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衍宗

　　蛇骨窟由無數(shù)蜿蜒的地道跟數(shù)十個巨大石洞構(gòu)成。

　　據(jù)聞是曾有大蛇在這里生活，這些通道跟石洞，都是大蛇鉆出來的。

　　甚至有人在某些石洞里發(fā)現(xiàn)了龐大如山的蛇蛻。

　　有傳言說，至今那條大蛇的尸骨還遺留在地底深處，等待有緣人去發(fā)現(xiàn)。

　　如今蛇骨窟共被四方勢力把持著命脈：歡喜教、太歲幫、天衍宗、青云觀、

　　這四方勢力掌控著蛇骨窟中大大小小近一半的地界。

　　而再小一些勢力像三鄉(xiāng)書院、鎖月樓、白云澗之類的則是靠依附著四方大勢力存活。

　　天衍宗立派三百余年，據(jù)聞其功法源自“道家”，可追溯至那個人族鼎盛的時代。

　　據(jù)說那時候道家的門人甚至可以在地面上開宗立派，傳功繼道。

　　而今，大部分天衍宗的門人，終其一生都看不見浩瀚的星空，廣袤的大地，呼吸不了清新的空氣。

　　只能蜷縮在這方寸之地，艱難的生活下去。

　　沈倦忽然能感受到那天武律仙人心中的悲涼，他們負芒披葦，為族前驅(qū)，才換來屬于人族的煌煌大世。

　　現(xiàn)如今卻變成鏡中月，水中花。

　　眼前倏地出現(xiàn)一塊巨石，巨石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沈倦稍稍彎下腰，行走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

　　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寬闊的石洞內(nèi)，景色一覽無遺，碧綠的菜畦，繁茂的桂花樹。

　　秋蟬在樹葉里長吟，蝴蝶在花叢中飛舞。

　　石墻上，用竹條架出框架，金銀花藤和木蓮藤纏絡(luò)著，南瓜藤偏居一偶，厚實的瓜掛在藤上，穩(wěn)穩(wěn)當當。

　　石洞中用青石鋪路，孩提在其中追逐打鬧，婦女在井邊曬衣。

　　沿著青石路盡頭望去，一棵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巨樹盤踞石洞中央，軀干遒勁有力，枝葉上熊熊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那是天地奇珍，太陽榕。

　　能夠代替太陽散發(fā)出光熱的太陽榕，是天衍宗能夠在這暗不見底的地窟中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倚仗之一。

　　沒多久，沈倦很快就越過太陽榕，走到了青石路的盡頭——道衡宮。

　　這里便是天衍宗的宗門駐地，平日里宗門弟子修煉所在，最重要的藏書閣，傳功樓，練功堂之類的建筑也都在其中。

　　綿延數(shù)十丈的建筑，都是用大理石搭建的，放眼望去一片灰白，古樸大氣。

　　出示腰牌后走進道衡宮大門，沈倦在巡邏弟子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傳功樓。

　　看著這棟建筑，沈倦心中明白，能不能有一處安身之地，就看接下來能不能說服這練功堂的堂主了。

　　世間眾生能修行，全都須依賴于功法。

　　功法分為內(nèi)法跟外法。

　　內(nèi)法為修行之基，能夠催發(fā)靈氣，催發(fā)外法，施展出種種不可思議的外法。

　　或攻道，或守道，或速道，或奇道。

　　但他并沒有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

　　沈倦作為當代破軍道果的持有者，天生神靈。

　　但不管他擁有的是哪個道果，都不會有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

　　大道五十，遁去其一。

　　每種道果都有著近乎妖孽的能力，正所謂天妒英才，上天不容許有完美的事物存在。

　　像他的破軍道果，覺醒后生生不息，只要氣血不熄，肉身不滅。

　　每個道果的持有者，在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上都必然慘不忍睹。

　　道修這一條如今天地最好走的坦途，他們不能走。

　　“堂主就在里面，你進去吧。”

　　“好的，多謝師兄。”

　　客氣的道謝后，沈倦邁步走進傳功樓。

　　走上三樓，地上鋪著編織著花紋的竹墊，梨木桌椅擺放整齊。

　　墻上八扇紙窗大開，微風拂過，空氣十分清新。

　　堂前正座上，坐著一名面色泛苦的中年婦人。

　　婦人的臉上布滿傷痕，頭發(fā)黑白參半，身穿一身墨色長袍，腰間纏著幾圈長鞭，氣勢凜然。

　　這便是天衍宗練功堂堂主，易蘇譚。

　　她同時也是天衍宗現(xiàn)任宗主易蘇然的胞妹。

　　“弟子沈倦，拜見堂主?！?p>　　沈倦作揖道。

　　“嗯，起身吧?！?p>　　“謝堂主。”

　　待到沈倦起身后，易蘇譚仔細端詳著面前的俊秀青年，突然笑了起來。

　　“好一個翩翩少年！”

