。

　　他替周祁走了一遍他夢想中的地方，想象著他也曾在著留下過腳印。

　　“周…祁哥哥、你開心嗎？“柏棠輕喘著氣朝著空氣啟唇說道，她有些想他了。

　　“我替你到這來看看，這里的夕陽很漂亮、傍晚的風(fēng)吹著很舒服“

　　“要是你能親眼看看就好了“她說，眼眶里充滿淚水，只好仰著頭，眼淚硬生生的被她逼回去了。

　　她看到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的人，頭一回如此乖順，可終究不能成為他。

　　她想著見到江涉野的時候要是他可以輕聲喊她一句棠棠該多好，周祁是不是沒有死呢？

　　生命是脆弱的，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

　　柏棠很久沒有這么跑過了，跑了幾圈以后是在了累壞了，在香樟樹下的大理石板凳上休憩。

　　中途來了個電話，抬眸一看，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父親“兩個字。

　　她攥緊了手，過了幾秒向上滑動點擊了接聽

　　“爸爸“她從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

　　柏威海，和她流著一樣血液的父親。

　　“柏棠，你還是報考的美院？“柏威海說話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拔也皇亲屇氵x金融嗎？“

　　“父親“柏棠換了個稱謂，“你知道的我對金融管理什么的沒有興趣“

　　電話對面的柏威海，手指摩挲著光潔的下巴，思慮著柏棠說的話，開口道，“那柏氏以后誰來接管呢？你是我的女兒！“

　　“我明白，你母親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你喜歡畫畫也是因為你的母親“

　　“可你也要思慮周全呀“

　　柏棠捏著手機，臉色慍怒。

　　卻放低了聲線，“我畢竟是個女孩子，公司以后有小北就好“

　　“再說爸您也還年輕?！?p>　　柏威海聽到這話，終于語氣平和了些，“小北還小，既然你有你的追求爸也不攔你“

　　“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提就好“

　　“粑粑，是解解咩～“柏威海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小奶音。

　　是她繼母的兒子，同父異母的弟弟柏寄北。

　　“是呀“

　　柏威海見是自己的小兒子語氣上揚的對他說道，這小北偏生就和柏棠關(guān)系好。

　　聽著他們父子倆其樂融融的對話也知道，柏威海對柏寄北甚是疼愛，對他給予厚望。

　　“窩要和解…解打電話“他自己爬上柏威海的大腿，搶走了手機，然后滑下去邁著小短腿偷偷找了個角落不讓柏威海聽。

　?。ê擗s^╰，他和解解講話，粑粑不聽不聽）

　　“解解“小奶音喊的是柏棠。

　　柏棠心里一愣，上輩人的恩怨她不會和小孩子計較，倒是她的繼母偏生覺得她想害小北，所以她一直對小北很冷漠?？尚『⒕拖矚g粘著她。

　　“喂…“她拿著手機說話的聲音有點啞。

　　“解解，小別鳥上呦呦園啦“

　　姐姐，小北要上幼兒園啦

　　許是句子太長，柏寄北小朋友念的有點不順暢，可和姐姐打電話整個人覺著很歡快。

　　“那你要記得好好學(xué)習(xí)呀“柏棠在這頭扯出一個笑意回應(yīng)道。

　　“解解，我想你啦“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小人似乎還帶著點小委屈。

　　“姐姐有時間就回來看你“

　　“小北好了嘛，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柏威海站在柏寄北身后說道。

　　不知道還說了些什么，“嘟“的一陣忙音后，柏威海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的父親害死了她的母親，柏棠卻要對他示好，那個女人是幫兇，可是她卻怎么也對她的兒子下不了手。

　　她起身，“啪嗒“一聲，礦泉水瓶子進了垃圾桶，她也該回去了。

　　*

　　北玱的夜晚來的快，等她到宿舍樓下，有種燈火通明的味道。

　　踩著樓梯上去，快到寢室了柏棠聽到了一陣吵鬧聲。

　　源頭好像就是她住的310。

　　“我女兒身體不好讓她睡靠窗戶這邊怎么了，你們這些學(xué)生還有沒有同理心啊”