　　“如若你有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就憑上交那本三轉(zhuǎn)內(nèi)法的功績，哪怕你只是最差的丁等資質(zhì)，宗門也會用丹藥將你堆到開竅巔峰?！?p>　　“但是你沒有，連丁等資質(zhì)都沒有?！?p>　　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如果連丁等資質(zhì)都不是，幾乎不可能踏上修煉之路。

　　聞言，沈倦的臉色依然平淡，似乎堂主口中說的那個人不是他。

　　沈倦正色道：“我將《伏虎心法》交給宗門并不是貪圖功績，而是為了大家能更好的活下去?！?p>　　“錦官城一百多萬性命，慘遭荼毒，存者百不足一，我沈家上下三千五百多口，可能只有我逃了出來，我父親、母親、族叔皆慘死于陰魔手中，曝尸荒野，死不瞑目?！?p>　　“再好的功法，沒有人練也只是一堆廢紙，世道艱難，在這等生死存亡之際還報有門戶之見，無疑是天大的笑話?！?p>　　“說得好！”聽見沈倦的這番話，易蘇譚也忍不住為之動容。

　　“我天衍宗也秉持這般觀點，因此我們所有內(nèi)法都對弟子開放，只要修為達到了，都可以向宗門申請接下來的修煉法決?！?p>　　“你年紀輕輕，就這般高瞻遠矚，屬實難得，可惜啊，可惜啊，可惜啊！”

　　沈倦明白堂主說的可惜指的是什么，他輕笑道，“修道天資只能決定起點，不能決定上限，就算是內(nèi)法資質(zhì)頑劣，也不是無路可走?！?p>　　“我想成為體修?！?p>　　“體修？”

　　易蘇譚啞然，她到還真沒想到這方面，現(xiàn)在人族修行的主流都是道修，

　　在天衍宗里，修行體修的弟子她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過了。

　　主要對于天生肉體孱弱的人族而言，這條路幾乎就是一條死路。

　　向來在體修大道上有所建樹的，無一不是各種大妖兇獸。

　　修行之法種類繁多，最常見的就是道修，其余還有體修、丹修、符修、法修、兵修等等共三十六條大道。

　　若是天下修士共一石，道修獨占八斗，剩下三十五條大道共分兩斗。

　　她嘆氣道，苦口婆心的勸道：“真的要走這條路？雖然說你沒有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但我可以做主，將你編入兩儀堂學習丹術(shù)?！?p>　　“丹修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以后也有份生存的手藝，更重要的是待在那里更安全，沒有性命之憂?！?p>　　“體修雖然不需要內(nèi)法資質(zhì)，先不說體修的功法難求，單是修煉的過程充就滿艱辛磨難，動輒身癱軀殘，性命難保?！?p>　　沈倦頷首，神情堅定，“我沈家先祖本就是體修起家，是后來機緣巧合下才轉(zhuǎn)了道修，我只不過是重新走一遍先祖走過的路罷了?！?p>　　易蘇譚面露嘆息，只得頷首道：

　　“修行還是看個人，我不阻止，希望你以后可以砥礪前行，奮力修行?！?p>　　“從今日起，你沈倦便是我天衍宗第七十三代記名弟子，編入練功堂?！?p>　　“謝堂主?！?p>　　……

　　目送沈倦離去，易蘇譚臉上遺憾的神色散去，露出微笑。

　　“這孩子如何？容貌舉世無雙，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沒有修行內(nèi)法的資質(zhì)，方便控制?！?p>　　她端起桌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抿了幾口，隨后對后方輕聲道。

　　“好，很好，我很喜歡。”

　　后堂走出位風姿綽約，體態(tài)豐腴的美婦人，神色微紅，怔怔的看著沈倦離去的方向。

　　“把他給我看好，等我女兒情蠱煉成后，將他送來我歡喜教?！?p>　　“你確定是留給你女兒，不是自己拿去享用？”

　　易蘇譚似笑非笑，盯著美婦人的臉。

　　美婦人面色愈發(fā)紅潤，癡癡笑道：“都一樣的?！?p>　　“按照之前的約定，我會派人將那些黃金跟丹藥運過來，還有今年天意洞的資格也讓給你們天衍宗。”

　　“挺好的，不過我拒絕?！?p>　　易蘇譚忽然臉色一變，冷聲拒絕道。

　　“這可是我練功堂的弟子，還剛給我天衍宗貢獻了一門珍貴的三轉(zhuǎn)內(nèi)法。”

　　“而且我易蘇譚作為天衍宗練功堂堂主，怎能做出這種出賣弟子的事情？”

　　聞言，美婦人轉(zhuǎn)過身，蹙眉看著易蘇譚略帶微笑的臉。

　　“你什么意思？”

　　易蘇譚輕笑一聲，聲音沙啞，像是兇惡的野獸。

　　“你說呢？這等好貨。”

　　“得加錢?！?p>　　美婦人的臉色發(fā)青，半晌才咬著牙憋出一個字。

　　“……好?！?