　　門沒有關(guān)，說著話的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穿著更是價值不菲，旁邊有個打扮艷麗的小姑娘在攔著她。

　　柏棠敲了敲門，有些不明所以然，看樣子是新室友到了，那位貴婦人樣的女人是她的媽媽。和她吵起來的居然是胡蔣，黑框眼鏡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在了地上。小臉倔強的對著貴婦人，不卑不亢。

　　靠窗戶的位置？是她的床位。

　　“怎么了？？”

　　她走到胡蔣身邊問道，見是柏棠來了胡蔣的氣勢瞬間謝了，她看向柏棠的床位意有所指。

　　本就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的柏棠，頓時忍不了了，她的床本就是跟著胡蔣整理的整整齊齊的，現(xiàn)在回來東西七零八落。

　　這是要把她的東西扔出去還是要把她趕出去？她可是很護自己的地盤的。

　　“嘖，您是問我要同理心嗎？“

　　柏棠想到她一進門聽到的話，這個東西可能很早她就丟了呢。

　　“我說了我的女兒身體不好要睡靠窗的位置，你們一群土包子懂什么”

　　床鋪是學(xué)校安排的，會貼上每個人名字，方月月，是新舍友的名字。身體不太好就可以沒有經(jīng)過別人的允許動別人的東西了？

　　“您知不知道這些東西屬于我的私有財產(chǎn)，如果少了點什么我是可以告您的？”

　　她的眼神冷的像寒冬臘月刺骨的風(fēng)。

　　胡蔣看著柏棠在心里默默地支持，柏棠她是懂威脅的，雖然不想剛認(rèn)識她的時候溫柔的樣子。但是人都是有脾氣的！

　　“你這個小姑娘一看就不學(xué)好，體諒關(guān)心一下同學(xué)怎么了？”

　　方月月的母親破口大罵

　　“不就是個床位嘛，以為我稀罕？”

　　方母急了就想動手，這話倒把柏棠氣笑了，不稀罕還一直賴著不放？

　　柏棠扯著她的手，毫不猶豫的借力放開，方母沒站穩(wěn)，搖晃的倒在桌子旁，桌角貌似還撞到了腰，一旁的方月月連忙扶住自己的母親。

　　“您這是摔著了？“

　　威脅人的話柏棠最在行了，她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危險的信號。外公在小時候教過她，要想和別人講道理，最重要的是氣勢，要吐字清晰，把話說的沉穩(wěn)。不管怎么樣她有理氣勢上也要占上風(fēng)。

　　“我們這是小地方，都是一個窗戶，吹久了不怕著涼？”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真是不得了，怎么可以這么不尊老愛幼，簡直是不知廉…“

　　還沒有等方母說完，一旁方月月羞愧的臉都紅了。

　　她也想和同學(xué)好好相處，本想著趁著上大學(xué)逃離家里的，可是她媽媽怎么樣都要送她來。

　　之前就給她講一些奇怪的道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是壞的。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不用她管了?。?！

　　她扯著方母的裙擺讓她別說了。

　　“月月？”方母一臉質(zhì)疑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你不幫著媽媽說話，還讓我別講了？我這都是為了你啊”

　　自我感動式的愛，這算不算是道德綁架？

　　柏棠這個旁觀者倒是看出來了，她的東西她是不會讓的，本就是已經(jīng)安排好了的位置。

　　“你總是覺得這樣是為我好，你有沒有想過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以為我為什么會想要住校？”

　　方月月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就是媽媽這是為你好。

　　就像小時候買了大閘蟹一樣，要不是你喜歡吃我才不舍得買嘞，快點吃別浪費。

　　她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

　　“媽，你能不能放過我?！?p>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